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开元年间,长安城内,人声鼎杂。街道两旁是小贩吆喝买卖的爽朗声,街道中间是居民悠闲逛街的身影。
唐朝城市繁荣商业发达,对外贸易不断增长,波斯、大食等商人纷至沓来,是以时常能看见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商人身穿各种服饰在长安城内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秦海善挂着和善的笑容从轿子中走下来,乐呵呵地对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马上心领神会地从袖间拿出铜钱,分发给四个抬轿的轿夫,轿夫们立马笑呵呵地对着秦海善点头鞠躬。
秦海善摆了摆手,又是乐呵呵地挺着肚子往家中走去。刚走进前厅,秦海善的夫人便先是迎了上来,“老爷,今日为何早回?”
秦家历代均是农民,及至秦海善这辈,遇上好的时期好的机遇也有着机灵的脑袋,硬是摆脱了农民的帽子,在商业发达的开元盛世当上了一名商人,在秦海善的苦心经营下,如今秦家名下已有古玩珍宝斋等不少产业。
秦家现有的一切全依赖于眼前这个时常挺着个酒肚子笑呵呵的男人,每日卯时出门戌时归家,年纪不大却是双鬓半白,秦夫人亲手接过下人送来的茶杯递到秦海善手里。秦海善先是轻轻吹散杯中的热气再是喝上一口热茶,缓缓地把杯子放在桌上。
“今日有个好消息,想着与夫人孩子分享,便是早了些回来。”秦海善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夫人,慈眉善目的秦海善总是如此从容不迫,连带着说话亦是有些温吞,若是不看他那个因应酬过多而时刻挺着的大肚子,倒是挺像个温和的教书先生。
“孩儿如今正在院中读书。”秦夫人说到她的孩子时,眼中的慈爱像是快要溢满而出一般。“女儿家却是如此爱书,走,我们去看看她。”尽管是一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口吻,内心的自豪感却早已溢于言表。
秦氏夫妇踏进院子时便首先看到院子中间坐在椅子上拿着书卷认真阅读的秦可歌,此时的秦可歌正值垂髫,一身白衣,眉眼间和秦夫人十分相像。秦海善一看到认真专注的女儿,眼中的笑意更是加深了几分。
在一旁伺候着秦可歌的侍女慌忙向两人行礼,秦海善摆了摆手,又看了秦可歌一眼,示意侍女退下,下人们便是默契地悄悄退了下去。秦氏夫妇则是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慈爱的视线投射在秦可歌身上,间或夫妇俩的视线会交错在一起,便是默契一笑,又转到女儿的身上。
秦可歌自小便喜爱看书,作为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她难以像男子一般考取科举或者畅游大好河山,年纪虽小却是懂得从书中吸取知识,小小年纪便是十分聪慧,因而秦氏夫妇时常以闺中女儿为傲。
过了好一会,秦可歌还没有从书籍中跳脱出来,秦夫人心疼自己孩儿,怕长时间看书会对身体不好,终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童儿,莫是着凉了?”秦可歌稚嫩的声音传来,虽是只有七岁,小短腿离开地面挂在椅子上,却是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让秦海善不禁大笑出声。
秦可歌一听这是她父亲的声音,立马放下手中的书籍,从椅子上跳下来,三步当做两步,短短的距离却硬是跑着到了秦氏夫妇面前。“爹爹,娘亲。”先是敬重地喊了一声,马上又恢复机灵鬼的模样,扑到秦海善的怀里。
秦夫人对自己女儿的黏人十分没办法,年纪是一年一年地增长,书籍是一本一本地阅读,女儿家的心性倒是无甚改变,眼看马上便是总角之年,还是如此地黏着父亲。秦氏忍不住掐了掐秦可歌的脸,取笑道:“也不害臊,如今还黏着你爹爹。”
秦可歌把脸埋在秦海善怀里,扑通扑通地眨了几下她明亮的大眼睛,听着娘亲的取笑,双眼马上又笑得如月牙一般,白嫩嫩的脸也变得粉扑扑了。“爹爹定是喜欢我黏着他,娘亲你亦如是。”
为了不使娘亲感到冷落,秦可歌在秦海善怀里腻了一会又转到秦氏的怀里,轻轻地搂着自家娘亲。秦氏一看秦可歌又来撒娇,马上笑开了眉。秦海善在一旁看着人小鬼大的女儿,不由得再次哈哈大笑。
秦可歌开心地在秦氏怀里晃着她的小手,没晃几下便是被秦氏捉住了小手,拉过秦可歌的衣袖看了看,又拿到从小呵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面前,让她自个儿瞧个明白。柔声地道,“你瞧,又不小心沾上了墨迹。”
