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刹那,如刀锋雪刃般直直插入褚玉的脑海,她愕然的望着他似染了血色夕阳般的瞳眸,思绪飞到那一日,他来找她谈容痕与年如樱的分手之事。
他咄咄逼人的看着她,继续道:“你若忘了,我就提醒你,那一日,你说容痕与年如樱若成了婚事你会心痛而死,所以我才给了你一线生机,让你亲自将他二人分了,不然你以为这样赚钱容易的好事会落到豆豆你的头上?”
“依你这样说,我还该好好感谢你了?”褚玉先前一颗激仰的心在此刻已湮灭的彻彻底底。
此时,她方才明白狐狸皇帝在一开始就挖好坑叫她跳了进去,亏她还忙了一头汗,原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她好傻,好傻……
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绕上她的心头。
泪,无声落下。
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有任何语言,就这样垂泪。
他的心在她落泪的时候蓦地一软,他松开了她的手腕静静的走到她身边。
“豆豆,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要你留下。”
她恨极的望着他,穿堂风吹在她的脸上,她觉得有些热,有些痛。
“朱景禛,你好卑鄙,好无耻,好没道德。”
“我还可以更卑鄙,更无耻,更没道德。”
说完,他似乎想伸手抚一抚她的脸,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转而拿一双空蒙而又暗淡的眼神望着她,神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好,算你狠!”她止住了哭泣,转而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他,连声音也变得冷的可怕,“没有钱我还有腿,我一样可以离开这里,除非你杀了我。”
此刻,她觉得自己所有的美好向望在倾刻间被他撕碎,就在刚刚她还欢喜雀跃的憧憬着出宫后有钱花有自由的日子,现在他就残忍的将这一切都毁了。
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一秒。
哪怕没有钱,她也要走。
她就不信,凭她的能力在外面还不能活出个新天地来。
她再不看他,转身就欲绝决离开。
忽然手一紧,他的手又握住了她的手。
“朱景禛,你个大混蛋,你放开……唔……唔唔……”
他的唇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压上了她的唇,她扭动着肥硕柔软的身体想要推开他,他却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
他的力气大的惊人,纵使她是个有着强大力量的胖子也半分挣扎不得。
她越是挣扎,越是激得他疯狂几分。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能这样迅速,这样莫名其妙的走入他的内心,哪怕就是对待华琼,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想要得到的念想,华琼于他,更多的像是一个妹妹,一个可以谈谈心说说话的妹妹。
华琼死的时候,他也伤心也痛苦,只是这种伤心和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淡化,对于华琼的离开,他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痛感,为何豆豆要走了,他就心痛的这样无法接受。
他与现在的豆豆,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他的心怎就轻易失守了?
看来,感情这种事是最混蛋最无法说清的事。
因是夏天,她本就穿的薄,刚刚又是激动又是气愤的,身上早浮起了一层粘腻的汗,偏是这样的幽幽香汗,让他情难自禁。
他本就很喜欢闻她的味道,只是顾忌着伦理纲常,他从不敢有丝毫逾越。
她身上的香气幽幽淡淡,似花非花,似奶香却又非奶香,更不似寻常女儿家的脂粉香气,那是一种诱惑人心的味道,他沉醉于之却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想,他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怜她护她,甚至于为了她,他甘愿忍受湿毒噬骨噬心之痛,她却半点良心也没有,说走就走,他怎能容忍。
什么伦理纲常,什么怜香惜玉,都统统是狗屁!
他是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更何况一个女人乎!
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必定要得到。
现在,
他想要她……
他的心,他的身体,
封锁了整整二十二年不知女人为何物的心和身体全都想要她。
朱景禛炙热的双唇狠狠碾压着褚玉的樱唇。
褚玉有种被强迫冒犯的愤怒,这种愤怒感取代了她与一个男人亲吻所产生的强烈心跳的感觉。
她拼尽全力用手推他,他好像失了耐心似的,将她两只不安分的手一举握到头顶,紧紧控制住了。
“你个臭流……”褚玉终于有了呼吸和说话的机会,却很快再一次淹没在他的吻中。
一道电流在刹那间划过全身,褚玉脑海里“嗡嗡”作响,几乎就丧失了愤怒和思考的能力。
接下来,是他更狠,更重的……
或许是他压抑了太久,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要彻底爆发。
褚玉浑身一阵一颤栗,他的唇似带着火焰般撩拨的她要将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
“唔,不要……”她轻吟出口,似拒绝,又似迷离,“朱景禛,你怎能这样待我……唔唔……”
他的动作顿了顿,将唇移到她耳朵边,轻风似的呢喃了一句:“豆豆,勿走……”
她不敢答应他的话,唯有摇了摇头。
他忽然一把捧住了她的脸,她的手失力般的垂了下来,他一把捧住她的脸,盯着她水雾雾的眸子,又问了一句。
“豆豆,不要离开我可好?”
