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一良在宋伊屋外叫了她几声,没有叫醒,便自己去慈孝里找萧建离去了。宗门早就盘下了这里的一座大宅子,本是给张一良充门面的。他却决定不住这里,把宅子让给了萧建离和豹军的将士们。
萧建离是个很优秀的执行者,不仅几百万两银子安然运到这宅子的地下仓库里。就连开钱庄的事情也筹备妥当了。钱庄选在里慈孝里不远的西市闹市区,只等张一良的下一步指示。
张一良说:第一,掌柜必须是个懂管账的,最好是洛阳本地人,能从洛阳富商家里挖到他们的管家最好。第二是要有三五十人的业务员团队,业务主要分两块,一块是放贷业务,一块是追债业务,也都优先用洛阳本地人。追债业务最好找地痞流氓古惑仔来做。
交代完了钱庄的事情,一良和萧建离就开始谈他们京畿行动小组的任务:接近权臣或宫中的权贵掌握朝廷动向。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阎缵和张华两人,通过阎缵可以直通杨骏,而通过张华则直接了解太子妃一党的情况。
目前最要紧的是让阎缵和张华知道他已经到洛阳。便差人送书信去北大营给阎缵,阎缵若知道,张华自然也知道。因为还没有安顿好新居,小念暂时住在联络站,萧建离安排了两个豹军女子陪她。
这一天,已是五月初四日。
回到客栈,和宋伊一起收拾了行李,张一良就去了他老爹给他买好的洛阳西市宅院。这是个相当打的大宅院,帝都二环以内,有七八间厢房,一个很大的会客厅,屋后还有一个一百来平的后花园。院子里种满了牡丹花,此时正是牡丹开放的时节,满园春色格外迷人。宋伊走进花丛,闻着那牡丹,心中满是喜悦。
两人里里外外将屋子整理一番,便出门去菜市买菜,准备在新居开一个乔迁之宴。这市场能买东西是极少的,粗盐,鱼,猪肉,牛肉,稻米,青菜这些常规的东西买了一堆便回家了。张一良独自生活贯了,自己能下厨做些家常菜,便在伙房里教宋伊,做了个红焖鱼,一个笋炒回锅肉,再炖一个猪蹄黄豆汤。
宋伊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却从未这样温馨的吃一餐家常菜,两人边吃饭边喝点小酒,七八两下肚,便都热情高涨起来。
饭后,他们两醉醺醺来到后花园的牡丹花丛中散步。宋伊很有兴致,便为张一良吹了几首曲子,张一良躺在牡丹花旁的草地上,头靠着宋伊的腿。醉意渐渐袭来,又值午后的困顿时间,没多久便在宋伊的笛声中沉沉的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张一良看见他与宋伊赤裸着抱在一起,猛的吓了一大跳。底下垫着宋伊的斗篷,上边盖着些衣物,在那牡丹花从中。夕阳穿过牡丹花丛照在宋伊娇媚嫩白的肤色上,宋伊正吻着他的嘴。他想扭头,却被宋伊双手捧住,两人在那件毛茸茸的斗篷上滚起来,如胶似漆,像干柴烈火一般……
天将黑时,他们还在那花丛中,张一良不会说甜蜜的话,只静静的透过牡丹花看天空。宋伊是个风尘女子,看张一良害羞得像个雏子似得,便撒起娇道:相公适才真如麒麟一般生猛呢!
张一良不说话,她又凑过来亲吻张一良,爬到张一良身上,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此生都是你的了,你可好好待我……
两人正亲昵着,外头有人啪啪啪啪的敲打房门。张一良想,八成是阎缵来了。两人迅速穿好衣服,整好着装,开门去了。拍门的是两个穿铁甲的军士,门一开,那两军事便都站到门边,面朝街道,成了张一良家的卫士了。
两个军士让出了道,张一良才看到阎缵和身后的两名军士。阎缵也是穿铁甲军装,显得特别精神,没等张一良请,他径自进了屋子。
阎缵说:贤侄又找到新欢了?
张一良拉过宋伊,介绍道:这是我的媳妇,叫宋伊。他是我叔叔,来,给叔叔行个大礼。
宋伊跪在地上,给阎缵行了个礼,道:贱妾见过叔父。
那阎缵也瞧了宋伊几眼,说:倒是个懂礼数的孩子,起来吧!我这侄儿,是该找个人管管,收收他的心了。
叔叔哪里话,过去都是一良不懂事,以后不会了。张一良道。
阎缵道:既到了京城,为何不告知你父亲?
