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李某平成长经历极其平凡,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因此档案中对他的记录描述,文字也显得很枯燥。可就在这份平淡的枯燥下,罗醒了却感到了一种深深的阴冷。所以他感觉此刻的自己需要被阳光温暖。
师母来的依然很轻快,哼哈二将在脚边欢快的绕着圈。罗醒了蹲下身,轻轻地揉搓着。师母还是那么爽朗地和罗醒了聊着些家常里短的琐碎小事,期间并不忌讳谈及牺牲的丈夫和儿子。虽然言语中还带着些许伤感,但更多的是宽慰。宽慰自己,希望在天堂中的丈夫和儿子一切安好!
说及前院的一些趣事就像是在说自己的孩子,虽然“那些孩子们”都已经不小了。所有的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很满足,对明天的美好她很确定。
罗醒了一边儿帮着打打下手,一边儿静静地听着。时不时也会配合着开心一笑。
其实这里用不着每天打扫,可师母只要是没事基本上每天都会来。后院的这些人也是她的孩子。
师母走后罗醒了绕着小楼在跑圈儿,坚持锻炼是他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他感觉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早晨山间的小溪,清澈、欢快地涌动着。虽然现在已是黄昏,但他的内心已经没有了晦涩。
一边跑一边想着明天去公园后,应该如何春风化雨地“潜入”大爷大妈的小团体当中。他现在不去想档案里的问题。学会放下是学会控制自己的第一步。
晚上九点多钟章小岭和穆晗以及冯国栋一起回来了,胖子一头冲进了食堂风卷残云之后,开始了滔滔不绝地抱怨。
“你章哥我就是没事闲的。穆姐接了个活儿说是去帮忙,我也好久没有出过现场了,寂寞难耐啊?就跟你师兄求了个出场机会。谁知穆姐自己已经骑车走了,我就拉上“疯子在后面追。结果你猜怎么个茬儿?”
穆晗是前院儿郭大爷的记名弟子,也是鉴定室得负责人。精通痕迹学、弹道学和笔迹鉴定。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是单位里的“二调度”。
穆姐的性格和外表一样,也是很爽利的一个人。干的虽然都是精细活,可偏偏喜欢速度的刺激。去哪都是骑一辆大马力警用摩托车,还是改装过的。
罗醒了看着章小岭呵呵地笑着,没有接胖子的话茬儿。虽然知道胖子肯定会继续说,但还是觉得有必要克制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见没人接下茬儿,自觉无趣的章小岭白了一眼罗醒了。“会不会听书?也没个响儿动,是存心把章哥我撂台上啊?”
罗醒了看着章小岭,继续笑。
章小岭叹了口气。“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我和“疯子”连屁都没闻见热的。也怨我没问清楚,穆姐接的案子根本没有凶杀现场。就是一个逃逸现场,害得哥哥我白高兴一场。”
罗醒了这次很配合地给了章胖子一个同情的眼神。
第二天早晨,罗兴了独自一人快速的完成了沏茶、浇花、擦皮鞋等系列工序。径直穿过公园,把茶杯交到师傅手中。师傅依旧和昨天一个打扮儿,只是亭子内多了一位老者。
见师傅没有介绍的意思,罗醒了就垂着首请示:“师傅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那我就继续去看大爷和大妈了?”
李伯驹臊眉耷眼的没有说话,亭子里面却传出一声轻笑。
罗兴了来到半山腰的空地上,此时的人已经很多了。
罗醒了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空场中间的亭子里,有一伙儿正在唱京剧的票友。有七、八个人。吹拉弹唱、家伙锣鼓,行头髯口是样样儿齐全。这应该是这周围最为固定的一个小团体。
罗兴了快步穿过空地,走了进小亭子。脑海中回忆着《演员的自我修养》中有关情绪掌控的几点要素,在一只脚即将跨入小亭子的一刹那,脸上瞬间表现出略带兴奋地,惊讶地、欣喜若狂般地高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里律动着惊奇的光彩,一脸的饥渴难耐。
有那么一刻,罗醒了为自己的表演天赋所折服。竟然愣愣的看着几位同样目瞪口呆的大爷,忘了自己想要说的台词。看来影帝不是一天就能操练出来的啊?“布教授”的“空气摔”肯定也是千锤百炼后的灵光乍现。
“隔位达野,窝私烫你咯。窝葱耗子碗里歪,来倒北井儿靴种瘟。窝恨虫掰花乡隔菊。Chinese -opera.情呲脚。”罗醒了自幼在外交部大院耳濡目染,自觉很有语言天赋。当下学着那些初来北京的“外地的”老外们的口音,自创了一套“唐山河南味”外语。他现在给自己设定的角色是“华裔外籍”留学生。
对于罗醒了的精湛演技,各位大爷很是不给面子。纷纷放下手里的家伙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很尴尬。
“我勒个去。口音太重,大爷们蒙圈了。真是过犹不及啊?”罗醒了挠头。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修长的玉手,在面前上下滑动着。跟着一张油光水滑的胖脸凑了过来。
“我给各位大爷翻译一下吧?他说:各位大爷,我是汤尼罗。我从好几万里外来到北京学中文。我很崇拜华夏歌剧。请赐教。”说完扭过头对罗醒了说:“是这个意思不?”
