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不说还好,一说又说出了合硕的伤心事,这眼泪啪嗒啪嗒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哗哗流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出了季承欢干的那些不道德的事。
说完,合硕无尽哀愁道:“也不知怎么的,这些话我不敢对别人说却敢对太上皇你说,原来我明明那样讨厌你的。”
“这只能说明我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褚玉撩一撩垂在额前的发。
合硕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补充一句道:“你的魅力只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褚玉白她一眼,她却破涕为笑道:“跟太上皇说完,我心里松快了许多。”
笑完,眼神又是一片黯淡,“日后我要如何面对朱景然朱景皓两兄弟,朱景然也就罢了,反正他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太后也不会真得拿他怎样,朱景皓就惨了,有谁会真心护他?”
“你——”褚玉见合硕一副真情流露的模样,不由的伸手指住了她。
“我?”合硕茫然的看着褚玉,“我如何能护他?”
褚玉笑道:“嫁给他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合硕脸一红:“人家拿你当个正经人,你却打趣人家。”
“我的话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褚玉伸手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合硕道,“我听你的声音都哭哑了,你且喝口茶润润嗓子,听我仔细跟你分析。”
合硕接过茶抿了一口,便眨巴着眼看着褚玉想听她如何说,却听她缓缓而说。
“皇子一旦成婚,皇帝就必须分封土地另赐宅邸给他,这会子小十二被困在永寿宫出不来,倘或你答应嫁给小十二,我敢保证皇帝会可着劲儿的把小十二搞出来,到时你们一成婚,就能天高太后远的住着,你是一国公主,还是个嫡出的,即使太后和渠阳王心中有再大不满也不敢把手伸的那么长,再对小十二下手,毕竟除了离王这个身份,他还是你东秦的驸马。”
合硕听着听着眼神就亮了起来,只是女儿家天生的矜持叫她不能表现的太过主动,她言不由衷道:“人家可不想嫁给那个呆子,成为他的女人。”
“你也不一定真的要成为小十二的女人,我相信依小十二待你的心断不会逼你,你若不从,我就不信他还能拿绳子绑了你上床?”
“太上皇,你这样说真是……”合硕脸上已是火烧一般的热,端起凉茶压一压羞躁的快到蹦出来的心,平一平心情道,“真是太让人害羞了,哪个让他绑了?”
“给个痛快话,你到底愿不愿意?”褚玉见合硕明明心里很想嘴上却不说愿意的模样,口气不由的重了起来。
合硕依旧扭捏,扭捏的将头也扭到一边,摇摇头道:“不甚愿意。”
“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你既不愿,我也不跟你计划什么了。”
说完,褚玉就气愤愤的要起身离开,合硕却一把扯住她袖子:“来来来,太上皇,我们计划计划,呵呵……”
于是乎,她两人头靠头,心连心,计划起来。
合硕和朱景禛婚事万事俱备只欠季承欢这个东风。
如果季承欢死活不同意,褚玉也不敢十分逼紧了他,毕竟季承欢还是她另一桩分手生意的合作伙伴。
她用自己惊人的职业素养,对季承欢进行摆事实讲道理式的游说,他终于派人去了年府拜了贴。
整日pk倒夜香,忙着抢屎抢的不亦乐乎的年元勋见东秦太子这样看重他年府简直受宠若惊,当即就对季承欢表示了万分的投诚之意,还熏沐一番跑到太极殿送了一根千年老参给季承欢补身体。
季承欢趁热打铁的表示了那一日在太和殿上对年如樱敢说敢为的率直之举很是欣赏,还说他身边就缺这样的美人作妃子,年元勋一个激动,当下就暗自下定决心前往容府退亲。
与容家联姻,再高也不过是个丞相夫人。
与东秦太子联姻,年如樱很有可能成为一国之后,而他年元勋就能成为国丈。
一个是丞相夫人,一个是皇后。
sb也知道选择哪个。
褚玉眼见胜利在望,怎敢在紧要关头出纰漏,得哄好了季承欢才行。
季承欢自所以不赞同这桩婚事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小十二没有背景,当然一个王爷的背景很强大,但宫里到处都是王爷,王爷和王爷之间的实力是完全不同的。
比起有钱有权又有兵的渠阳王,小十二的实力弱爆了,他压根就是个不求上进的闲散王爷,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兵更是没有,唯一能胜过渠阳王的也只有他的外貌和一颗想娶合硕的真心。
可对于季承欢来说,小十二的外貌和真心算个屁!