张一良说:我是最不想见他的。
阎缵站了起来,拍拍张一良的肩膀,道:父子之间,不该记恨的,我已差人去叫你父亲,你们父子两,该好好谈谈了。
那好。张一良说:叔父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几个菜回来,晚饭总该吃的。
我知道你到洛阳,就赶过来,还真饿了,我也想尝尝我新媳妇做的菜,你们去吧,我等你们。
虽然晋武帝开创了三十年的盛世,但古代的菜市又如何能与现代相比,买了鸡肉,牛肉,青菜,猪骨头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买。即便如此,这已经是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大餐了。张一良现在算不算富贵?当然,他现在不差钱。
两人再次到伙房做菜,宋伊哪里干过这粗活,只觉得和张一良一起,总有些新鲜的感觉。阎缵到书房看书,偶尔出来瞧瞧这对小鸳鸯,觉得张一良变了个人似得,心中自然是欢喜得很。
天黑之后,张华一个人悄悄的来了。他和阎缵一同到伙房外偷看张一良和宋伊做菜,也不说话,只心中略略轻松不少,他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个私生子了,竟不知他已经娶了妻,也没有好好给他操办操办,心中又自责起来。
做好了饭菜,张一良便携宋伊来给他父亲张华行了礼。阎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问起了小念来。张一良这才向大家说了收养小念的事情来,自然又想起陆念吴,心情也失落了许多。
宋伊知道张一良和陆念吴的生离死别,又知道他收养了小念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也想起自己被人收养,心中更加仰慕张一良了。
一家人边聊边吃,宋伊像一只欢快的喜鹊,为大家斟酒,陪大家谈笑。刚开始是寒寒暄,叙叙旧,继而谈到了当今朝廷。张华本也是杨骏一党,但目前已经看清杨骏的面目,便脱离了杨骏投靠了太子妃贾南风。阎缵受过杨骏的恩惠,自然不会脱离。政见不同,立场不同,谈了一阵又谈不下去。又说回张一良身上。
张华问张一良:吾儿日后有何打算?
张一良答:我想听听爹爹的意思。
张华道:我差人送书信给你的时候已经说清楚,希望你去匈奴找你娘亲……
张一良说:匈奴乃我中原宿敌,让我去归顺匈奴是不可能的。但我会去找娘亲,将她带到中原,好生伺候她,你且说说,我娘亲究竟长的如何?能让你阵前生爱,我娘亲必是个不凡的女子。
张华仰天叹息,说:这是自然的,你娘亲在广袤的漠南貌美无双,北方士族贵胄都垂涎你娘亲的美貌。
那为何最终成了你的人?张一良问。
张华将杯中的酒喝完,说:二十几年前,我率部守河间。当时匈奴实力最强的曷连部落突袭了匈奴的孛尔膜的部落,将孛尔膜部落的匈奴王和几位长老俘虏,杀了孛尔膜王,用他的脑颅来做夜壶。
沉吟片刻后张华继续说道:孛尔膜部落与曷连部落从此不共戴天。孛尔膜是小部族,打不过曷连部,于是派来了使团来我军中商讨,合击曷连部。你娘亲便是那使团的,她是孛尔膜王的小公主。
张华说到此处,流露了一丝伤感,却苦笑起来,继续道:
你娘亲可真是美,真是美啊!头戴白斗篷,面戴白纱巾,双目如月,忧愁而又倔强,我第一次见她,便生了爱慕之心。考虑再三,若能借此消灭曷连部,对我军也大有好处,便达成了盟约。
于是我娘亲就嫁给你了?张一良问道。
张华点点头,笑了笑,道:你娘亲名叫孛尔胭脂,她甘愿做奴仆报答我。我只让她在账前随军,同我去突袭曷连部落。后来消灭了曷连部,抓了那曷连王,让你娘亲带回孛尔膜部问斩。本想她一去便是永别,谁知她又回来,我们便在一起了……
为何你不把我娘亲带回中原?张一良问道。
张华满是内疚道:我和你娘亲在边关三年多,你两岁的时候。朝中有小人谗言,说我抓到曷连王没有押回朝廷,却给了孛尔膜人,是勾结匈奴,是死罪。圣上便下令让我进攻匈奴孛尔膜部。王命不可违,我只好进攻,你娘亲得知这个消息,想带你偷偷离开军营,被我拦下。她却以死相逼,最终留下了你,她回了孛尔膜部落……
大家都沉默了许久,张一良又问:后来呢?
张华深吸一口气,说:孛尔膜部落得到你娘亲带回的消息,迁往漠北,我率部追击,深入大漠斩杀孛尔膜千余人,从此再见不到你娘亲了。
张一良低声道:孛尔胭脂,孛尔胭脂……多好听的名字,我一定会找到你!