这一刻,褚玉以为自己几乎就要沉醉在他温柔的眸色之中了,她有些迷惘,有些失措,难道这个狐狸皇帝真喜欢上她了?
可想想自己的模样,这些日子虽然清减了不少,眼睛也变大了不少,可还是个大胖子,因为原主朱玉本身实在太胖了,有两百五十斤的体重,她就算再减,也不可能一夕之间减成个百斤以内的窈窕美人。
别说百斤以外,她目前的体重至少也在两百斤以上,就凭她这样的身材朱景禛会对她产生欲望?
她还真没有这样的自信。
难道,这个朱景禛果真是个眼光特别,口味特重的奇葩皇帝,还是他有着什么不为人所知的怪癖。
这些,她不得而知,她现在要知道的就是不能掉入他的温柔陷阱。
他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流氓,大骗子,她怎么还能犯傻的再一次被他骗了。
一次两次上当还能叫傻,三次四次上当就是货真价实的大sb了。
更何况,师父最后叮嘱了她一句话:“小玉,这世上有一种男人最善于用温柔刀将你一刀刀凌迟而死,尤其是朱家的男人,看似有情,实则绝情,你万不可误了自己。”
想到此,她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不好!”
他的身子一僵,脸上浮起了一层浓的化不开的暗色。
这个女人简直太不识好歹了,他身为帝王,都这样低声下气的几乎算是求她了,她还不为所动,难道她的心是铁打的,怎么焐都焐不化。
他蓦然狠狠捏住她的下颌骨,喑哑道:“豆豆,你一再忤逆朕,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嘴被捏的窝成一个圈圈,支支唔唔道:“大……大不了就……就是死……”
他眉稍一挑,沉声道:“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你!”
她听他自称为朕,知道他动了大怒,干脆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嗓子眼里哼出几个字。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说完,她两眼一闭,静待等死。
有片刻的沉默让空气凝滞成冰。
他没有再说话,他再一次攻陷了她柔软的唇。
这一次,他不再肆意暴虐。
轻轻的,慢慢的,柔柔的纠缠着她。
那样细致,细致的她能感受到他唇上的每一个纹理。
那样温柔,温柔的她再也禁不住这样充满蛊惑的挑拨。
温度越升越高。
她与他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气息,气息如火蔓延至全身。
烧的他二人晕沉若醉。
他曾经苦苦思考这世间真会有这种毫无基石的爱情吗?
因为她并非真正的朱玉,所以在一开始他只是想探究她的真实身份,谁知道他把自己探究的搭了进去。
他,更加紧密的贴上她。她被逼的死死抵住了几案。
轰——
她的身体太过沉重,导致几案受不了重力,在瞬间轰然倒塌。
褚玉猛然惊醒,愤怒的将他狠狠一推,如受了惊的麋鹿一般瞪着惊恐的眼睛。
“朱景禛,你个混蛋,你太过分了!”
骂完,她抬腿就要往殿外逃走。
他没有再阻止她离开,却在她的身体撞到门帘时说了一句无尽悲凉的话。
“豆豆,你身上的毒还未除尽,你若真的想离开,我……”
褚玉止住脚步,回头瞪他一眼,无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体虚,不敢再劳你废心,师父已经帮我解了毒了。”
朱景禛自嘲的轻笑一声:“怪道你这样绝决,原来是要过河拆桥了。”
“对,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好一个各不相干。”他冷冷笑道,“不要忘了,你欠我一个国库,欠我一份嫁妆,还欠我一个传国玉玺,你若还不起,就没有资格跟我说一句各不相干。”
“我褚玉从来没有欠你什么!”她忿然望着他,眼眸里湿润的水意却还未褪尽,让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悲怆的色彩,她狠狠的咬着牙,直把牙咬的咯咯作响,一字一句字字诛了他的心肠,“从——来——没——有。”
“到现在我方知,原来你的真名叫褚玉。”他凤眸微眯,声音低沉沙哑。
“不管是褚玉,还是朱玉,皆从未欠你,而你却欠了朱玉一个江山,欠我一个承诺。”
“若你真觉得我欠了你,为何要逃?”