“我再勒个去!这个死胖子是从哪里窜出来的?诚心给哥搅和是吧?”罗醒了继续保持懵懂样子,愣愣地看着章小岭发呆。
“各位大爷,看来我翻译的很到位。他已经崇拜的发傻了。”
罗醒了点点头,还是愣愣的看着章胖子。
只见章小岭上身敞着怀,穿一件白色半截袖衬衫。衬衫里是一件印着“环卫”字样的带窟窿眼儿的跨栏背心,手里端着罗醒了的大号搪瓷把缸子。衬衫袖子上还别着一个“卫生检查员”的红袖箍,大脑袋上居然还戴着一顶已经掀了顶儿、卷了边儿的破草帽。
“我勒啊勒地,我再再勒个去的。这死胖子明显是有备而来啊?这造型?环卫局已经如此地富得流油了吗?!这胖子肯定是来自学“看”的。他可没有“不可借助外力”的限制,这是存心来气我的啊?!”
“Hello!excuse me;---”章小岭看罗醒了继续保持着一副发呆失神的样子,又笑嘻嘻的拿手在罗醒了眼前晃。
“我Q你大爷啊!”罗醒了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着章胖子。忽作回神状,用英语对章小岭说道:“你怎么跑过来了?诚心捣乱不是?还使我的茶缸子喝水!?那还刷的出来吗?再说,有你这么胖的环卫工人吗?”
章胖子笑得越发灿烂了。也用英语回答:“我看你的茶缸子和我目前这个造型很搭调儿,就借用了一下。我可没和你捣乱啊?我是自己来练习观察力的。再说了?我不过来帮你翻译你不就演不下去了吗?哈哈哈~~玩儿现了吧?看看哥?看哥这个造型?哥才是演技派。”
说完也不理罗醒了,转头对几位还在发呆的大爷们说:“汤尼罗说,他很崇拜几位大爷的艺术造诣。想拜几位大爷为师。学唱京剧。”
罗醒了配合地点着头,冲几位大爷连连抱拳。转头继续用英语对章胖子说:“你那是什么狗屎的演技,你已经暴露了。你家环卫工人英语口语这么流利?还是“陕西伦敦腔”!?”
章小岭毫不示弱的回怼道:“那是你见识少!哥是高职称的环卫工人!英国掏垃圾的会说“北京普通话”吗?哥这叫素质!do you see me ?”
听了章小岭的“翻译”,几位老人笑着拒绝了。其中一位身材中等皮肤白皙的瘦弱老者,捏着兰花指点着罗醒了“娇笑”道:“你这语言关都没有过呢,还学什么京剧?京剧讲地是字正腔圆,至于手、眼、身、法、步那是后来的。先学说话吧?”
怎么还有这么老的“兔儿爷”?罗醒了腹诽着,又是一通叽里呱啦地连说带比划,然后继续让章小岭假装翻译。
章胖子笑着给几位大爷翻译:“汤尼罗说,他每天来这里只是听和看成不?保证不打搅几位大爷的兴致。为了世界人民地大团结,我看几位爷可以先应着。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儿您老几位可以找我,今后我负责咱们这一片儿的卫生。这小子要是个垃圾,我保证甭管他是从哪来的我都把他扫回去。”
罗醒了强忍着把章胖子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再摩擦的冲动,给几位大爷来了一个罗圈儿揖。强颜欢笑地连连点头,继续装傻充愣。没办法,完成老师交待地课业才是第一要务。
“胖子,咱们回头见!”在心里问候着章胖子,嘴上还是得顺着胖子的话往下圆:“yes! very yes!窝蒸四个好削生。”
章小岭笑着接过了话头,“几位大爷,这句说的大概都能听明白吧?看来这位小帅哥很有语言天赋,这进步很快嘛。”
罗醒了将愈发僵硬的笑容尽量的舒展开,继续保持憨态可掬状,“肥兔子,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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