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我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不由抬起头,凝眸注视着他又问道“什么事?”
陈昊天眸子的慌乱逐渐淡去,不太自在地掉过头,结巴了一下说道“没,没什么?”
“哦!”我应了声,接着忙手头的工作,打开了花洒,帮刚种下的草莓洒水,再过上三、四个月就能长出草莓了吧!
可陈昊天就傻愣愣地站在旁边,水滴有不少落在他的衣服,我不由说道“没事儿你杵这儿干嘛?”
“我就想在这儿。”他没好气“这还要你管!”
莫名其妙的,谁知道他又是什么回事了?我就关掉了花洒,说道“行啦,没人管你,这房本来就是你的,我想管也管不着啊!”
下个星期五就是达叔的五十大寿了,我坐到了沙发上快速地帮他织毛衣。
初中那会儿,我没有什么钱,刚好女生都很流行织毛衣,绣十字绣之类的,就学会了织毛衣给达叔做生日礼物,他也很喜欢,开心地向别人说是自个闺女织的毛衣。
当然了,现在不会只送毛衣了,只是这个习惯维持了下来,两根细长的竹签儿搁在虎口上,学着最新的韩版的针织花型图案,想纺织一件新潮的毛衣。
陈昊天不知怎么的又凑了过来,便坐到我对面,探长脑袋说道“满大街都有毛衣卖,用得着自己织吗?你织出来谁敢穿?很丑好不好?”
我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般,伛下身,认真研究书上的花型,反正你别忘想从他的口中动听的话语。除非他的脑子抽了下,不正常了。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了?”陈昊天挨近了些,用手掐了下我的脸颊,他下手没个轻重的,掐得我的眼泪水都来了。
我张开口恼怒地就想要咬他的手,他躲得比谁都快,我抬起头看着他,没好气地说“手织的毛衣是片心意,那和买的毛衣不一样的。我以前穿的毛衣都是妈手织的,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陈昊天又看了两眼说道“是啊,不太一样。外面卖的毛衣比你织的毛衣好看多了。算了,你也别瞎忙了。”
我埋头又挑了几针,又抬头看看陈昊天道“谁一开始就会了,慢慢来就好了。我都1年没有织毛衣了,手艺有些生疏了,我练习几下,就会找着感觉了。”
他就闲得不停,不说话几句打击我的话,就不自在了,接着说道“这水平比我初中追我的女孩都要差劲,你也别织了,反正我也不缺那几条毛衣。我要是穿你的毛衣出门。简直丢脸丢到了西伯利亚了。”
我认真地看了下某人,才慢吞吞地说道“又不是织给你的,你有什么好丢脸的,这是给达叔的生日礼物,他才不像你那么挑剔呢?去年我送他毛衣,他穿着可开心了。”
陈昊天本来眉飞色舞的脸,马上给垮了下来,压着眉语气更加难听“谁稀罕你的毛衣了,我从初中到大学毛衣都收到手疼,哼,难看死了。估计你达叔不好当着你面说穿而已,这个年代还有谁穿自个针织的毛衣。”
我被他的话打击到了。气馁地把打了一溜儿的毛衣扔在一旁,起身说道“算了,我可能也赶不及了,手艺也生疏了,过几天,我去买件毛衣,骗骗达叔说自个做的好了。我在厨房做了西米露,你要不要吃了?”
我走进了厨房,陈昊天也站起来,走到壁炉前伫了一会儿,又踱回来。
我端着西米露走出来,看到了奇异地见到陈昊天抱着没打好的毛衣,蹙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研究那溜毛衣边。
“你要学这个?”我十分不确定地问。
陈昊天陡然对上我好奇的目光,耳根居然有点儿红了,他顺手扔到我手里,仿佛那是条会咬人的青蛇。
“不是,我以前没见过,所以想看看!”他端起西米露,喝了一口,他懒散地打开电视问道”你要看什么电视?”
我好奇地看了下毛衣,发现毛衣头乱了,怎么都接不起头。我试了好几下,以审判的目光看向客厅里唯一的嫌疑犯,以肯定的口吻问道“是不是你拆的?”
陈昊天泰然自若地喝着茶“不小心碰掉了几针,就几针而已,你补上不就行了?”