“……为何?”褚玉嗤笑一声,“这里本不属于我,朱玉也好,褚玉也罢,这座皇宫都不会属于我。”
“怕是豆豆你的心从来也不肯在这里稍作停留吧?”他苦笑了一下。
“对!待在这里每一分都是痛苦,都是煎熬。”
说完,褚玉掀开帘子放开步子愤然要去,恍惚间似听见里面发出幽幽的一声叹,那声叹像隔着千层纱,数重墙,轻渺的不像话,似在云端飘着,又似从地底传出。
她甚至有种错觉,她在做梦,这声叹息和叹息之后的话是在梦里才能出现的台词。
“一个人的相思,谁不在痛苦中煎熬,豆豆,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将你留住……”
……
没有留恋,唯有悲愤,褚玉再也不肯回头的跨出未央宫。
从此后,她再也不要相信朱景禛这个大混蛋,大骗子。
他与她,从前是陌路,现在是陌路,以后更是陌路。
为一个陌路人伤心至此当然不值得,所以她不会为他伤心,她伤心的是人活着呢,钱没了。
本可以成为一个富婆,结果成了一个穷逼,这种贫富的悬差叫她无法接受。
她垂头丧气的胡乱走着,糊里糊涂的徘徊进了离御花园鹿云台不远的相思树林中。
相思树形如华盖的苍虬枝丫上开满大片大片成团的金色花朵,一簇簇相思花就如一团团金色火焰。
这火焰烧的褚玉心气难平,她心情极差,带着也不待见这大片的相思树。
真搞不懂那个朱玉有何好相思的,太极殿栽满了相思树也就罢了,就连御花园也种出了这么一大片相思树林。
“楠榴之木,相思之树”,朱玉当真对朱景禛相思至此,真可谓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了。
她背着手抬着头望着满树相思花骂了一句:“朱景禛,你就是个无耻的诈骗抢劫犯!”
因着激愤,她声音不小,吓得琉璃和紫燕跑过来颤抖着牙齿道:“太上皇,小声着点喂!当心让有心人听了去。”
褚玉瞪着通红的双眼,烦闷的挥了挥手道:“你两个先回去,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太上皇,是不是皇上给你气受了?”琉璃见太上皇一路的不高兴,心中难免忧心。
“是啊,太上皇,奴婢见你去的时候兴冲冲的,怎么一回就这样了。”紫燕表示同忧。
褚玉沉默了好长一会儿,道:“去,找人来把这些相思树全给老子砍了。”
“太上皇……”二人齐齐呼唤一声,耷拉着脸表示很为难,“这……这不太好吧?”
若说太上皇还是从前的皇上,别说一片相思树林就是把整个御花园的树砍了又如何,如今的太上皇别说砍一片相思树林了,就是砍一颗相思树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罢了罢了,你两个先退下吧。”褚玉更加烦闷的挥手。
琉璃和紫燕默默的望着褚玉,眼中的隐忧重重,瞧太上皇这不高兴的程度比第一次入冷月殿厉害多了。
莫非这一次,太上皇要被打入冷宫了?
若太上皇被打入冷宫,她二人前景堪忧啊!
紫燕有些害怕,琉璃却下定决心太上皇走哪她跟哪儿,别说冷宫,就是坟墓出一样跟着。
她两各怀心思的退下,独留惆怅万分的褚玉一个人在那里瞎溜达,借此来转换心情。
溜达到相思树林与鹿云台的交界之处,褚玉遇见两人,正是妩媚妍丽的媚色和清秀可人的春情。
这两人一红一绿,穿的甚是喜人。
媚色和春情一见褚玉赶紧跑过来行礼,媚色的脸不知是激动还是害羞,红通通的煞是艳丽。
因着媚色暗地里救过褚玉,褚玉自然待他令眼相看,跟他说话的口气也和气了几分。
“媚色啊!近日可好?”
