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降,繁星璀璨,这里的大气未曾污染,躺在草地上就能抬头观赏星河闪耀,晚间的水汽升腾成薄雾,缠绕一片宁静中,也模糊一笼心绪里。卫哑白咬着长草看天,映着月光的眼珠稚意未褪,平添一笔迷茫。
也有月亮,也有银河。这里和鸦城一样,但自己却不再有格格不入的陌生感,脖颈的撕裂疼痛减轻了许多,周围的空气是暖的,人心也不再遥远冰冷,好像在这个地方,可能找到自己的家。
但这份亲切越是清楚,人心却越是惶恐,若是我真的属于这里,一切如撒旦所说,那又该如何面对自己当时那份抉择,那份契约?
那名只有一面的姑娘啊,现在又在何方,她也许只是一时戏言之举,对我命运造成的影响又该如何赔偿?
身后的篝火通明,照耀温暖着搭在城外的帐篷,没有文谍,卫哑白是不得入城的,只能由商队包下一顶游民搭的篷子暂时将就。阿里木这个人虽然贪财,办事还比较靠谱,荜拨的火光晃动了一下,帐篷帘掀开后,欢快的身影掠出厢房,脸色红润,服饰整洁的婢女以最快的速度屈膝行了主仆之礼,兴奋道:“老板爷,老板娘他醒了。”
卫哑白没有反应过来,嘟囔道:“谁是我老板娘啊……”
婢女声音颤抖道:“刚醒过来,一直在问这是什么地方呢。”
“啊!”卫哑白一拍脑袋:“恐龙姐醒了……对对……她现在是我婆娘。”吐出口中的长草,起身看着婢女笑道:“谢谢啦小格朗,我教你的歌会唱了吗?”
小格朗以前碰到的老板爷都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对自己常常大呼小叫,颐指气使,头一次碰见卫哑白这样嬉皮笑脸,花样繁出,闲暇之余还教她唱一些此生从未听过的动听歌谣的老板。小格朗很是开心的回答:“好难,有些词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下次再教你几遍。”卫哑白掀开帐篷帘走去,圆顶帐篷里铺着火红的毛毯,毯上就地铺着低矮的小榻,大夫正勾身跪着为林珑诊脉,林珑急切问:“我说你能不能先回答我问题,这是哪,跟我在一起的小鬼呢?”
室内摇曳的烛光下,林珑的关怀让卫哑白猝不及防的心暖,忍不住张口道:“娘子,我在这呢。”
林珑透过烛光看到卫哑白得意的笑容,脸上下意识也笑了,嫌弃道:“你什么时候娶老娘的?”小格朗静静地看着她,偏了偏头,心里想着,老板爷的妻子真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
“婆娘睡了一天糊涂了。”卫哑白便宜占到底。
林珑也不复先前的慌张,一动不动地让大夫诊断,努嘴示意他过来:“快跟姐姐把整件事交代清楚。”
“我怕把你说的更糊涂。”
大夫这时候诊断完毕,将林珑的手放回被子,摸着拉碴的胡须打量了卫哑白一圈:“这位老板,请跟我出来一下。”
卫哑白忙收起笑脸,陪他走出帐外,问医生:“她没有大碍吧。”
“热度已经退了,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啊……”大夫刚让卫哑白放下心,又给活生生吊起来了。卫哑白嚷道:“求别卖关子,只是什么。”
“这位姑娘身体虚弱,脉象无力,但老夫又找不出病灶,实在是怪哉,怪哉。”连说两个怪哉,也把卫哑白说纳闷了,恐龙姐警校出身,精通格斗技巧,平时又注重锻炼,怎么可能体质虚弱。
“那该怎么办?”
大夫摇头道:“找不出病灶,也根本医不了,老夫的建议是,为她买些上等药材好好调理,平时不要过度劳累,也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那是自然,我不会让我老婆吃亏的。”
“老夫先行告退,明日再来为夫人复诊。”卫哑白拱手相谢,招呼小格朗送医生一程,自己笑嘻嘻地进帐坐在林珑身边:“娘子。”
“神经。”林珑懒得理他,微微坐直身子,右腿屈起,手伸出来刚想伸个懒腰,羊毛暖被从她胸前一滑,居然是毫无遮掩,洁白弹性的坟起让卫哑白看了个清楚。
然后卫哑白就挨了一巴掌,听了一尖叫。
“小瘪三,你怎么不提醒我!”林珑攥紧被子骂道:“我衣服呢?”