季承欢要的是东秦利益最大化,将合硕嫁给小十二,他基本捞不到什么好处,反倒还要多陪上嫁妆,实在是桩赔本买卖。
季承欢那样爱算计的一个人怎可能做赔本买卖,所以这桩婚事就比较棘手。
如今是小十二身陷险境的非常时期,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之法,把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就是最快最效果的一种方式。
古人对女子要求很严格,特别是女子的名节,女子名节犹如一张纯净白纸,一旦白纸上沾了污迹,女子这一辈子就很难再翻身甚至被浸了猪笼死翘翘都有可能,哪怕你贵为一国公主,也逃不过名节枷锁。
纵使季承欢再不愿意,只要坐实了小十二和合硕有私情,季承欢也只能吃下哑巴亏将合硕嫁与小十二,唯有这样才能护住东秦公主乃至整个东秦皇室的名声。
于是,两人讨论到最后达成一致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搞出一枚爱情果实给季承欢尝尝,假孕。
说到假孕,褚玉首先想到的重要人物就是君北衍,尽管合硕对君北衍有着根深蒂固的仇恨,但在假孕这一事上,她还真的需要君北衍帮忙。
且不说御医可不可靠,即使有褚玉能找皇帝弄到可靠的御医,那御医的水平也和东秦跟来的御医水平相差无已,这样就很容易露馅,所以找君北衍才是最妥当的。
褚玉正想派人去打探君北衍还在不在皇宫,就听到屋外一阵轻微的响动,透过绘缠枝芙蓉花叠扇屏风微可看见一道身姿飘逸的黑色剪影。
恰是君北衍。
“太上皇这里可真是清静,屋外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他绕边屏风姿态缭绕的走了过来,琉璃眸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宫里刚出了刺客,太上皇也该多注意些安全。”
褚玉愣了愣,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赶紧笑着起身迎了过去,“国师大人日理万机的,怎么这会子有空跑我这里来了?”
君北衍笑一笑道:“我奉皇上之命来为太上皇你诊治诊治。”
褚玉疑惑道:“我又没病,诊治什么?”
“皇上说你老出虚恭,恐你肠胃有病,你先让我瞧瞧再说。”
噗……
出虚恭?
不就是放屁么?
这皇帝也真是闲的蛋疼,关心她放屁做什么?她哪有放屁,只是双腿碎蛋好不好,可这话她也不好意说出口,赶紧摇头道:“不用瞧,我真没病。”
说着,又伸手指向合硕道,“你要瞧就帮我瞧瞧合硕,把她弄个怀孕。”
“太上皇,这……这不大好吧!”君北衍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很是为难,眼睛微掸了掸坐在那里面红耳赤合硕颇为嫌弃道:“她那副样子微臣看着实在提不起一点兴趣。”
一直低头作娇羞状的合硕听到君北衍如此说,猛地一拍桌子跳脚站起,伸手指着君北衍道:“不是你对本公主没兴趣,是本公主对你提不起一点兴趣。”
君北衍接话道:“如此甚好。”
“哼!”合硕鼻孔朝天的冷哼一声,忿忿然的坐了下来,只要一想到母后苦等父皇,父皇却一心只想着那个出身低贱的舞伎,她就为母后抱不平。
虽然她不如合欢姐姐讨喜,但母后终归是她的亲生母亲,怎么着,她也会站在母后一边,若不是自己还有事求着君北衍,她断不能善罢甘休。
君北衍再不看合硕,只对褚玉道:“太上皇请入座,让微臣给你诊脉。”顿一顿又道,“你若实在愿意站着也行。”
褚玉正待说话,屋外忽又传来一个催命似的声音。
“太上皇,一个时辰快到了……”
卧槽!褚玉一听这个声音立刻头大如斗,不耐烦的回道:“知道啦,催死了。”说完,就急眉赤眼的对着君北衍道:“我真没病,你有这闲功夫赶紧把合硕弄整怀孕了,呸呸呸……又说错了,就是帮合硕弄个假孕,这样她就可以成功嫁给小十二了。”
君北衍一听方明白过来褚玉是何意思。
为了离王和合硕的婚事,太上皇也真是拼了,不仅太上皇拼了,这个合硕公主也拼了,连自个的名声都不顾了,他想了想,没有继续再深问下去,直接开口道:“没有利益微臣从不救人,她需要付诊金。”
“哼,还国师呢,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合硕适时的讥笑一句,又得意洋洋道,“本公主什么不多就钱多,说,你要多少?”