春情见太上皇眼都没掸自己,只顾着看媚色,心里一时又是嫉妒又是恨。
若不是太上皇,哥哥也不会死的那样惨了。
总有一日,他叫他死在自己手里。
想着,他不由的退避在树荫之下,作出一副恭谨的模样垂首立着,静待褚玉跟媚色说话。
媚色一双盈盈眼眸顾盼含情道了声:“多谢太上皇挂念,奴才很好。”说着,鲜润如花的艳色红唇微微往下搭了搭,眸子里似蕴上水意,含怜带惜望着褚玉轻轻启口道,“太上皇,你瘦了许多了。”
褚玉不以为然道:“这还叫瘦了许多,我巴不得一下瘦个百八十斤的。”
“那哪行……”媚色一急,脚不由的就往褚玉面前跨了两步,忽觉自己的举动冒犯了褚玉,赶紧又自觉的退回到原来的地方,垂眸道,“一下瘦这么多,太上皇的身体哪吃得消,再说了,奴才觉得太上皇这样的身材很好,胖胖的就很可……可爱……”
卧槽!这身材很好,好个屁!
媚色说完,两眼还情不自禁的盯着褚玉,瞧着褚玉又红又肿的红唇,他脸上一热,不由的浮想连篇起来,弱弱的问了一句:“太上皇,你嘴怎么了?”
“特么的被狗咬了。”
褚玉的脸色很难看,这一难看,媚色立刻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吓得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不由分说,先自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道:“太上皇恕罪,太上皇恕罪,是奴才口无遮拦说错话了,太上皇打也好骂也好,千万不要杀了奴才。”
褚玉忙揉了揉额角,看来朱玉对媚色的影响实在深远啊,瞧瞧,不过摆了个脸色就把他吓得要死要活了。
这媚色也是个找虐的,明明这样害怕朱玉,还跑来纠缠作甚。
若不是他拼死救过她,她真要怀疑他动机不纯。
她叹了一口气:“媚色,我既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你起来吧!”
媚色脸色一松,从嘴里吐出一口气,朝着褚玉深深的磕了一个头问道:“奴才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褚玉点了点头道:“你讲。”
“太上皇是个素来是个喜热闹的性子,可在冷月殿那样清静的地儿哪有热闹可言,奴才想太上皇待在冷月殿一定要憋坏了吧,不如将奴才调到您跟前服侍好不好?”
说到此,他情真意切的几乎要泫然而泣了,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褚玉继续说话。
“太上皇平素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爱熏什么样的香,爱听什么样的笑话儿,奴才事无俱细的都一一记在脑子里了,奴才知道如今太上皇身边有了细心体贴的人服侍,也不缺奴才一个,奴才对于太上皇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太上皇对于奴才来说却是最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人的啊!奴才求求太上皇不要不要奴才,奴才知道太上皇有为难之处,所以昨儿晚上去求了李大总管,他说只要太上皇肯点头,奴才就有希望服侍太上皇,太上皇你还愿不愿意让奴才服侍……”
哽咽处,他已声泪俱下。
“奴才哪怕当个笑话儿,也愿意留在太上皇身边。”
噗……
褚玉有种想吐血的感觉,怎么听媚色这一番话,搞的她像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唉!
瞧着媚色一副痴情哀求的小模样,她深感做一个负心汉也不容易啊!
尤其是像她这种巨有道德的人,做起负心汉来,既不如鱼也不得水。
她都打算要离开皇宫了,哪里还能把他弄进冷月殿。
长痛不如短痛,她坚决的拒绝了他。
他立马哭的双唇颤抖,用一双泪汪汪的眼望着她:“太上皇,你真的不要奴才了么?”
“一个大男人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褚玉声音厉了些。
“在太上皇面前,奴才算不得一个大男人,太上皇才是真真正正的大男人。”
媚色益发焦急,静立在一旁做了半天隐形人的春情却是暗暗偷笑。
太上皇是真真正正的大男人?搞笑的吧!
太上皇若是个大男人,能不御了媚色,能不御了他。
他敢拍着胸脯保证,他和媚色绝逼是男色堆里最美最出众的两个。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瞧瞧太上皇那一双肿的老高的红唇傻子也知道太上皇又不知蹂躏了那个男宠。
只可惜啊!他只能蹂躏蹂躏。
仅限于蹂躏,太上皇算个屁的男人。
他正暗笑着,褚玉已是沉声呵斥。
“你不算男人,难道还是个女人不成?”