“小格朗拿去洗了,放心,就算是大夫看诊,也只是听你的脉搏而已。”卫哑白摸着微肿的脸:“我更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举动的。”
“谅你也不敢。”
不敢?找戒指的时候浑身都被我摸遍了好么。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了吗?”林珑没好气地质问。
卫哑白看着羊毛暖被里的小白兔,也不忍继续调戏,当下认真道:“我现在只知道这里是一个类似部落国度的地方,对外称‘大宛’。”
“大宛,那……我们还在地球?”
卫哑白见到她茫然神情,自己微微惊讶:“你怎么会怀疑这里是不是地球?”
林珑十指用力捏了一下被角,眼帘低垂道:“医院里出现了个悬崖,我们从那里摔下去不死,这事本身就很不科学。而且,我自打一睁眼开始,就觉得这里好陌生,大夫,还有照顾我的小女孩我都不敢信任他们,我就只感觉得到,这里对我的压迫和排挤。这实在不像我生活的世界,卫哑白,你之前是不是一直是这种感受?”
卫哑白完全能够理解这份不安,也感觉肩上多了一份责任。本来若是一个人孑然一身流落在此,他此生也就认栽了,一个喜欢惹是生非,耍小聪明的孤儿流氓死在异境,对原来世界的损失定然不大,大不了临死承认撒旦的话,救出牧师也就罢了。然而林珑奋不顾身之举如同给他当头一棒,若不想办法照顾好她,安全送她回去,恐怕这一辈子心里都不得安宁。
“说话啊,发什么呆。”林珑隔着被子抱膝低头催道,卫哑白片刻的沉默让她更加没有安全感。
“恐龙姐,在这里举目无亲,我只能靠你了,你可千万别害怕啊。”卫哑白换着方式鼓励她。好像有点作用,林珑微笑点头,身子愉快的摇晃了一下,妖娆的身体在被子包裹中呼之欲出,她呼了口气:“拿我衣服来,我要出去走走,闷死了。”
卫哑白招呼小格朗从篝火旁取来烘干的衣物,二人都不习惯少数民族风格的衣服,都各自穿回原来那套,只可怜卫哑白里衣已经烧掉了,单套了一件外套,大大咧咧扶着林珑走出帐外。
“好美。”林珑看着帐外的银河,缕了缕还没扎起来的长发,感叹起来:“那句诗叫什么来着,星垂平野阔……月……”
“月涌大江流,书读少了吧。”卫哑白呵呵坏笑:“况且这里是盆地地形,更没有什么江河。”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学问。”
“你不懂,我不愿待学校是觉得学校学的东西太少太慢了,在教堂里和牧师读书,进步要快得多。”
“瞧把你吹的。”林珑忍不了了,急忙打住:“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跳下来,从医院楼道里。”
卫哑白决定把话说得半真半假:“那人只说下面有能救牧师的方法,我就跳下来了。”
林珑好像看到一个白痴站在眼前:“这种鬼话你都信?”
“要是咱俩换个位置,你也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的。”
“也许吧。”林珑想到牧师和卫哑白的羁绊,也不疑有他。
“但是啊——”卫哑白顿了一顿,郑重说道:
“要是跳的人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跳进来陪你的。”
野外的月亮此刻好像更加圆了一些,林珑下意识伸手捂住嘴,让卫哑白看不清是哭是笑,跟着急忙转过身去。
而此刻,月光下林珑的倩影,将永远印刻在卫哑白的脑海中。
“我可不吃你这套,臭小子油嘴滑舌。”林珑很快转回来,眼中带笑,卫哑白从未见她这么高兴过。
小格朗站在篝火后面,看着二人互诉衷肠,有说有笑,心里涌起一阵歆羡,她忽然想练歌了,坐在地上,费劲地回想着卫哑白教她的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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