君北衍淡淡道:“黄金一万两。”
“啥?”褚玉和合硕双双惊的目瞪口呆。
合硕气愤道:“你怎么不抢去,这分明讹诈。”
褚玉略有不满的拍一拍君北衍的肩膀道:“国师,你这样乱开价很不厚道啊!”
“我就是讹诈就是不厚道又怎么了?”君北衍竟厚颜无耻的承认了,又用一个揄揶的语气道,“难道什么不多就钱多的合硕公主连区区一万两黄金都拿不出来。”
“我就是有钱也不可能让你讹诈了去。”合硕小脸儿一沉,瞪住哭的通红的双眸道:“你还真把本公主当成傻子了?”
君北衍“咦”了一声,淡淡道:“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合硕两眼懵懵的瞪着君北衍。
在一旁的褚玉很为合硕的智商捉急,君北衍分明是讥讽合硕就是个傻子,她还上赶着找骂去,为免合硕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赶紧岔开话题圆场。
“反正君北衍你来冷月殿是帮人瞧病的,瞧我也是瞧,瞧合硕也是瞧,我就把你给我瞧病的机会让给合硕好了。”
“不行!”君北衍很是坚定的摇头道,“给太上皇瞧病是微臣的份内之事,至于旁人,请恕微臣没有义务。”
“那就是不给钱你就不弄假孕了?”褚玉有些生气。
君北衍眉稍一挑:“当然。”
“好你个君北衍!”合硕的愤怒值已到达到顶点,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就想要抽鞭子,幸亏褚玉反应快,一把拦住她,又道,“合硕,淡定淡定,你安心坐下,我来处理。”
合硕少不得又强忍了怒气坐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太上皇这都是为了她,她一再的告诉自己不可逞一时怒气坏了大事,于是,她开始不停的喝凉茶去火。
褚玉望着君北衍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的神色一顿,且不说合硕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即使她有,她动用这么大一笔资金能不惊动季承欢,季承欢能不对钱的去向产生怀疑,这不是坏事的节奏么,她本就知道君北衍比较难说话,但没想如此难说话,想着不由更加生气道:“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有。”君北衍点了点头,眯起眼,“不过要看太上皇怎么做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
君北衍垂首想了想,抬眸意味深长的望着她定定道:“三件事,你替我做三件事。”
“哪三件?”
“现在没想好。”
褚玉想着自己先答应下来又不会少一块肉,反正到时做不做全由她定了,所以她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你若反悔……”君北衍还有些不放心。
“天打雷劈。”褚玉速度指天发誓言,发完誓,心里到底觉得不爽,白眼一翻,嘴角往下一撇道,“你竟提出这样的要求,你当你是赵敏啊?”
“赵敏是谁?莫非你太上皇你的男宠?”君北衍很是疑惑,微蹙了眉头想了想摇摇头道,“微臣可不记得你有叫赵敏的男宠。”
“老子的男宠多了去了,老子爱叫他们什么名就叫什么名!”褚玉更加不爽逼近君北衍一步,将头一仰。
她二人本就站的很近,如今更加贴近,褚玉的胸脯几乎就要贴上君北衍的身体,她冷笑一声道,“你对老子的男宠还真是挂心,连他们的名字都一一记得,难不成你对老子的男宠有想法?”
“……呃”
君北衍感觉到她的呼吸喷到自己的脸上,一种异样的情绪如冰丝般悄然潜入,冰冰凉凉,还是酸中带甜的味道,他冲着她微微一笑,缓缓道:“太上皇且放宽心,微臣对你的男宠没一点想法。”
“哼!”褚玉冲着君北衍竖起了小拳头,凶巴巴道,“量你也不敢对老子的男人有想法!”
“太上皇,淡定淡定……”合硕见褚玉突然对君北衍挥拳相向,立刻担心刚刚出现的转机给太上皇挥没了,赶紧殷勤的倒了凉茶急步走到褚玉面前递到她唇边道,“来,喝杯茶泻泻火。”
褚玉一看合硕递来的茶只杯底里一点,不满的撇嘴道:“就这么一点你当给蚂蚁喝水呢?”