媚色干脆一把扯住褚玉的裤腿哀嚎道:“太上皇想让奴才当男人奴才就是男人,太上皇想让奴才当女人奴才就是女人,奴才上也可,下也可,唯太上皇高兴而已。”
褚玉:“……”
媚色见褚玉不说话,眨巴着水滴滴的眼,带着哭腔征求的问道:“太上皇,你说奴才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卧槽!”
褚玉感觉再与媚色纠缠下去没完没了,她咳了一声道:“那个媚色,我忽然想起我还有急事,这会子没空思考要不要你的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
媚色忽然一把拉住了褚玉垂下的宽大衣袖,她一回头,他道:“那太上皇,我等你啊!”
褚玉嘴角一抽道:“你不用等,因为等也白等。”
他将她衣袖又是一扯:“不!哪怕白等一辈子我也等。”
“……呃”
褚玉觉得这媚色简直就是榆木脑袋,她都已经说的这样明确了,他还执迷不悟。
她可以骂救过自己的人一句:你个大sb,等什么等,老子一点也不想要你吗?
忍一忍,她耐着性子苦口婆心道:“媚色,今日朕就给你一句明确的话,你不要等,因为朕的身边不缺人,不缺男人,也不缺女人,更不缺你这样连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清的人,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宫里做你该做的事吧。”
媚色如雷打的小鸡仔般抖了抖,微顿片刻,咬牙道:“奴才该做的事就是……”
想你!
这两个字,他再也无法说出口。
或许太上皇会怀疑他这样不要脸的纠缠他是别有居心,可是真的真的,他一点居心也没有。
若硬说有,那就有一点。
他想留在他身边服侍他。
他服侍了他这么些年,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习惯不服侍他的日子。
许是他贱吧!
他难以为继,唯有沉默垂首。
褚玉见他不说话,舒了一口气,拂袖欲去。
刺啦——
他忘记松开紧扯住她袖子的手,她袖子被他成功撕开。
春情讶然的叫了一声:“断袖,断袖了!”
褚玉:“……”
媚色作害羞之态。
“太上皇,这是在和谁断袖啊?”一个庸庸懒懒的声音悠悠传来。
抬眸间,褚玉一看,相思树的深处一道墨色人影踏青摇扇而来,带起一阵金色花瓣轻轻荡漾,那人望见她断袖的模样,突然大笑一声,笑声极其放肆。
“太上皇这袖从心断到了身嘛!哈哈哈……”
“奴才参见国师大人。”
媚色和春情赶紧行礼。
媚色手里还握着褚玉的半截衣袖,心砰砰的跳着,不过此时,他也不害怕了,就算太上皇要杀他,他也算死得其所了,想到这,弱鸡般的他竟凭生出一股勇气来,连跟君北衍行礼都行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君北衍淡淡挥了挥手中的扇子,淡声道:“退下吧!”
媚色尤还不想的望了望褚玉,春情扯一扯他道:“媚色,脸也丢够了,还不走。”
媚色嘀咕道:“太上皇还没发话,不能走。”
春情白了他一眼,自个先退了下去,媚色却依旧直挺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褚玉委实无语的冲着他挥挥衣袖道:“媚色,你可以退下了。”
媚色还是不动,褚玉怔愣道:“我都发话了,你怎么还不走?”
媚色晃一晃手中半截衣袖:“奴才想帮太上皇缝一缝断袖,缝完就走。”
“不用你缝,国师会帮我缝。”褚玉一把从媚色手中夺过半截衣袖,“你再不走,我就要动怒了。”
媚色没想到缝断袖的机会就这样被君北衍抢走了,关键君北衍都不用争取,他委实难以接受,sb似的站在那里,呆了会,方才无限凄楚的离开。
“太上皇,不去追?”君北衍试探性的问道。
“追个屁!”褚玉闷哼一声。
“人家救过你,还待你那样好,你却这样待人家,你可真是没有良心。”他收了扇子抄手看她。
“老子还待你好呢,你不照样骗了老子的江山,你更没有良心。”褚玉撇撇嘴,将手里半截衣袖往风中一抛,也不再理他,气冲冲的急步往前走去。
他摇摇头,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兀自苦笑了一下。
她走着走着,前方一颗小石子,她看的有些碍眼,抬起脚一踢,谁晓得鹅卵石上生了青苔,脚下一滑。
哎呀——
她尖叫一声。
他飞身来扶,却是迟了,她的屁股重重落地,被鹅卵石硌的生疼,疼的她眼里滴出泪来。
他赶紧搀扶她问道:“可摔痛了哪里?”
