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章胖子吐得什么鸟语?反正他充其量也就是个神棍。是混进公安队伍里的蛀虫,是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的罪魁祸首。这个虫子不但坏,而且还很大。应该将其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其永世不得翻身!”隋劲松对章小岭的怨念颇深,看来这其中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下午,罗醒了独自坐在隋劲松的办公室里,翻阅着西城刑侦支队的案件调查报告。西城刑侦支队的问询记录和案情分析报告,比冯国栋的要全面细致得多,还有些也是自己所不了解的情况。
案卷中有几点是出乎罗醒了预料的。第一,曹勒平很有钱。他的银行户头里有五百三十多万存款,而他的前妻佟素素并不知情。
第二,曹勒平生前手机里的最后一个通话对象也是前妻佟素素。佟素素当晚开完孩子的家长会后给曹勒平打电话,说了孩子的学习情况,并且向曹勒平索要孩子的抚养费和学费。
据佟素素讲,曹勒平对佟素素说最近感觉有人盯上他了,但不知道是谁。让佟素素过两天再来。这个情况已经和送外卖的小哥核实过了。曹勒平在被杀的前几天总是神经兮兮的,对送外卖的小哥也是反复盘问才给开门,并再三询问是否有人跟踪。弄得外卖小哥都要拒绝给他送饭了。
第三,西城刑侦根据现场勘查和穆姐给的初步意见,也判断是熟人作案,只是没有锁定嫌疑人的目标范围。因为嫌疑人太多了,几乎认识曹勒平的人都有犯罪动机。但对于犯罪动机的界定只是局限于仇视、憎恨所引起的有预谋的谋杀,而不是类似意外的冲动杀人。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曹勒平是一个落魄文人,是一个穷鬼。那么这个刘二庄又是如何知道曹勒平很有钱的呢?这个情况恐怕连刘平都未必知道。难道是佟素素有情人,假他人之手图谋不轨?这个也不大可能,佟素素目前是离了婚的自由人,杀人多此一举。
亦或是佟素素早就知道曹勒平有钱,伺机杀人以后图谋财产?这个似乎也不成立?如果佟素素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大笔钱,离婚的时候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曹勒平?连房子都划拉走了,孩子的抚养费和学费也是定期索要。如此频繁的紧迫和麻烦,看来佟素素是真的不知道曹勒平的实际情况。
第四,曹勒平当晚一直很安静。曹勒平在晚上总是大呼小叫的进行所谓艺术创作,曹勒平自己称之为呼唤灵感。即便是在他疑神疑鬼的那几天里,也从来没有中断过。
邻居们难得的清静。加之邻里关系日渐紧张,因此,曹勒平当晚的反常行为,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直到第二天清晨,邻居王德福发现,曹勒平平时一直紧锁的房门敞开着,找人同行后才进门查看,随后发现了尸体。
门怎么会是敞开的?难道刘二庄当时选择的第一逃跑路线是穿屋而过走大门?那他又为什么又最终选择跳楼逃跑呢?罗醒了站起来在房间里踱着,顺手点起一根烟。踱着踱着,罗醒了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还有第五点疑问,曹勒平死亡时倒地的姿势很别扭?人在临死前,如果不是被麻醉或被刺中中枢神经,会在丧失意识之前有几秒钟的反应时间。即使是无意识的抽搐或挣扎,也会如条件反射般地尝试让自己的呼吸得以继续。所以他临死前会转动脖子朝向一侧,而不是面孔朝下的压住口鼻阻碍呼吸。难道曹勒平在被刺中心脏之前就已经死了?
罗醒了被自己的推断吓到了。
这个案件中,肯定还有警方并未掌握的某些环节和因果。现在凭空臆想,只会给自己增加很多不必要的误区。这也是师傅要求尽量避免的环节。罗醒了又重新坐回座位,拿起曹勒平的一部“流氓自传体”小说,随手翻看起来。
罗醒了的脑子在高速的运转,那个在脑海中倏忽而过的隐约念头,始终挥之不去却又难以捕捉。如同手里翻动的书页,一幕一幕的挑动着他的思绪。
罗醒了越来越烦躁,再次站起身在房间里踱着。
烟雾在眼前不停地升腾变换着,犹如那个谜题的答案。一切仿佛就在眼前,但又虚幻的不可触碰。自己竟然忽略了如此多的细节就冒然出手,终归是年轻识浅啊?还是耐心等待吧?等待刘平叔侄的审讯笔录。
罗醒了没有去旁听审讯过程。西城刑侦的审讯水平,不是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可以比拟的。同时,每个人对事物的观察角度和思路都是不同的,自己不想被他人的因素所局限。
此时,罗醒了内心原有的一丝小得意早已烟消云散了。但他也没有为此感到什么羞愧,那样的话就显得矫情了。就如同刚拿本上路的新司机,初期技术生疏但却不会发生什么大的事故,紧张会迫使注意力集中;真正发生第一次大事故的时候,往往是觉得自己的技术已经纯熟,可以自由潇洒地驰骋的时候。
懊悔之余,(假如还有机会懊悔的话?)会发现自己发生事故之前的种种错误,都是教练事先提点过的。这就是所谓“别人的经验”。自己不撞一撞,永远也成不了自己的经验。
这时候穆姐推门进来了。没敲门,进来后就直接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口气喝干。擦了擦嘴,然后放松的仰靠在扶手上,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畅和“豪放”。
穆姐似笑非笑的看着略显吃惊的罗醒了,“怎么?自己已经想明白了?”
