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赵文烈痛得一呲牙:“就……前阵子吧!也就两、三个?”
为什么我早没想到?!当初我被娶进门时,他是在府外置了个新宅子!在成亲的这三个月里赵峥多半是住在府里,有时候在军营或者在关外——三个月!这王八蛋都在干嘛?!
难怪我随随便便一勾搭他就上了道,莫不是天天在府里花天酒地吧?!偶尔还出府换换口儿?我竟然还信了他的鬼话?!
看他天天在王府里混得如鱼得水,从来就没人怀疑过他?这个坟淡到底哪句话是真心的啊?!
啊啊啊啊!这戏精也太精了吧!
细思极恐。
赵文烈看着她的表情越来越阴沉,也不知是哪句话招惹到她,不免有些心虚道:“父王平时政务繁忙,其实并不像外头传闻的那样啦……”
“我问你,上一个住在永乐殿里的是谁?……带我去见她。”
“……啊?”
赵文烈抱着脑袋暗忖道:这事要是让父王知道了,我就算能活过今天,明天估计也够呛吧!
果断地龙卷风式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打死也不能说啊?”
这也太鬼了吧!两头堵?!赵文烈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高墙外传来的一阵叫卖声让赵文烈灵光一闪:
“糖炒栗子!”
“啥?”
“你在这等着!我去买给你吃啊!”
“额。”
雪河犹豫了一下,很没出息地松了手:“……你,你动作快点!”
赵文烈得救一般撒腿就朝东边跑了过去,甚至给人种一去不返的错觉。
那个方向大概是有个方便下人出入的偏门,雪河有心也想跟去瞧个热闹,但府中女眷出入王府皆有限制,到时候人多眼杂恐怕又要惹麻烦,索性就在原地等赵文烈回来。
最高的那道墙外头就是街市,这时竟十分应景地飘来一阵糖炒栗子的甜香。雪河馋得一阵口水直流,竟暂时把“覃柏到底是不是真的花心”这个问题都丢到了一边。
毕竟那小河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是糖炒栗子要不抓紧去买就吃不着啦!这可不是随便哪天都能遇得到的。
等赵文烈兴冲冲地买回来,两个吃货便直接坐在屋檐下游廊的红漆栏杆上,趁着热乎边剥边吃。
方才正说的要去宣和殿闹事也好、永乐殿到底住过多少小婊砸也好,统统翻篇儿!两人的话题也直接无缝跳转到王府外这条街上哪家的点心最好吃,以及燕城里哪家馆子最地道……
雪越下越大,转眼间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
院中的树只剩下光秃秃枝桠,也不知是什么品种,此时银妆素裹竟颇有几分诗意。坐在廊下的两人抵头促膝,相谈甚欢。
赵文烈将刚出锅烫手的栗子剥好递给她,嘴里不时抽着凉气,讲述燕城街巷里种种好吃好玩的;雪河托着腮听得认真,不时被他逗笑,从他手中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栗子塞进嘴里。
毕竟年纪差不了几岁,赵文烈瞧着雪河貌美心善,性子爽利又有本事;雪河瞧着他也是单纯可爱,可巧又有共同爱好,说说笑笑间竟都忘了时辰。
直到纸袋里最后一枚栗子也被她吃下肚去,雪河这才满足地咂咂嘴,望望院子里白皑皑的一片,站起身来:
“天不早了,我得回了。”
赵文烈这才发觉两人只顾着说话,在此处已经坐了许久。幸而这地方偏没人撞见,但这情形也是十分不妥。他忙起身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规规矩矩地将雪河送回永乐殿去。
虽然中午没捞着王府的宴吃,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却是足足吃到饱!雪河心情大好,一路哼着小曲儿直到永乐殿大门口。这回赵文烈也学聪明了,只把她将将送到院门口,连面都没敢露就开溜了。
没有风,满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满眼皆是亮亮的白色。雪河一时玩心大起,两手提起裙子、迈着大步在院子平整的雪地上踩出一大串连续的脚印来,拼成一只兔子的形状。
“小兔!小兔你看!”
雪河挤眉弄眼地朝屋里喊。
小兔隔着窗使劲地摇头:湿身就完犊子了!打死也不出来。
“幼稚鬼。”
赵峥阴沉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吓!”
雪河这才一抬头,正看到赵峥顶着一脑门儿官司站在大门口,冷冷地瞧着她。
“过来!”