她鼻子一酸,也不肯让他扶着起身,只赖着坐在地上痛苦的拧着眉,揉着屁股。
“痛,我……我到处都痛。”
“微臣帮你看看。”
皇上命他来看看太上皇身上的湿毒是否真的被师南婆解了,她的毒果然被解了,只可惜未能解干净,纵使如此,师南婆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功力。
看来,师南婆是真的想要她离开皇宫了。
难道,师南婆真想给她一个自由?
只是她真的能得到自由?他有些茫然,有些凄惘。
又听她哭诉起来。
“身……身上的痛你或许可看,心……心理的痛你看个屁。”她干脆捂住脸大哭起来,“骗子,你……你们都是骗子,骗光了我……我所有一切,骗的我身……身无分文。”
他顿了顿,想伸手拂一拂她的背安慰她,手握了握,却没伸出去,只淡淡笑了一声:“太上皇怎会身无分文,至少也该有一百多两黄金才是。”
她蓦然止住哭,警惕的瞪着他道:“你怎么对我的经济情况了解的这样透彻?难道你想打我钱的主意,告诉你……”
“不好了,太上皇,大事不好了,太上皇……呜呜……”
“什么,什么不好了?”褚玉一见小福子哭天抢地的跑来,顿时心头一惊,哪里还能再顾得上责问君北衍。
“太……太上皇……”小福子擦干眼泪,猛地吞咽了一下跑的发干的嘴,因咽的太猛被嘴里吐沫腥子给咽到,连咳两了声,伸手捶了捶胸口气喘连连道,“皇……皇上派人来搜……搜宫了,太上皇你藏……藏的私……私……”
褚玉好似脑袋里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血迅速的冲上头脑,肉嘟哮的大脸盘子抖动的好似抽了筋,两手一伸握住小福子孱弱的肩膀,始终的摇晃着。
“我的私房钱怎么了?”
“太上皇你……你的私……私……私……”小福子被摇了两眼发花,连话都说不周全。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褚玉急得摇的分外用力。
“私……私……”小福子被她摇的快口吐白沫了。
“太上皇,你这样摇他让他如何说话?”君北衍复又打开扇子往褚玉脸上扇了两扇。
褚玉被君北衍扇的清醒了些,忙放下握住小福子的手,急吼吼的问道:“是不是我的私房钱被那只死狐狸抢走了?”
小福子尤还处在自晕之中,摇头晃脑的白眼直翻,褚玉赶紧伸手稳住他的头。
他晕晕乎乎点点头哭丧道:“一……一百四十五两黄金全……全没了,呜呜……”
“什么,没了,我的一百四十五两黄金啊!”褚玉恨的一咬牙,一跺脚,悲愤道,“连焐都没焐热,就没了……”
君北衍掩唇轻笑。
“呕……噗……”
褚玉脸上抽动的肌肉颓靡的松了下来,胃接着开始翻滚,将早上刚吃的芙蓉红豆糕尽数吐了出来,污物溅到了君北衍黑如浓墨,滑如丝缎的衣服上。
君北衍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再也笑不出来。
呕……
好脏。
他也想吐。
他实在难以忍受自己这样脏,转身急要离去,她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拭了嘴角污物,瞠着双目道一字一句道:“君北衍,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那一百四十五两黄金保不住了?”