罗醒了的眼神闪烁,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补上了我们之前所欠缺的一环。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而且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很不错。”
“我是不是有点打草惊蛇了?”此时罗醒了的心下已经了然。
西城刑侦首先确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虽然和自己最初的判断相左,但也只是侦破的侧重点和先后顺序与自己不同。以穆姐的经验,想必在现场的勘验中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胖子说你在现场并没有仔细勘验过尸体,也没有和他做过任何的沟通。我们还以为你是性格沉稳,要等技术数据出来以后再做判断。谁知你倒是个急性子?而且还自有一番气运?还不错,那你最后是怎么想到的呀?”
“是尸体倒地后的姿势。面部朝下,口鼻触地。曹勒平应该是被刺之前就已经死了。我的确没有在现场仔细观察过尸体,倒不是心理有障碍,而是觉得章法医更专业。
看来以后无论观察什么细节,都不能只依靠别人。只要不固执的先入为主,依靠自己勘验得出的分析再对比他人的判断,应该能够更快的接近事实真相。我对师傅的话理解得有些矫枉过正了。”罗醒了已经不再纠结了,说得很顺畅。
“观察的还是不够仔细。你只是注意到死者头部的姿态不合理,但你没有发现死者的双臂是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这个姿势也是不合理的。而且更直观。死者头南脚北向前扑倒,如果倒地之前未死,尸体的双手应该在肩部位置而不是垂靠在身体两侧。
凶器是一把大号改锥,没有血槽,插入后很难拔出。如果这把改锥是致死的凶器,那么造成曹勒平死亡的原因只能是气胸。现场应该会有挣扎的痕迹。曹勒平的尸体被翻动过,但没有挣扎的痕迹。
另外,还是这把改锥,在刺入后有二次加力的痕迹。为什么?活人比死人更难被刺破肌肉组织,因为活人体内的压强和神经反应会造成肌肉的收缩从而加大阻力。所以在未死之时倒地,人都会有用手撑地或倒向其他方向以避免二次伤害的下意识反应,和条件反射差不多。
再有,你只看了改锥的插入位置,没有近前仔细观察改锥的刺入角度。插入曹勒平胸口的是斜向插入,符合嫌疑人刘二庄的身高和用手习惯。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惊慌的人,需要多大力气才能将一把没有血槽的改锥完全插入身体?
而改锥把手顶端与地面的摩擦痕迹,即使不用法医鉴定,在现场也可以判断出死者是在倒地时,被改锥的二次反作用力才刺破心脏的。而且如果不是刺破心脏,单凭这把改锥现场几乎不会有血迹。
观察不仔细就会造成你目前的这种状态,什么都是似是而非。你师傅应该对你讲过,刑侦学只是一门手艺,不是艺术。你见过不用练就驾轻就熟的手艺?你这次只是运气好。还带着疯子一起折腾,能有现今的结果,也只能说你运气还不错。”
穆姐的爽直性格,被此刻连珠般地“突突”出来大段阐述烘托得令人如“身被百矢”,罗醒了听的也是目瞪口呆。
看来自己初次的、“半独立”的案件侦办经历,已经被演变成了一出“菜鸟现形记”。罗醒了低着头,体会着穆姐刚刚灌输给自己的“别人的经验”。
“好了,你也不要像个女人似的自怨自艾!”可能是罗醒了的沉默引起了穆姐的误会,穆晗从沙发上站起身,摆了摆手,“这些都是经验积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刑侦学是一门综合性要求很高的学科,你师傅称之为手艺也不错。
要综合必须先整合,这需要有广泛的知识积累。所谓触类旁通也是需要有所选择的,但这些都还只是基本条件。而能将所有环节串联起来的灵性是学不来的,这一点你很不错。老主任的眼光真是特别,能将你这颗未经打磨的大珠子从人堆中划拉出来,还真是不易呢?哈哈哈~”
穆姐对自己的夸赞方式很满意,笑的声音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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