第二天一早,宋伊便起来为张一良准备早饭。两人吃好,便一同到慈孝里去找豹军统帅萧建离商量。张一良不在洛阳的时候,小念和宋伊住他的私宅,萧建离安排豹军两名女卫兵同住,保证他们的安全。
那笔从襄阳运来的钱,一半用于开钱庄,向洛阳的花花公子们放高利贷。一半用来买粮食运到西北分给受灾的百姓。赈灾的工作多与宋伊协商,宋伊作为他的全权代表推动这件事情。
萧建离想派几个高手陪张一良前往军营,张一良拒绝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混出点名头再说。
一切准备妥当,张一良告别了众人。临行前,萧建离给他送了一件礼物——一匹汗血宝马,起名穿林。这马是托人从西凉买来的,日行千里,绝世良驹。张一良欣喜若狂,骑着穿林朝北大营去了。
傍晚时分,张一良来到了阎缵的军营。阎缵安排他在射声校尉牛臂的弓骑兵中担任一个伍长。所谓伍长,就是管理五个人的小组长。射声校尉所带的队伍是弓骑兵,除了要有很好的御马之术,还要求射箭一流。
得了阎缵的命令,一良跟着牛臂去了他的营地。按照军中规矩,来了新人要召集全营介绍一番。这弓骑兵营有五百多人,都在校场内训练,牛臂介绍张一良的时候含沙射影,说他是靠阎将军进来的,以后上了战场尿了裤子大家要多照顾……
牛臂这劳什子有一个非常恶劣的训兵规矩,那就是打骂士兵。他还自创了一套恐怖的练兵刑罚。其中最变态的是鞭刑、靶刑、架刑三个。
据牛臂介绍:鞭刑,就是对那些训练时偷懒装病的人,当众脱光裤子,鞭抽屁股,视情况来定鞭数;靶刑更是毛骨悚然,训练中惹怒长官的士兵,绑到箭靶上,任由长官射,常有士兵被射死。
最恶心的是那架刑。牛臂看到长得俊美,皮肤白皙的士兵训练中犯错,便要用架刑。将受刑者抓到他营房中,脱光衣服趴着绑在木架上,任由他发泄自己的兽性。
看到张一良这样皮肤白皙,面容清俊的年轻人,那牛臂已生几分贼心。又看到张一良有一匹上好的宝马,他便暗自决定,好好整整这公子哥。
介绍了张一良,把他的牛氏军规解释完。牛臂就挑了五个瘦弱的士兵,张一良就是他们几个的伍长了。这牛臂又一时兴起,决定举办一场比试。让张一良这一伍,随便挑另一个伍比一比骑射。
张一良骑术尚可,射箭哪里行。两队一比,输的惨不忍睹。那牛臂便过来训斥张一良这一伍,说伍长要接受惩罚。架刑。
我去,你知道什么是no作no带么?张一良心想。你要是敢动老子,分分钟让你死得爹妈都认不出。
张一良被牛臂的卫兵拖进营帐中,他一点也不着急,任由他们弄进去,看到刑架的时候他才见识到什么是奇葩。那刑架形似一个Z,上下两组横木用来绑手和脚。上面一组横杠用棉布撑着,脱光士兵的衣服,将其上身按在布面上,脸部处开了一个洞,让受罚者得以呼吸。
这个发明,应该给他颁发一个全宇宙最恶心发明奖了吧?