口气是命令的。
雪河扁扁嘴,只得作罢,乖乖地来到赵峥面前,使劲地甩头,像小狗一样抖掉头上和身上的雪花。一张小脸红扑扑地,头顶的雪化了水,顺着面颊淌下来,几缕发丝粘在光洁的额头上。
赵峥板着脸说道:“你看你,只顾玩,鞋袜都湿了。”
雪河低头瞧了瞧,见裙边也已湿了大片,这会儿才觉得脚上凉嗖嗖地。
“快进来暖暖吧。”
赵峥不容分说就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朝内室走去。老内监把个烧得正旺的炭盆搬到屋子正中,放下纱帐便退了出去。
赵峥亲自帮她脱了裙子和鞋袜,擦净,捏着一双玉足靠在炉火边上。雪河坐在床边,悄悄凑到他身边,猫儿般仔细地闻了又闻,除了酒气并没发现别的。
“别闻了,连手都没碰。”赵峥头都没回地说道。
“算你识相!”
雪河哼了一声。
“倒是你!这一身糖炒栗子味是怎么回事?!”
“有这么明显吗?”
雪河低头闻了闻自己,确实很大一股香甜的味道。她索性拍拍肚皮:“嗝,吃到饱!满足!哈哈哈。”
赵峥咬牙道:“又是跟赵文烈?”
雪河歪到床上,伸起白生生的小脚丫去戳他的脸:“许你跟那老女人去吃宴席不带我,就不许我跟她儿子一起吃个栗子啊?”
“我是没放饭饿着你了吗?还需要你专门跑出去买东西吃?”
赵峥面无表情地抓住她细嫩的脚踝,丢到一边:“我问你,宣和殿门口的花瓶又是怎么回事?”
“诶?”
说到这个,雪河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那花瓶原先的位置——竟然已经被人带回来了!好端端地摆在原处!神奇!
“你发现啦?”雪河眨眨眼。
“你方才到底闹的什么妖?莫不是想要闯到宣和殿上撒泼不成?”
“对啊。”
雪河诚实地点头:“可惜被你儿子拦着,没成功。”
好样的赵文烈,总算干了件有谱的事。
赵峥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伸出一根手指使劲戳她脑门儿:“你这小狐狸精!就不能老老实实呆着么?!我才走这会儿工夫你就要生事!”
“谁叫你不带上我!”
雪河眼睛一瞪:“人人论功行赏,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了软禁呢?!”
“哪个软禁你了?”
雪河坐起身来,伸出两指就夹住他的鼻子,易容术立刻失去效用,覃柏的脸渐渐恢复原状:“说!在我之前,你到底睡过多少女人!”
“没有没有没有!”
覃柏瓮声瓮气地连说三遍,一甩脸挣脱她的手,揉着自己的鼻子拧眉道:“我都说了我只有你一个!你这都问了多少遍了?怎么没完没了的?”
“逢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大美女?”
“这都什么跟什么?……赵文烈那小王八蛋说的?”
“你就说有没有这事?!”
“有!”
覃柏也些烦了:“可那是赵峥不是我!”
“这么能演,你真的还能分得清哪个戏、哪个是你自己吗?”
一语问住,覃柏愣了愣。
“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谢我,更不是为了向你的朝廷邀功。”
雪河叹了口气,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只希望,我喜欢的男人也能一心一意地待我——哪怕有一天不爱了,分开就分开,也不要欺骗。”
覃柏还没说话,却忽听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很可惜,你可能选错了人。”
屋里的两人皆是一惊。
只见那人身材高大,宽肩乍背,宝蓝色打底的天工锦缎官服,衣襟上绣的是四色海水江崖,左肩上祥云团中是神气活现的金线龙头纹饰;头戴乌纱,正中一块莹润的翡翠帽正,边镶金钿。
端正的俊脸不怒自威,浓眉阔目,脸颊亦是刀切般干脆利落的线条,一双琥珀色的深瞳锋芒内敛,藏而不露。
雪河一见是他,竟也呆在当场:“……大哥?”
脑子有点懵。
雪河这几个哥哥确实都是有些本事的。然而在天庭混到官居高位之后,个个装逼成性,平时都不怎么爱露面了。那心态真是就像小七时常挂在嘴边上的“小爷出场费贼贵,你们消费不起”。
特别是大哥赑屃,自从接替师父花烈做了天庭金甲卫的代统领,在雪河看来那真真就是目空一切!整天深居简出,总觉得连跟他说话都要收费了。
今天他突然出现在眼前,又是这副尊容,显然是公事,雪河心里不由一紧——不好的预感。
覃柏更是大惊。
平时他不用易容术的时候,在内室四周都设有结界,一旦有人靠近他就会立刻有所感知。因此无论何种情况,他都来得及在被人发现之前从容改换容貌,从不会穿帮。
但是今天,这个人几乎是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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