张华面露喜色,道:吾儿有此心,为父心中宽慰多了。朝廷将乱,你早些离开为好。
张一良看了一眼张华,道:眼下杨骏已经专权,本月十六,武帝驾崩,武帝一死,贾南风便要开始勾结藩王夺权,爹爹当远离这些人为好。
阎缵大惊,道:侄儿不可胡说,杨大人也是为江山社稷……
张华亦大惊,忙说道:吾儿再不可说这大逆不道的话,这是要掉脑袋的。
张一良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了。如果你决意要和朝中权贵结党,建议你早些安排后事,留个根正苗红的后代,否则张家香火要断送在你手上。
张华虽有些不开心了,但却无法反驳,只说:我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只好好找你娘亲便好了。
本来是张华要教训自己儿子,让他远离朝堂,却没想被张良这么一搅,两个老头都给搅懵了。张一良认为时机已到,便说:我娘我自然会找的,但我现在想从军,想到阎叔父军中效力。
众人大惊,目瞪口呆。阎缵心想:从军?别开玩笑,是女人不好玩了么?
万万不可。张华道:你身无长技,又没读过兵书,刀头舔血的日子,为父是知道的,你不能从军。
阎缵附和道:是的,好好的找你母亲,找到了好好孝敬她,才是你该做的。
我必须从军。张一良斩钉截铁道。
为何?张华疑惑不解。
武帝司马炎一死,外族必入侵,我要以身许国。张一良大气凛然道:爹爹说我身无长物,不懂兵法,你何曾知道孩儿在蜀中多用功?我只是不爱表现罢了,《孙子兵法》、《六韬》你儿子可以倒背如流……
这话打死阎缵他都不会相信,在他眼里,张一良每月要换两三个女伴,从未认真读完一本书。背兵书就更是扯淡了。于是便说:那我便考考贤侄,从兵书中抽些章节,你背与我听听。要是都能背得上,便可随时来我军中报到。
别忘了张一良是历史学博士好么,背这几本书,真不是问题的。看到阎缵踩了坑,喜不自胜,就答应了考试的要求。阎缵从六韬中抽了犬韬-武车阵、豹韬-突战、虎韬-火战等章节让张一良背诵,张一良不仅背的瓜熟,还能旁征博引,从春秋战国,秦汉三国中取出实例来解读。
张华大喜,阎缵却目瞪口呆了。要说背兵书,他也可以,但能够如此解读,他阎缵不行。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隐藏得这么深。
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阎缵叹道。
张一良趁热打铁,说:爹爹乃大汉忠臣之后,我自然也是汉人血统。如今胡人猖獗,我大汉遗民必当奋起而自强。我辈不献身沙场,饮马黄河,又待何人?
张一良从未如此自信过,如果不是那宗主让他隐藏江湖大侠的身份,他还想和阎缵过招,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功夫。
张华也被他儿子的一席话打了鸡血,激动不已,拍案称快,道:吾有此儿,此生足矣。续伯,就让一良到你的北防营效力,如何?
阎缵道:吾兄要三思,北防营外抵胡奴,内安朝廷,很是危险。我看南防营更适合,威慑藩王,也是很重要的任务。
我就想去北防营,求叔父收留。张一良说着向阎缵半跪行了个礼,道:一来我想对付胡人,二来我长年与叔父生活,深得叔父教诲,希望立下汗马功劳以报答叔父。
阎缵听了,也暗自欣喜。他知道,张一良在自己军中,张华必会更加提拔他,杨骏若有什么问题,多了张华这棵大树,那也多了一个保护伞。
阎缵想着,抚了抚他的山羊胡,道:贤侄快快起来,我自然欢迎贤侄加入,只是军旅危险,我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
张华道:续伯不用有包袱,军旅危险,我比你清楚,让他去历练历练也是不错的。
阎缵又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刚到洛阳,给你两日时间准备准备,到了军营,就不能常回此处了。
张一良道:不需要两日,明日便可前往。
阎缵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令牌,道:好!果然有了一番军人气概。此乃我北防营出入令牌,明日可携此令牌前来报到。
大事已定,阎缵便带着他的侍卫回军营去了。张华与一良,宋伊谈到深夜,约莫子时才回他的府邸去。临行前说明日送些钱来,去买几个奴仆伺候主人,再不要亲自做火夫的粗活了。
是夜,张一良便开始和宋伊同居,想到明天便远离人间烟火,便决定来他几发,宋伊也觉张一良将她捧在怀中,也是颇在意自己的,两人融为一体,云雨之声彻夜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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