“……呵呵……”合硕讪讪笑了笑道,“太上皇这里的凉茶太好喝,我一时没控制哈。”
褚玉嘴角一抽,君北衍默默的从袖笼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又默默的从瓷瓶里倒出一粒红如鲜血的丸药,最后默默的往褚玉微张的口里一扔,最后一气呵成的伸手就往褚玉的下巴上一抬。
咕噜……
褚玉只感觉嘴里滚进了一个黄豆大小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东西就滚入喉间,一股冰甜的味道迅速在喉间弥散开来。
“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这东西味道虽不错,但褚玉还是觉得很惊恐。
“……哦,没什么,不过是一粒糖丸而已,有助于解渴。”
“真是糖丸?”褚玉还不相信,嘴里又咂摸了一番,又伸出舌头舔一舔嘴巴,回味了滋味道,“这糖丸酸酸甜甜味道真不错,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糖丸。”
作为被压制的快要爆发的资深吃货合硕也不由的跟着舔一舔嘴巴,馋巴巴道:“太上皇你怎么能吃独食,我也想……”
褚玉呵呵对着君北衍笑道:“君北衍,你瞧瞧,她也想吃,你能不能弄一颗……”
“好。”君北衍十分大方的又倒出一颗来。
合硕看着躺在君北衍手掌心里的圆圆糖丸子很是纠结,脑子里开始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她这是犯了馋病了么?怎么能吃君北衍的东西,她才不要吃他的东西,可是她明明还需要他帮她弄个假孕,或许要吃药也说不定,反正都要吃,迟吃不如早吃。
嗯嗯……
她自顾自的点点头,伸手就拿了糖丸,褚玉忽问了一句:“君北衍,这个糖丸可有名字?”
“有,叫誓言丸。”
“怎么有这样奇怪的名字,可有出处?”
“……哦,就是地上指天发誓的人实在太多,我怕老天爷记不过来,所以特地研制了这种誓言丸,帮助老天爷专门对付那些指天发誓却又不守的人。”
“噗……”合硕手上的糖丸刚入口,都没来得及化开,一听此言,吓得赶紧将糖丸吐了出来,又呸呸呸的吐了几口,尤嫌不够,扯着嗓子对着屋外叫了两声,“川未,倒水,本公主要漱口。”
叫了半天没人答应,合硕骂了一句:“这死丫头又跑到哪里疯魔去了。”说完,一溜烟往殿外东北角的梨花井跑去。
褚玉脸白了又白,颤着牙道:“……难道……你这糖丸还有什么可怕的毒副作用不成?”
君北衍定定道:“天打雷劈的作用。”
噗……
褚玉呕的想吐血,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预感,她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这种预感搅的她心神难安。
她既恨且悔的望着他,他眼角处浓重的暗色眼影衬的他的脸色益发白的惊人,也丽的惊人,那一双琉璃色的眼眸里蕴的是暖暖润润的色调,怎么瞧起来会觉得如此骇人。
妖孽,他是个完完全全的妖孽。
她怎么可以忘了,君北衍的心一点也不像他的脸那样好看,他可是骗了朱玉,害了朱玉,谋夺了朱玉江山的重要推手。
她怎么能这样轻易的对他放松了警惕,轻易应了他的三件事。
她想,即使君北衍危言耸听,那糖丸的效果并不如他讲的那样可怕,可她知道,这个妖孽连一路谋算了他的江山都做的出来,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他完全有可能并且有能力真的天打雷劈了她,这才是真正最令人害怕的。
她必须要早早离开皇宫,离开他要她做三件事之前,鬼才知道,他要她做的是什么事。
她望着君北衍,君北衍也望着他。
呼吸交错间,他看清她如羽扇般睫毛微微颤动,她的眼睛虽肿,瞳仁却又黑又亮,亮的如天空里最璀璨的星星。
他在想,这颗星星就是他此生的守侯。
只是,这颗星星怕再也不会相信他是真的想守侯她吧!看着她眼睛里盛着怀疑,盛着怨恨,盛着恐惧,他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他微微倾身,想替她抿一抿散落到眼角的碎发,那碎发眼看着就要戳要她的眼睛,他看着实在不舒服。
他刚一倾身,她却忽然往后一退,很不幸,她屁股后面是把椅子,她腿一碰到椅子脚一个不稳就往后跌去。
他伸手一拉,也不知是她的重量大的惊人,还是他就这样故意放纵了自己。
结果,她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而他稳当当的岔开两腿坐在她的身上。
气氛立变尴尬。
更尴尬的是跑到外面弄井水漱口的合硕跑回来了,她看褚玉一眼,又看君北衍一眼,瞠目指着二人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忽然又反应过来似的,她烧红了脸蛋挠挠头干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个毛线!”褚玉伸手就往君北衍身上推去,“起开!”