“太上皇,你好脏,你赶紧放开微臣!”君北衍见褚玉扯住他袖子的手上还沾着呕吐物,漂亮的五官的早已扭曲到一处,他很是嫌弃的想一把推开她,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真的无法推开她。
“……呵呵,你还嫌我脏?”褚玉无限悲伤,两眼一闭,成功的挤出一滴泪来,忽然又是怒目一睁,抬起左手颤抖的指着君北衍,指控道,“你们才脏,你和那个死狐狸一样脏。”
君北衍怔了怔,眼角微微的抽了一抽。
冤,他比窦蛾还冤。
这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嘛。
他正要说话。
呕……
褚玉吐了一回又来一回。
这一回,褚玉急中生智,把君北衍宽大的衣袖窝成一个垃圾袋的形状,来了一回又一回,尽情吐了个翻江倒海,连黄胆汁都要吐光了。
君北衍的脸色绿了一回又一回。
拳头紧紧握起,手心里凝聚了一股凌厉的风力。
他抬手就欲用内力断了被褚玉吐的惨烈的衣袖,褚玉忽然吐的翻了白眼,一头栽倒下去。
“玉儿……”君北衍再顾不得断袖,情急之中唤了一声。
“太……太上皇……”小福子急着伸手一把扯住褚玉的腰带就想拉住她。
砰——
腰带实在难以支撑这样强大的体重,快节奏的发出断裂之声,小福子没能成功的拉住褚玉,褚玉若泰山压顶般栽向君北衍。
依君北衍的掌力完全可以在此等紧迫情况下,一掌将吐的浑身脏兮兮的褚玉pia飞,可他没有pia,不仅没有pia,他还紧紧的抱住了褚玉。
因着重力原因,君北衍抱的有些吃力,幸亏他从小马步扎的稳,不然定是要被实褚玉砸倒在地成为第二个季承欢了。
看着怀中的她浓长眼睫静如止水,汗湿的发紧紧贴在脸上,还有那张红唇,破了肿了脏了。
她那样虚弱,那样苍白,那样凄楚,那样无助……
他的心突然一痛,也不再嫌弃她脏,温柔的抬手替她拭一拭汗,抿一抿发。
……
夜,沉静。
冷月殿,更沉静。
一个男人静静的坐在宽大的床前端祥着一个晕睡的女人,一个全身无一处不长满肉的女人。
他的眉蹙的那样紧,盯住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温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他有些悔,自己是否真的逼紧了她,倘或真逼出个好歹来,痛的还是自己。
他不解,像她这样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女人怎么就能勾得他几次三番不能自己呢?
就在他帮她剥衣服的时候,他差点流了鼻血,好在他打小就自控能超强,就算真流血他也能把血倒回去。
他想他真是独居慧眼,因为慧眼识“猪”嘛。
伸手轻抚一抚她的脸颊,她的脸颊温温的,软软的,他有些沉醉的喃喃自语了一句。
“豆豆,这下你就乖了。”
“……钱……我的钱,该死的狐狸我恨……恨死你了……”她又开始梦呓。
他抚住她脸的手滞了滞,叹息一声道:“豆豆,难道钱比我还重要?”
“……呜呜,妈妈呀!这里有人欺负我,我……我要回家。”
“豆豆……”他开始拿手摩挲起她的脸,身子向她倾了下去,“你既说我欺负你,那我就不能白担了这干系。”
指尖挑向她的衣襟,刚解开一个结却停住。
默一默,他徐徐问道:“豆豆,你的家在哪里?”
没有回应。
他替她将解开的衣结复又系好,坐直了身体,眼睛却依旧停留在她脸上。
今日朝堂又是一片哄闹,渠阳王挣命似的让人抬进了朝堂,指控太上皇是就是行凶者,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群臣再一次奏请太上皇驾崩。
若非渠阳王的指控没有切实的证据,他想他还真有些难办,好在有国师和左相,这两人力战群臣,更是把渠阳王堵了个哑口无言。
他知道,群臣之中有太后的人也有渠阳王的人,但大多数却是真心拥护他的,他倒不能十分寒了这帮臣子的心。
因为太上皇的存在于他而言确确实实是大麻烦,且不说他没有传国玉玺,即时他有,依如今太上皇让人瞠目结舌的才能和悄然改变的风评,他很有可能把自己置于两难境地。
现在民间已有传言,说太上皇于朝堂之上力战东秦使臣,给大楚挣足了脸面,不仅于此,太上皇还化腐朽为神奇,将本已崩坍的两国联盟再次紧密的联合起来,让两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原本声名狼藉的太上皇仿佛在一夕之间,又仿佛是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人们对她的看法。
有人说,太上皇自所以被称作昏君淫君,只是因为有人为了谋夺他的江山故意制造出来的谣言,这不过是权利争夺中玩的政治把戏,而太上皇就成了政治斗争输掉的牺牲品。
还有人说,太上皇从前自所以性情暴虐,是因为有人下毒故意害之,至于加害者是谁,虽没明说,但世人皆会猜这场政治斗争中最终得益者是谁,加害者就应该是谁。
而他,恰是人们想像中的最终得益者。
不言而喻,随着太上皇声望的水涨船高,他的声望应该会成反比例增长。
不过,他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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