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待沈沉带着阿镝,提着抱着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进了梨花殿,却见两个身着常服的银发老者,一左一右坐在沈太后下首,各自低头正在擦泪。
“母后我回来了……”高高兴兴的沈沉被这个景象截断了话头。
阿镝偷眼看看那两个老者,便知这必是临出门时钟郎悄悄拉着她吩咐的两位相爷了,立即便撇撇嘴哼了一声,小声在沈沉耳边嘀咕:“这是告状的来了!郡主,婢子出去给您找证人吧?”
钟郎早就命人去把那个史衮“请”到了钱宅。那厮从头看到尾。只要把他弄进宫,还怕这两位相爷颠倒黑白么?
沈沉摇摇头:“不用。”
大步上前,先脆声给沈太后请安。
椎奴那边忙回头。又新已经接了出来,含笑冲着椎奴点头示意,同阿镝轻手轻脚地抱了东西先回了偏殿。
“离珠,你胆子也太大了!还不快去给罗相和曹相道歉?!”沈太后虎着脸,一边冲着她猛打眼色。
可沈沉却不肯听她的,转身沉了脸,冲着两个老者看了过去:“见过罗相、曹相。”
口中说着见过,却既没抱拳也没叉手,更别提屈膝,只是微微欠了欠身。
两个老者却急忙都站了起来,拱手还礼:“见过离珠郡主。”
“二位相爷何事进来梨花殿?”沈沉的口吻淡淡的,就似是已经在梨花殿里住了十六年一般,俨然便是此地主人。
两个老者都沉默了下去。
“离珠,好好的你打人家做什么?还下那样重的手,曹大郎打算来年下场的!这下可怎么办?!”沈太后一边咬牙嗔着,一边却看着沈沉肩膀上的那块**,惊讶之外,眼中已经渐渐浮上一层暴怒!
“不说话?”
沈沉却丝毫没去理会沈太后的责备,而是继续冷冷地看着两个低着头的老者。
“不说话的意思,就是默认了母后的说法,认为我该跟你们道歉了?!”
左边个头稍高、年岁稍长、腰背也稍显佝偻的老者抬了抬头,脸上有一丝不确定,看了沈沉一眼。
沈沉的目光立即便攫住了他,冷笑一声:
“我知道,你们心里,我这个异姓郡主来的莫名其妙。在朝中既没有根基、也没有势力。所仗恃的,唯有太后娘娘的疼爱。所以你们,并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原也随你们的便。我也不稀罕。
“可是韩家呢?
“你二人与韩大将军同为先帝托付朝政的辅臣。罗相还跟韩氏结了亲家。
“你们就这样羞辱韩氏?当他是个软泥蛋子,任你们揉捏?!你们二位,是太平相爷做久了吗?糊涂了?还是瞎了?!”
说到最后,沈沉已经气得指着罗相的鼻子高声喝骂!
罗相身子狠狠一抖,下意识地退了三步,深深地弯下腰去。
可曹相却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偏头打量起了沈沉。
“还有脸到梨花殿来告状!?”
沈沉恶狠狠地轮流看着两个老者的银发结束头顶,冷冷哼道:
“一个公然在酒楼里高谈阔论,满口说的都是老父不公、老娘不慈,自己又是如何一碗药轻侮了弟妹,得遂心愿。被人劝阻,竟然还想当众调戏民女,动手动脚!
“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只为了维护自家的名声,便颠倒黑白、恶意妄言,意图置反击的民女于死地。
“二位,圣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们这胡子都白了、年纪一大把,屹立朝堂二三十年的治国良弼,怎么竟把自家的长子都教成了这样?
“敢是约好的不成?”
沈沉越说越刻薄,到了最后,几乎要走到罗相跟前,在他的耳边问话了。
坐在上首的沈太后看了椎奴一眼。
两个人的脸色都越来越难看。
“哦。还有。”沈沉丢下了罗相,又走向曹相,冷笑道,“莲王兄出面打圆场。曹家大郎竟然还公然质问他,说我是要毁他的前程,说自己没错。”
曹相拢在一起的袖子一颤,下意识地也躬身了下去。
“我就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有什么狗屁前程,配得上让我拿着自己的名声去毁上一毁的?!”
沈沉咬着牙在曹相耳边说完,直起身来,往沈太后处走了两步,给了焦急看着自己肩膀的老太太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然后再度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二人:“莲王兄做事周全,想必二位相爷其实早就从送令郎回家的人的口中,得知了事情始末。
“那些混账话我懒得在太后娘娘跟前重复,免得把老人家气个好歹出来。你们若是觉得那些是编的,也不必来这里找我的麻烦,直接回家去,对面问问你们自己的儿子。
“这顿打,我没有假手旁人,是给他们的面子。若他们两个,竟然给脸不要脸,那以后就别怨恨我了。
“还会有旁的惩治在后头等着他们!”
说完,沈沉冲着沈太后抱拳躬身:“母后,我去换衣服。”
看都不看两个老人一眼,大步回了偏殿。
正殿中安静下来。
许久,沈太后一声长叹:“唉!都是冤家啊!”
“子女都是债,无债不来。太后不必伤感了。”椎奴立即上前劝道。
罗相和曹相同时微微松口气,两个人悄悄对视一眼,同时跪了下去,同时哭出了声,老泪纵横:
“老臣们教子不严、家门不幸啊!请太后恕罪!”
“哀家只生过一个孩子,还不算养了她。可是先帝养育当今的种种,哀家都看在眼里。你们都不容易,这种事情上,哀家不想、也没什么资格多说。
“离珠虽然当哀家是亲娘,可毕竟也是于国有功,才有了这个郡主的头衔。这并非仅仅是哀家心爱的缘故。
“从这一条上说,她比大夏的一应公主郡主们,都更加尊贵些。
“至于她那衣裳……”
沈太后顿住,垂下了眼帘,掩下了愤怒。
罗相忙叩头下去,哭道:“老臣回去,必定严惩那畜生!”
“你再严惩,可就要了孩子的命了。
“离珠什么手劲儿?她能一只手把哀家这金凤座拎起来!她若真是像你们刚才说的,拿着棍子狠狠地打了大郎半个时辰,只怕这会儿,你们大郎还没醒吧?”
沈太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去都别罚孩子了。就当是,离珠已经亲手罚过他们,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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