君北衍刚要起开。
嘎吱——
椅子发出痛苦的一声呻吟,椅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折断了。
咚——
褚玉背部着地摔了个结实,而君北衍则改骑为趴结实的跌趴在她身上。
合硕见此情景以为褚玉被她撞破奸情不好意思了,她识相的就要往后退去,忽然一个又惊又喜又咋呼的声音传来。
“哈哈……太上皇,抓到了,抓到了,今晚有野鸡吃了……”
说音刚落,琉璃捧着一只大野鸡跑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去捉野鸡的追萤,紫燕,小福子,川未……
几人同时惊的目瞪口呆,一起定定的盯着褚玉和君北衍,就连琉璃手中捧着的黑毛大野鸡也睁着一双滴圆的眼惊恐的盯着他二人。
咕咕咕——
大野鸡嘴里不停的发出垂死挣扎的声音,挣命似的想扑翅膀飞走,只可惜琉璃抱着实在太紧,搞的大野鸡很是痛苦。
一时间,气氛更更更更加尴尬。
合硕想缓解尴尬,不由的回头扫了一眼川未道:“你个死丫头要你在门外盯着,你死哪儿去了?”
川未小心翼翼的指一指琉璃手里的大野鸡道:“奴婢见琉璃她们捉野鸡捉的有趣……哦,不,是奴婢见她们捉野鸡捉的艰难,就……就搭把手去了,呵呵……”
“你个死丫头益发……”合硕正想教训两句。
突然一个洪亮而又严肃,严肃而又刻板的声音传来。
“太上皇,时辰已到,快随奴婢前往琴音阁学琴。”
褚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慌里慌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先爬起的君北衍见她爬的艰难好心的伸手拉她,她一甩脸子一甩手的压根无视他的好意,扭着两眉冷哼一声:“不用你管。”
说完,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自己爬了起来。
众人心道:瞧瞧,太上皇使小性子了,估摸着在男男断袖的过程当中,太上皇扮演的是女人的角色。
那人说完,没听到褚玉回应,直接撩帘子走了进来,一见屋子里站着一群人,拿眼一一睃过一遍,搞的众人个个骨寒毛竖。
谁人不知这位琴嬷嬷是师南婆身边办事得力的嬷嬷,生的人高马大,健硕无比不说,力气还与身材成正比,但凡褚玉敢有一点儿反抗不肯去学琴,这位琴嬷嬷就会毫不留情的把褚玉拖走。
即使在面对褚玉那样巨形肥胖的身体,这位琴嬷嬷也拖的毫不费力气,可见她力气大到何等地步。
再说了,这两日师南婆把奥特曼拐到身边,褚玉也不得不去。
她的脸立刻苦成一个瓠子,噘着嘴道:“琴嬷嬷,能不能再多给我半柱香的时间,我同国师还有合硕公主有要事商量。”
“太上皇还有什么事?”琴嬷嬷一双大眼又开始横扫众人,将横扫的着重点放到君北衍和合硕身上,冷着嗓子道,“怎么着,二位还有要事同太上皇商量,不如跟老奴一同去琴音阁商量商量。”
娘呀——
我不要啊!
合硕惊恐的摇头,惊风似的逃走了。
她一逃走,川未也名正言顺的跟着逃走了。
君北衍脸上倒还淡定,只冲着褚玉施礼道:“太上皇交待的事微臣必尽心尽力完成,微臣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说完,君北衍脚底生风的走了。
“好了,太上皇,事情已了,不要再耽搁了。”琴嬷嬷催促一声,又问道,“你们当中可有人跟去伺侯太上皇?”