卫兵们才将张一良按在架子上,准备强脱衣服,张一良不得不用功夫了,一记麒麟扫尾,将卫兵踢出帐外。牛臂见状,立马抡起弓箭想射张一良,张一良紧急中抽出了腰间的火铳。啪……一声,将牛臂当场打死。
打死了牛臂,张一良冲出帐外,手持火铳,朝着三十米外的靶子啪啪啪啪开了机枪,都中靶心。所有人不敢靠近。阎缵派人来调查此事,张一良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这样的人,不配领军,也不配活着。纠察兵一查,竟发现弓骑兵营五百人中,有六十多人被牛臂用过架刑,简直丧心病狂。
全军哗然。阎缵被迫整顿军纪,张一良的新上司,是个叫李祺的人,从连弩兵营中提拔上来的,为人拘谨,憨厚,对待士兵比较仁慈,擅长弓弩,骑射也很一流。
五月十六,晋武帝司马炎如期驾崩。张华,琅琊宗的萧长林,还有江南陆氏兄弟都想起了张一良说过晋武帝五月十六驾崩的事,暗暗称奇。虽然如此,所有人也都半信半疑,只有琅琊宗主萧长林认真对待,暗下决心对张一良委以重任。
皇帝挂球了,太尉杨骏为了让朝野知道他对武帝的爱,下令举国哀悼三个月,军队也要举办悼念仪式,免战三个月。张一良向阎缵提出了各营要戴孝巡视边防的建议,阎缵却说北方胡人知道武帝驾崩,出于礼节,不会侵扰的。
礼节?可笑,一群羊和狼群谈礼节?张一良想。
果不其然,武帝驾崩后第二天夜里就出大事了。鲜卑一个叫兀鲁的部族在年轻兀鲁王的带领下,集结八千余人长驱直入,屠戮了十几个村镇,并在一个叫平阳的小镇掳走了前来吊丧的南匈奴使团,夺走了用于祭祀的一切物品。
是可忍孰不可忍。
阎缵进京找杨骏和太子商量,决定出兵剿灭这支鲜卑兀鲁军。根据计划,阎缵将北大营队伍分成三部分,一万人留守大本营,其余两万人分左右两路往北寻找敌人,全歼敌人。左路军由阎缵的副将赵弥率领,张一良所在的弓骑兵被分到了赵弥的左路军。右路军由阎缵亲自带领,以重骑兵为主。
左路军沿正北方向出虎牢关,沿着匈奴和晋朝边界向北追击。右路军则沿鲜卑兀鲁军偷袭的路线反方向追击。此时没有人知道鲜卑兀鲁部族那八千多人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不过,兀鲁部老巢在右北平以西的乐陵一带,阎缵中头彩的几率更大些。
行前,阎缵叮嘱赵弥,张一良不可单独出任务,必须留在账前听令。队伍行了数十里,张一良请求带领一个小分队先行查探情报,那赵弥自然是不允许的。
左路军急行军百余里,过了晋朝与匈奴的交界,进入匈奴疆域和鲜卑疆域的缓冲地带。赵弥下令扎营休息。
一万人的骑步杂牌军在毫无屏障的草地上扎营?张一良很不解,多次去找赵弥,陈述厉害。这支部队骑兵不到两千人,多数是晋朝传统的步兵,在这草地之上,人家两三千骑兵来突袭就得完蛋。赵弥不以为然。
张一良又三番五次去劝他赶紧离开,弄得赵弥很烦恼。最后张一良向他求一支三十人的队伍,负责到大营外巡逻放风。赵弥行军几天,已是疲惫不堪,张一良又跟只乌鸦似得在他耳边吵,为了图个清静,便让他挑了三十个弓骑兵,任由他去。
张一良挑选的三十个骑兵中,有那些曾被牛臂糟蹋过,后来表现突出之人。这些人遭过羞辱,知耻而后勇,他们满腔仇恨正好可以释放。当然,也挑选了一批好马精兵,擅长奔袭砍杀的精壮之士十来人。一行三十一人,悄悄往西北方向去了。
士兵们不解,左路军本来就没有什么杀敌的希望,如果此时朝东北找,还有可能抢得一杯羹,往西北是几个意思呢?张一良却不这么想,他认为这个方向极有可能遇上敌人,原因很简单:西北是匈奴和鲜卑的交界,老鼠都喜欢沿着墙角走,因为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走大路。鲜卑部族繁多,相互攻伐严重,鲜卑兀鲁部抢得那么多财物,自然是要避开人多眼杂的鲜卑腹地。
张一良并不知道,他的小分队离开大部队后,鲜卑另一个强大的部族噶鹘部听闻晋军入境,也不管是来报仇的还是来旅游,集结了一万多鲜卑骑兵,悄悄向那片草地围过去了。
这支侦察小分队沿着匈奴和鲜卑交界狂奔了数十里,看到眼前一条小河,天已是黑压压一片,只看到河面泛着光芒,队伍沿着河流继续往北寻找。在大草地和大沙漠,看到河流或小湖泊,就看到希望……