“我根本不会补针!”我抚着额头,气岔道“这是新的针织毛衣手法,错了,这下又要全部拆掉重打一遍!”
陈昊天当没听见,抿着唇理所当然地嘲讽道”不会织就别织了,上街去买一件不就得了,你看你织的那个,丑死了!”
我正气闷着,理智又告诉我不能再搭理他了,不然就没完没了了,于是我选择了忽视,把他当空气。
我的不理不睬,可能让他察觉出自个有些生气了,终于放下了架子,说了几句人话“说实在的,你织的真不好看!”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你真的织得不好看。”
我忍无可忍地白了他一眼。
“说到底,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明年你一定能织出一件毛衣!”陈昊天不忘又补上一刀,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已经被他摧残得差不多了。
于是我往旁边挪了挪,远离点某人,生气地“哗哗!”的翻着书,花型设计被扔到一边,我找到翻到基础篇,从简单的平针开始。
陈昊天有说了几句,在他的观念里算是安慰人的话,偏在别人的耳中,字字都是针。
他又有点儿生气了,开口道就算织不出来也没什么,毕竟织出一件很丑的毛衣,对于穿的人来说是种不幸!”
正在他要把“丑”继续贯彻到底时,彻底打破我的自尊心,我也备受他的打压。索性彻底放弃了。
我叹了口气,把毛衣扔在了旁边说道“我原本是想给达叔先织一件,练练手,如果织得好看,你要是喜欢,也给你织一件的,但现在算了吧,反正你也不会喜欢的。
陈昊天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沉着的脸马上就神采奕奕“其实也不是很丑!努力点还是可以织好的!”
这个人的态度转变也太快了,我摇了摇头收拾东西,他伸过手拿起地上的毛线团,又接着说道“外面穿不出去。在家里穿着也没事的,算了,我也不嫌弃你了,你织吧,我要高领的……”
我好似明白了什么,眯着眼打量着陈昊天,一语点破道“你处处捣乱,难不成吃醋我是给达叔织毛衣?”
“吃你个头了?我都说了,打小就手毛衣,围巾,手工艺,巧克力到了手软。我才不会稀罕呢?我不是见你是我老婆吗?我作为丈夫,多多少少也要支持一下,你说是吧?”
我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某人,他别扭地转过头,倨傲地转过头,咳嗽了下说道“你实在是不会,我就叫个人来叫你。我这几天都在守夜,没睡个安稳觉,我先进卧室休息了。”
说着,某人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还双手被宰身后,看上着要多镇定,就要有多镇定,但我发现他的耳根红了,分明就是撒谎了。
我发现他居然为此都要吃醋,不由开心地笑开来,心里想着,不仅仅是我喜欢他,我爱他的吧!他也是喜欢自个的,也许只是一点点,也是喜欢的吧!
我尾随在他的身后,见他躺在了小沙发,我的身子朝着他挨近了几分,略含了几分讥笑的意味,打趣道“你真的没有喝醋吗?我发现你的耳根红了。”
“你胡说”陈昊天睁开眼睛,不自在地使劲揉了几下耳朵,才回道“我才没有耳根红了。我是用手揉的。”
“真的没有吗?”我挨近了些,伸手拉着他的耳朵看了看,却发现他的耳洞里面脏了,皱着眉说道“真脏!”
“那儿脏了?”陈昊天说着要去挖耳朵。
我连忙把他的手给抓住,按下去“别揉了,你有多少天不清洗耳洞了?脏死了。”
估摸着这段时间,他不是躺在病床,就是要跑去病床照顾爷爷,都懒得搭理自个隐秘处了。
“算了,你别动了。我去拿下棉签过来,帮你清理下,你别乱动啊!”
二楼起居室,落地窗边铺了新西兰灰白长毛地毯,矮桌上有咖啡和几样茶点,四周散落了好几个白色的软垫,观景的落地窗是陡斜的。
透过蓝玻璃窗看去,是小公园,北京地冬天是寒冷的,有种古藤老树昏鸦的落寞感,若是开了几朵梅花,却是极美的。梅花一簇比一簇艳丽。
今天的阳光很好,淡淡的金黄晒进室内来,我散了发背靠着窗户,阳光在我头顶落了个红红的光圈儿,陈昊天侧身躺着,头枕在我腿上,闭着眼睛晒太阳,偶尔伸伸腿,就像是只慵懒地狮子。
“不是叫你别动吗?”我缩手把棉签扔到烟灰缸里,换了根新的,吹吹他的耳朵,再警告道“不许再动了啊!”