果不其然,雪白的衣袖上多了几点墨点,定是方才练字时不小心沾染上,想到自己的粗心,秦可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白衣易脏,换个颜色可好?”秦氏不明白秦可歌为何对这白衣如此执着,不像其他女儿家喜欢五彩的衣裳,却是偏爱这白衣,衣橱中的衣裳尽是白色,间或有几件其他颜色便都是秦氏过年时亲自为她采购,秦可歌也只在逢年过节或是喜事时才换上其他颜色的衣裳。
“穿上白衣我便是那天上的仙女。”天真的秦可歌还挣脱了娘亲,在院子中央转上几个圈,展示她的白衣翩翩。眉眼里尽是狡黠和俏皮,素黑的长发和雪白的衣裳,连带脚上的绣鞋也是白色,秦海善也不禁觉得他的女儿真有几分小仙女的模样。
想到此处,秦海善拍了拍手,连声说了几个好字。“当然了,孩儿纵是不穿这白衣裳也是天上的仙女。”说完便端起下人刚送来的热茶喝上一口。秦氏则是小小地横了他一眼,秦海善在外从商,家中琐碎尽是秦氏打理,连带着管理孩子也是秦氏充当黑脸。
“孩儿从何处听说,白衣与仙女有何关联。”秦氏从怀中抽出一丝锦帕轻轻为秦可歌擦拭额上的细汗。“便是从那书先生中所得。”顽皮地眨了眨眼睛,指着方才放在桌上看到一半的书。
秦氏好笑地看了秦可歌一眼,又是看了看自家老爷,两人相对一笑,连带着秦可歌也跟着笑了起来。在这个还有些许凉风的初夏,一家三口在后院里其乐融融,这是秦可歌一生中都难以忘怀的时光。
“老爷,你方才说有好事与我娘俩分享,怎地还不说?”秦可歌乖乖地拉来椅子坐在夫妇俩面前,端庄的模样倒是不负大家闺秀的名号。
秦海善又是爽朗一笑,拍了拍自家的脑袋,“忙着和小仙女说话,倒是把正事给忘了。”忍不住往秦可歌鼻上轻轻一刮,打趣地看着秦可歌。秦可歌的脸上马上升起了两朵红云,羞涩地看了父亲一眼,“分明是爹爹记性不好。”
秦可歌的爷爷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文化不高却给秦海善取了好名字,秦海善也确实如他名字一般,善良宽容。虽然无商不奸,秦海善时常挂着的笑容却从不让人觉得有违真心,相反地总是会被他的笑声感染,他的妻子如是,秦可歌亦如是。年幼的秦可歌,活泼机灵,爱谈天爱笑,大约是因为那时年纪小。
尽管两人成亲多年,膝下却只有秦可歌一人,在注重子嗣的朝代,家中无一男丁是极其少见的事,秦氏夫妇亦是一直在为这事而努力,眼看便是秦可歌的第八个年头,若是这次还不能如愿,便是秦海善不提及,秦氏也是要主动给老爷纳妾,到时候怕是秦可歌所得宠爱会减少许多。
秦氏的担忧却不是秦海善所需考虑的范围,他对秦可歌的疼爱一如既往,对秦氏的付出和担忧也是看在眼里,作为秦府的当家人,他心中有把明镜。秦海善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女儿,连连点头。就算是往后多出几个孩子,秦可歌在秦海善心中和在秦府的地位也不会有所变化。
“记得前些年与孩儿约定南下游玩,却因爹爹繁忙耽搁至今。过几日,我们便南下游玩可好?”秦海善摸着下巴的胡须,和颜悦色地看着秦可歌,不出所料地听到要出外游玩,秦可歌的乌黑眼睛马上变得亮晶晶,闪出了光芒。
“是真的吗?爹爹可不欺我?”秦可歌盼望出外游玩已经盼望了许久,本是对此不抱期待,没想到自家爹爹却是主动提了出来。秦可歌好动爱玩,整日待在闺中而无法见得书中所言的大好江河,委实有些遗憾,而如今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女儿家年纪越是大越是难以出外。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秦海善坐在木椅上,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像是个教书先生一般摇头晃脑。“夫人,今日起便可收拾行装,三日后出发,我已吩咐管家去准备车马和出行事宜。”
秦氏低眉敛眸,微笑地点点头,又转而对秦可歌说,“届时切莫像出笼的鸟儿,忘了女儿家的姿态。”
听闻能南下游玩,秦可歌早已高兴得手舞足蹈,现今听得娘亲的话语,急忙立正身子,有礼地向高堂行了个大方得体的礼仪,“小女谨记娘亲教训。”
目送秦氏夫妇离开后,秦可歌也顾不得尚未看完的书籍,兴高采烈地跑回房中,打开衣橱,拿出日常换洗衣服,又从书架上带上一本书,从梳妆台上拿出平时爱好的物事,一一放在桌上,又命人拿来包袱巾,把所能想到之物事全部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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