“启禀太上皇,奴婢要杀鸡,暂不能随身服侍太上皇了,呵呵……”琉璃机灵的举了举手里的大野鸡。
“启禀太上皇,奴婢要帮着拔鸡毛……”紫燕也很机灵的顺势将手往大野鸡的头顶缕了缕。
“奴婢有家传烧野鸡的手艺,这野鸡需得奴婢烧了才能好吃。”追萤很是平静道。
剩下的小福子浑身一抖,往后面退了退道:“奴才……奴才……哎哟!奴才肚子痛,要……要出恭……”
呃……
褚玉表示很无奈,因为这一次她又是跑出冷月殿,又是报复打人,师父肯定气的要死,师父一生气,弹出来的琴音虽不能致人于死地,也能把你搞个生不如死。
她挥一挥手道:“罢了罢了,我一个人去就行,反正师父那里不愁没人伺侯我。”
说完,仰首挺胸视死如归似的跟着琴嬷嬷走了。
余下四人满心同情的看着褚玉,默默念道:太上皇,保重。
褚玉走的悲壮,心里还默默惦记着合硕的假孕之事。
此时,她不知逃窜而去的合硕很是执着的等在了冷月殿的大门外,待一等到君北衍,合硕就不客气的上前捉住了他,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句:“你既得了太上皇三件事,就赶紧把我整怀孕吧。”
“……”
“快点,我还等着给我太子哥哥送一个意外惊喜呢!”
“……”
人生处处有惊喜,人生处处也有惊吓。
待合硕再次去太极殿送惊喜,更准确的说是送惊吓给季承欢时,天已经黑漆麻乌了。
殿内烛火发出细微的哔卟之声,季承欢正挺尸在床挺的香。
屋内实在太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唯有帐帘随风浅浅而动,虚浮在暗色光影里。
合硕恨不得立马把惊吓送给季承欢,无奈季承欢的贴身侍卫守门太过尽忠职守,非得等太子醒了才能放合硕进门,合硕很生气,拔了发上簪子就往萧凌的胳膊上一戳。
萧凌竟是个受虐体质,任凭合硕如何使劲戳他,他就是不动不叫不吭声,搞的合硕很没趣,收了簪子站在寝殿外乖乖等着。
“来人,水……”
季承欢声音又干又涩,如扇羽般的眼睫闪了闪,眼睛已经睁开了,琉璃色的眼眸里一派惺忪。
小禄子一听太子呼唤,麻溜的就倒了一盏茶服侍上了,因季承欢只能躺着喝水,小禄子服侍的小心翼翼。
喝完水,季承欢又问他道:“你怎么回来了,画呢?”
小禄子立刻捧着茶盏跪倒在床前:“太子恕罪,奴才连一张画都没能拿回来。”
季承欢眼眸闪了闪,自叹了一句:“看来太上皇如今是有钱人了,也不怕付违约金了。”
“太子殿下,恕奴才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这太上皇哪是有钱人,分明是个穷鬼……”
说着,忽觉不对,猛地自抽了一个大嘴巴子改口道,“说起来太上皇也真是可怜,为了不赔违约金那是画的个挥汗如雨啊!连奴才瞧着都觉得累,太上皇告诉奴才原先他早就帮太子殿下你画好一整套的画了,结果他去了一趟茅房,风把窗子吹开了,画好画的也被风坏了。”
“既然他不能按时交画,怎么不来太极殿同本宫商谈?”
“说起这个,太上皇就更可怜了,他倒是想来呢,只可惜又被他那个怪人师父逼去学琴了,说起那琴,哎哟喂……”小禄子不由的一拍大腿,连手里剩下的茶水都泼了出来,“那琴声简直太可怕了……奴才都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让人听着觉得刺耳无比,连头都要炸了……”
“你什么时候听过了?”季承欢语调幽凉。
“太子殿下你忘了,那一回公主吩咐奴才去找太上皇来打马吊,奴才去了冷月殿寻太上皇,那里的宫人说太上皇在琴音阁学琴,所以奴才就寻到了琴音阁硬生生的等了太上皇整整三个时辰,自打那回,奴才是再也不敢去那个什么琴音阁了。”小禄子说着眉毛已是拧到一处,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道,“说起这个奴才倒忘了,公主还在殿外侯着呢。”
“合硕还来找本宫作甚?”