“嗯!”鼻子里嗡了个声儿。他摸到个垫子搁手,便听话地纹丝不动了。
我把棉签伸到他耳朵里,轻柔地捣了几捣,扔掉脏棉签换了新的,又伸进他耳朵里,不一会儿,他又动起来了,我只好又重复道“不准再动了,你要是乱动,我根本就弄不干净了。”
“嗯,嗯!”他又应了两句,懒洋洋地应了两句。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我和陈昊天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好似我们是很寻常的情侣,夫妻。
或许这个就是男人和女人差别,男人喜欢在床笫之欢表达自个的迷恋,而女人更在意平常的动作,心眼也是小的,她们喜欢从小方面来判断男人爱不爱自己,我也是一样的。
“昊天!”我轻轻地呼唤了下他,很想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女人都爱猜疑,非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才能安心下来。
“嗯?”他应了声,脸往我的大腿又挪了挪。
即将脱口而出的又吞了回去,我冲他耳朵吹了口气,他舒服地"shen yin"了声,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手往上伸,摸到我的脸摩挲几下,说道“过几天就要过年了。”
“嗯!”我轻轻地应了声,犹豫了下说道“下个星期五是我达叔的生日,我回去一趟,要在那边呆一段时间。”
“那你要呆几天?”
“我还要准备论文,还要答辩,拍毕业照……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我时不时看下陈昊天,察言观色了一番。
也许我不似胜男在事业上,给予他一定的帮助,但我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的,或许我已经成为阻挡了他前进的因素之一了,所以我目前能做的就是暂时离开他了。
“那么久?”陈昊天睁开眼睛,可能阳光太刺眼了,他眯着眼凝视着我,目光锐利地让我有种错觉,他是看穿我的小心思了。
我还是郑重地点下头,挪动着身子,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手搂着他的脖子,鼓足了勇气,带着几分顽皮的笑意威胁“这段时间不准招惹其他女人哦!”
陈昊天双手枕在后脑勺似笑非笑地答道“这可说不准了,时间那么长……”
我凶巴巴地皱着眉,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质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了。”
其实谁都不懂我是用多大的勇气,才装出轻松样,说出这些话。在这段感情里,我是最早动心的那个人,地位也是卑微的。
陈昊天点了点自个的脸颊说道“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什么鬼啊?这也能成为他威胁的一种手段,也太卑鄙了吧!
陈昊天挑了挑眉,威胁性十足,我才不要上当了,站起身要走人。陈昊天却搂着我。按着我的头埋入怀里,说了句“我还是更喜欢上你的。”
我浑身都给热了,特受不了他如此直白的表达出来,我又要爬起来,旁边的手机响起来,我顺手抄起,跟他道“沈乔安打来的!”
见他点点头,我按了接电话盖贴到他耳边。我听他并不认真地谈些身边的事,就无聊的用手梳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五黑摸起来很舒服,就跟上等的绸缎似的。
若是他在古代男子也能留着长发,绝对就是小说里面白衣飘飘。黑发飞舞的美男了。
陈昊天一边和沈乔安笑谈着自个老头子的经济压制政策,证件扣押政策,暴力政策……一边抓着我的手把玩,十足的惬意,好似根本就不当做一回事,风轻云淡的。
聊了近两分钟,他突然握紧我的手,然后坐起身,眼睛也睁开了。
“她什么时候去查了?昨天?你现在才跟我说?沈乔安,我现在没空听你解释。”他看了一眼我,怒火滔天地对手机吼道“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次最好是没事儿,不然我找你算账。”
“砰!”地手机被丢到窗角,陈昊天低头深吸了口气,点了香烟,才对我说道“你赶紧打一打电话问一问,苏小芸和你达叔说了什么?妈的,她真的能蹦上天了。”
我听着了陈昊天说起了达叔,立刻就给达叔打电话,但他的手机处于停机状态,我只好给婶婶打电话了。
婶婶接着了我的电话,兴高采烈地问“暖暖,我最近查了下天气预报,北京的温度降了,你要多穿些衣服,再过几天就要下雪了,你多拍几张照片,我从来没有见过雪呢?我家暖暖有出息了,去北京出差了。”
我听着婶婶喋喋不休的话,心里相当不是滋味。现在几乎有关联的人都清楚我结婚了,但却没有勇气告诉婶婶自个嫁给陈昊天,真的太不孝顺了。
我忍住慌乱地心,小心翼翼地问“干妈,干爸呢?我怎么打电话给他,打不通呢?”