部队再往前十几里,小河流向一处低洼之地,远远看去,张一良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些帐篷,便停下了脚步,差两人去查探情况。他带领队伍绕开帐篷群躲在一处小丘上,抚慰战马,全军静默。只要确认是鲜卑人,居高而下杀过去。
不多久,探查的人来报,这就是鲜卑人临时搭建的帐篷,财物很多。不过驻扎之敌有三五百人之多。
鲜卑人是否已经安睡?张一良问道。
他们还在喝酒烤羊肉,好像接待贵宾。
天助我也。招呼所有人,就地休息两个时辰,丑时发起攻击。张一良传令道。
我们就三十人,如何攻击?一个士兵问。
先把守卫的鲜卑兵射死,然后冲过去见人就杀。张一良说着便闭目养身了起来。
时辰将至,鲜卑营帐灯火大多灭了,只有外围几个火盆,旁边游走着一些守夜兵。三十一人骑上战马,准备就绪。
冲!张一良低喝一声,只见马蹄哒哒,箭弩嗖嗖,三十多骑也不讲究什么战法战术,见人就射,逢人便砍。鲜卑人多数喝了酒,还在睡梦中,听得喊声震天,以为是大军来袭,匆忙穿衣,一些人应战,一些人出了营帐只顾逃命去了。
三十一个骑兵在数十个帐篷中串来串去,有人从营帐里出来的便砍。几个鲜卑人点了火把,被砍杀后火把点燃了帐篷,霎时间火光冲天,场面更乱了。小分队杀到中间的大营帐前,里头冲出了十来个鲜卑兵,没来得及找马,只能用弯刀抵抗,哪里抵挡的住。
众人乱砍一通,那营帐的布帘都被砍掉了。张一良骑着马冲进大帐内,几个鲜卑兵围来,一刀一个解决了两三人,却有一个鲜卑兵用手抓住张一良的刀,死活不放手。张一良也不跟他抢,掏出火铳嘟嘟嘟几下,里头的鲜卑兵全部消灭。又看到七八个老头,火铳对准了他们,他们却都跪地求饶了。
战斗很快结束,张一良叫人清点战场。鲜卑人被砍死两百来人,重伤一百人。他的小分队,两人战死,六人重伤。
一审问才知道,张一良从大帐里俘虏的那几个老头,就是鲜卑兀鲁部的国相,长老及贤王。这些老头和噶鹘部族老有交情,正好路过噶鹘部领地,所以脱离了大部队,停在此处邀请噶鹘部族老来叙旧。正好给一锅端了。
兀鲁王往哪个方向去了?张一良问道。
那傲慢的兀鲁王不听我们劝阻,进了匈奴人地界了。一个老头说道。
张一良想,那兀鲁王也就几千人,肯定不敢深入匈奴腹地,必是会在交界一带游走。这就回去把大部队带过来收拾他们。命令小分队就地补给,押上这几个老头回去复命。
那些受伤的鲜卑俘虏怎么办?士兵们问。
将所有的帐篷,木料等可燃烧的东西全部集结在一起,烧起来,此处离匈奴不远,匈奴人看到了自会来抓俘虏。
一行三十人,压着七八个鲜卑人回去了。如果此时有一支两三千人的骑兵,老子就敢去吃掉那八千鲜卑人。张一良心想。
没等他回到大营,就远远看到硝烟四起,噶鹘部已经开始攻打赵弥的大营了。张一良从噶鹘部族老那里了解到这支鲜卑骑兵的情况,人数一万多,统帅正式他的侄儿。噶鹘部族老愿意去调停,但他要求释放那几个兀鲁部的老头。
张一良哪里能从了他,决定来硬的,心想:既然你可以调停,那你身份总归是不一般,那就劳烦您老当一回人质。
于是张一良用火铳顶着噶鹘部族老,进入了那噶鹘军营中。再一次干这种冒险而又无聊的劫人质玩法。两个鲜卑卫士试图拦截,张一良两枪撂倒,那噶鹘兵士再也不敢妄动。只得带他进了军营中,找到了他们的统帅阿术。
自从身怀绝技,张一良的胆子大得没边了。噶鹘军统帅阿术暗自敬佩张一良,像这样孤胆闯敌阵的事情,他阿术也干过,他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阿术坐在营帐内,手里正读着一卷竹简书。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浓眉大眼,身着一件右衽胡服。问道:壮士在晋军中任何职啊?
弓骑兵伍长。张一良答。
阿术一听,放下手中的书简,身子往前一倾,不可置信的看着张一良道:何职?
伍长。张一良说。
一个伍长竟有这等胆量孤身闯入我营内?
我并不是孤身闯入,我手里有你叔父呢。
本王有十几个叔父,要不要都叫来给你当人质?
一人足矣!若要血拼,这账内的人都得死,包括你。张一良说着,看了看手里的火铳。
阿术,不要轻举妄动,他手中之物,可同时杀死五六人。那噶鹘族老说道。
那阿术也没见过火铳,好奇的很,问道:你手中何物?