“公主说知道自个错了,不该在太子殿下你身子不适的时候惹你生气,又说太子殿下都是为了她好,她不该把太子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为此公主狠流了几滴悔恨的泪呢。”
“你倒乖觉,今儿怎肯为太上皇和公主说话?”
小禄子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奴才敢不说吗?不说公主又要派奴才去琴音阁找太上皇来打马吊了。”
季承欢听了不由的呵呵笑了两声,声音略带着醒后的沙哑:“也罢,既然合硕知道错了,你就传她进来吧!”
小禄子赶紧起身,屁巅巅的跑去开门,合硕一进门打开,不由分说就带着川未冲了进去,川未手里还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子。
“太子哥哥,都是合硕不好,合硕不该忘了来之前父皇母后的谆谆教导,不该惹太子哥哥你生气,合硕赔罪来了。”
因着过去的朱玉奢靡异常,所以这寝殿异常大,合硕走的那叫一个风风火火,走到季承欢面前又赔了一个礼,回头指着川未道,“这是合硕亲自做的芙蓉红豆糕,太子哥哥你最爱吃了。”
“合硕你能明白事理知错就改,也不枉父皇和母后的教导了。”
季承欢垂了垂眼皮,瞳仁沉在烛影里,烛影摇曳,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合硕冲着川未眨一眨眼,川未立刻笑眯眯的打开食盒子,从食盒子端出了整整三碟子糕点。
“太子哥哥,快尝尝合硕的手艺,是不是跟母后做的一样好吃。”
合硕亲自拿了一块糕点递到季承欢唇边,季承欢抿了一口,眉毛眼睛就不由的皱到一处。
合硕惊道:“太子哥哥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吃。”
“酸。”季承欢咽了一下因酸味产生的口水,皱了眉头问道,“这芙蓉红豆糕怎么这么酸?”
小禄子赶紧倒了一杯水给季承欢漱口。
“酸吗?”合硕望着手里的糕点,脸上露出一副怀疑的神情,赶紧自个尝了一口,细细嚼了又嚼,摇头道,“一点也不酸啊,是不是太子哥哥你身子不好,嘴里泛酸呢。”
川未一听赶紧上前道:“公主,太子殿下怎可能嘴里泛酸呢,是公主你的口味变了,近日你总喜食酸,连饭量也增加了。”
“本公主饭量本来就大,若不是为了……”说话间,合硕的眼神已黯淡下去,将手里的剩余的糕点往嘴里一塞,嚼着嚼着便眼眶发热,心头发酸,含着满嘴糕点悲怆道,“我本有心向明月,怎耐明月照沟渠,如今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我何必再苦了自己……”
说着,她哽咽一下,眼睛里已滴出泪来,又伸手直接将碟子端了过来,边流眼泪边吃着。
“公主,你要坚强啊,你好不容易才变成今天的样子,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啊!”川未急的跪了下来,跟着合硕一起流眼泪,突然嗷呜一声哭的响亮,跪向季承欢道,“太子殿下,你劝劝公主,你赶紧劝劝公主啊!”
“合硕……”季承欢转过头看着她,轻喝了一声。
“太子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合硕抹一抹沾满了白色糕点渣子的嘴巴,眼眸灼灼的盯着季承欢,“太子哥哥,你放心好了,你叫合硕嫁给谁合硕就嫁……呕……”
合硕话没说完,突然恶心起来,忙捂着嘴巴跑一旁不停的干呕起来。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川未急的无所不以,“太医,快传太医。”
很快,陈太医就来了,陈太医拿了一块黄毛绢布搭在合硕的手腕上,以三指搭脉,御医的脸色变了又变,搞的合硕很紧张的问了一句:“陈太医,难道本公主得了很严重的病?”
陈太医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他突然起身撩了袍子惶然跪倒在季承欢的面前,回首看了看四周。
季承欢见他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挥手让宫人尽数退下,只有川未和在合硕面前存在感甚低的小禄子留了下来。
“太子殿下,公主她……她……”
季承欢微微吃惊:“难道合硕真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公主并未得什么严重的病,只是比得了重病还要严重,她……”陈太医颤着牙道:“她,她她她……有-喜-了!”
“啊?”
合硕和川未双双惊成一对傻鸟呆滞在原地,作出一副巨受惊巨无法接受的样子。
季承欢虚弱的身躯猛地一震,脑子突然一懵,难以置信道:“你确定没诊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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