“是吗?今儿中午回家了一趟,他的手机可能没电了吧!人老了。总是丢三落四的。”婶婶根本不当做一回事,接着又问道“对了,暖暖,你过几天回来了?我养了几只老母鸡,等你回来,就给你熬汤……”
“干妈,你要不打电话问一问同事,干爸在那里?我找他有急事了。”婶婶是个农村妇人家,性子很热情,就是少了点文化,脑子有些不好转了。
“哦哦!那我打电话问一问吧!”婶婶挂点了电话。
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安,转头看向陈昊天追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事吗啊?苏小芸为什么会找着我达叔了?她疯了吗?”
陈昊天的表情也相当凝重,他不说话,我反而急了,又推了他几下,又追问了好几句。
陈昊天才松口道“估摸着她也查出你达叔受贿的事了吧,不过她家老头子才是真正的黑吃黑,这个丫头,我倒是小瞧了她。”
天啊,达叔那么爱名声的人,他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或许我真的很自私吧,达叔并不廉政,可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是个好人。也是我的亲人。
我朝着他大声地质问“你知道的?你也知道的对不对?”
陈昊天拧了下眉,双手握住我的肩膀,冷声说道“你别太激动,事情还不到时候,苏小芸的父亲在那边只手遮天,还在等一个机会,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我会帮你的。”
我宛如醍醐灌顶,什么都给想明白了“你在等什么机会?那你也知道我被苏小芸拍了裸照是不是?你只是在装傻是不是?你也懂我的苦楚是不是?”
我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陈昊天死死地搂住我不松手,逼着我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闹了行吗?你不要义气用事好吗?你再给一段时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对付的人并不是苏小芸,你懂吗?别冲动,若是你冲动了,那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我往后退了两步,使劲地摇晃着脑袋“我什么都不要做了,我就想让达叔平安,你不会懂得,你永远都不会懂的,你都不懂他们对我有多重要,若是达叔因我出事了,我终其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过了半个小时后,婶婶给我打了电话。急得说话都颤抖了,费了老大的功夫,才说出一句完整话“你....干爸跑江边游泳,他溺水了,差点儿就要死了,幸好有人把他给救上来了,人已经送进医院了。”
手机从耳边滑到地毯上,我心头一阵剧痛,俯低身子捂住了胸口,为了忍痛,我咬着牙揪紧了睡衣,呼吸道好似是被什么给堵住了,就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
陈昊天连忙扶住我,一下下地抚着我胸口,好让我顺气。
他突然抱紧了我,脸贴着我的脸,手臂死死地箍住我虚飘飘的身体,像要把我揉碎了填进胸口般,嘴里吐出一句脆弱得不可思议的话“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我听不懂陈昊天说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身体颠簸得更厉害,只一个劲儿地想蜷起身体,缩到地底里去。
我自私得只想一死了之,那也好害着身边的人带来伤害。。
但老天总是适时地还给我理智和勇气,恐惧是短暂的,当心头的痛平复了后,强烈的太阳光射进我的眸子,酸痛得直掉眼泪。
我不能死的,我死了,苏小芸不是逞心如意了吗?
我抹掉了泪水,撑起身体晕晕忽忽地跑进卧室,扯开睡袍换了件套头毛衣,细细硬硬的毛刷过我的皮肤,是痒又痛,却也管不了了,拎了件大衣便冲向电梯口。
陈昊天跟着换了衣服,追上去拉住我,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退开几步冲他吼道“你去干什么?你能
陈昊天还想去拉我,却给她我躲开了,他空扬着一只手,哀求道“不要恨我!”
我掀唇苦涩地道“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几”她怔了一怔,突然觉悟到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讲废话,于是,看也不看他,便进了电梯。
陈昊天还是跟着进去了,不顾我的推攘抱住她,低声在我耳边安抚道:“相信我!相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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