火铳。我就是凭这神器,带领三十人灭了三百多兀鲁军,你要不要试试?张一良道。
竟有这样的神物。那阿术叹道。
叫你的队伍停止进攻,让出出口我们要撤离。张一良说。
阿术站了起来,走到张一良旁边,端详起那火铳来。说道:笑话。我鲜卑疆土,岂是你想来就来,就走就走的?
我们此次冒犯,事出有因。兀鲁军毫无道义,在我们国丧期间入境杀戮,还劫走吊丧队伍。若你老爹死了,他们也去袭击你噶鹘,你会怎样?张一良问阿术。
那不可能,我老爹死了好几年。如若兀鲁人袭击我部族,逃入你们晋国境内,我也大军入境追击,你当如何?
若真如此,不需要你出马,我自会将他们抓了送给你。
哈哈哈哈哈……如此英雄,却只当个伍长,实在屈才了。来我噶鹘,我让你做我的贤王如何?阿术道。
你也是条好汉,我交你这个朋友。张一良说,他心中已经有数,放了手中的噶鹘族老,收了他的火铳。
来人!那阿术大喊一声,进来了两个兵士。
阿术下令道:传我军令,停止进攻,叫堵在南面的赞廷把路让出来,让晋军撤回去,不许拦截。
是!兵士领命而去。
鲜卑自从轲比能被韩龙大侠刺杀,分裂成了数十个部族,这几十年来人才一直处于青黄不接的阶段。像阿术这样年纪轻轻又经历战争打磨的人不多,而像那兀鲁王一样年少轻狂的一抓一大把。
阿术不仅放走了晋军,还好酒好菜招待了张一良。两人相见恨晚,惺惺相惜,喝了几个时辰,聊了几个时辰,便相互道别了。
谈判之前,阿术的骑兵已经完成了几轮骑兵冲阵,赵弥所统帅的左路军战死三千多人,伤一千余,先行撤出了草原。张一良骑着他的穿林,至晚才追上队伍。
好在小分队俘虏了鲜卑兀鲁部的一众大人物,交到京城,才功过相抵,赵弥也免遭惩罚。阎缵得知张一良带领三十人干掉了鲜卑数百人,惊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回到北大营就立即叫上张一良进洛阳面见杨骏。
消息传到张华耳朵里,他竟不相信,直到当面见了阎缵,才激动得浑身发抖。心想当初给孩子起这名字,就是希望先祖张良庇护他,上天眷顾,这孩子果然有将相气概,于是每天杀羊宰猪祭拜。人们以为他在祭拜武帝司马炎,可却看不到他伤心的样子,反倒笑眯眯的,走路轻飘飘。
很快,张一良带三十骑兵歼灭鲜卑三百人,俘虏鲜卑部族国相的消息便传到了贾南风那里,贾南风也暗暗称奇,让太子下令召见张一良,试图把张一良拉到自己的阵营去。
贾南风见了张一良,本以为是个彪悍老将,却不想是个青年才俊。从她那软沙发上起来,扶起张一良前前后后端详了许久,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听说张将军率三十人,灭了鲜卑三百人,想着将军不是个三头六臂的,也是个彪悍无敌的,万想不到竟是个少年才俊。你为先帝报了大仇,为朝廷挣了面子,我该赏你些什么呢?
张一良哪里见识过这般丑女呢,心中早已不悦。但他必须巴结贾南风,因为他的任务就是靠近此人。只好违心道:在下不需要赏赐,太子妃深明大义,应知道那鲜卑兀鲁部还有几千人游走于漠南,我愿再率千人追击,为太子妃全歼此贼。
难得你为本宫着想,你要多少人马,可从洛阳南北两大营中任意挑选。你可以建立一支灵活机动的队伍,不必事事都听杨太尉的。贾南风把张一良拉到她的软沙发上,坐在张一良旁边,拍拍他的腿说道。
我希望能为朝廷建一支虎贲军,为太子妃马首是瞻。张一良道。
虎贲军,虎贲军……极好,极好!贾南风连赞几声,又说:我立刻禀报皇上,封你为虎贲校尉,就建一支虎贲军。
多谢太子妃,末将定当肝脑涂地……张一良向贾南风行了个礼,说道。
封赏张一良为虎贲校尉,建立虎贲军之事由太子提出。杨骏对此是极不赞同的,在朝堂之上吵得面红耳赤。张华和卫瓘两个大臣据理力争,鲜卑兀鲁军还未全歼,先帝之仇未报,杨骏的党羽也不敢反对,最终才下了圣旨,张一良受封虎贲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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