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昔与赫连简修从一群人的身后出现,自然先前两人都不在这主船之上,弗陵立刻狠狠地盯向苏炽。
苏炽一愣,这仇恨拉的冤,他虽是亲卫,可不是苏炙啊,又不是片刻不离殿下。
苏炽同样狠狠一眼瞪回去,怎的,当日船上之仇还未报,我就是不高兴搭理你们怎么着?
“好,微之你稍等片刻,我说几句话就走——”岑昔微微一笑,拍了拍少年已经比自己矮了半截的头颅,那黑色的绒发细软,在夕阳中镀成了金黄,触感细腻乖顺,岑昔见此有心想说两句,也只得闭嘴。
少年嗯了一声,跟着点点头,在岑昔转身走向赫连简修之时,目光顿时一冷,瞬间结冰成剑,直刺向岑昔走向的男子。
赫连简修立刻感受到少年的敌意,选择直接忽视,一身月白色衣衫浸染绯色,只看向走来的岑昔,面前的人一抬头,眸似点漆,明澈透亮。
“殿下,微之自小倔强,多有得罪之处,请殿下海涵。”记忆中的微之性格怪异,除了粘自己以外,几乎不与人说话,岑昔认为这是微之被遗弃后造成的心里创伤,比一般小孩心里更脆弱,更怕再次被抛弃。
赫连简修点点头,却并未开口,直接跨过女子朝着主船而去。
岑昔顿时松了一口气,以她这些天来与男子相处的经验来看,男子这般沉默,应是不生气了,只是也没打到欣然接受的程度。
只等岑昔一转身,微之带着人也片刻不停留,将岑昔带走了。
此时,太子殿下的人特地腾出了三间船舱,给岑昔、岑微之、以及一帮手下,这次有惊无险,弗陵只感觉从油锅里刚走了一遭,此时见世子坐在宽椅上,盘着两条修长的腿,捏起一块糕点。
“世子,那简修君去大荆的目的十分明显——”至少跟他们是一样的。
“去朝拜?去当大荆国的王夫?”微之没那么多忌讳,顿时脸上出现一丝嘲讽,那大荆的圣使怎么会突然巴巴地跑一趟,看来,赫连简修的成算更大。
既如此,撩拨他姐姐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也学别的国主,要后宫多人?也不想想当谁的王夫。
“姐姐知道么?”少年转头,弗陵立刻点头,少年见此,心情才好了一些,口中糕点刚刚进嘴中,立刻又吐了出来。
“呸!”少年再尝一口,又吐了出来,北昌国的东西真难吃,目光一转,旁边的船舱依旧灯火通明,一个倩影模模糊糊,坐在案前。
少年站起身,就朝外走去,弗陵顿时面露无奈,世子,你都被赶出来两回了。
“别看了,累。”抽走女子手中的笔放在手中把玩,随后一屁股挤在岑昔的凳子上,将头靠在了岑昔的颈脖间,三年时间,他已经与她差不多高,就连发间微咸的海腥味都觉得香甜无比。
少年手中的笔用纸裹成,岑昔毛笔用不习惯,便用女子用来画眉的硬质石矿裹上一层一层的纸。
“别闹,微之,还我。”岑昔轻轻推着少年,目光片刻也未离开面前的纸张,伸手朝后抓去,试图抢回被男子夺走的笔,却触碰到瓷实的胸膛,隔着丝质衣料硬硬的,让岑昔一愣。
手将在半空,岑昔回过头,对上一双亮如星月的眼眸,鲜亮璀璨,对着她永远没有防备,永远信赖。
“微之,你家里人对你好么?”岑昔开口问道,手却毫不迟疑地拉开少年的衣襟,入眼是白皙如玉的肌肤,修长的颈脖,三年的时间,面前男子瘦弱的身形已经有了薄薄的胸肌,肌肤也变得结实,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寸步不移的男孩已经长得这般高。
虽然性格依旧这样怪异,不过,岑昔已经习惯,这就是微之。
跟来的弗陵身形一僵,喉咙艰难地咽了咽,定定地看着面前岑昔的动作。岑姑娘,世子已经十二岁,已经是男女大防的年纪了,这样做你确定合适么?
“没有姐姐好。”男子一笑,宛若鲜花盛开,丝毫没有觉得岑昔的动作有何不妥。凝视着这个熟悉的面容,更漂亮了,细腻的肌肤不同于海边那些女子的红润粗糙,自然,他的姐姐,自然是最漂亮的。
“这是什么?”很快,少年的目光被女子眼前的图纸吸引,奇奇怪怪的不规则圆圈和数据,画得十分精细。
“这几日的云图,你看,这是海上云层与沿海云层的走向,温度湿度气压数值。”岑昔简单地介绍着,比起其他人,岑昔对微之自然而然的信任,就如少年对她的信任一般。
“姐姐,你何时会这些?”少年有些微愣。
“自然是阿父的巫师饭碗不好吃啊,得想出点别的法子,才能让人信服——”岑昔一笑,早已经想好的借口脱口而出。
微之听言,心中微微酸涩,阿父虽是巫师,但渔村里的人大多穷,又要照顾他们姊弟二人,因此他们一直都是维持温饱的日子,后来又来了城内的司晨,硬生生地抢他们一半的饭碗。
所以,姐姐如今十七,却没有人愿意提亲。
不过,这才好,终于让他等到了。
“姐姐,你跟我回柴家,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少年见岑昔提起岑父神情有些落寞,立刻挽住女子的胳膊,近似撒娇地声音带着浓浓的软糯,少年皮肤极薄,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粉色,十足的鲜翠欲滴。
岑昔微微一笑,从见到微之第一天起,微之就不断地提着这件事,只是她这样一个原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只怕不合适。
况且柴家的情况,岑昔也听弗陵等人说了,柴家如今当家的身体并不好,而微之又是唯一的嫡系子嗣,所以越发骄纵放任了他的性子。
因此,岑昔有意要好好的磨一下少年。
可是,却不能直接拒绝,不然以微之的性子,直接会哭闹不休,非达目的不可。
“微之,姐姐热,你把着扇子。”岑昔拿起一旁的扇子递给少年,少年没有等到答案,神情委屈,接过扇子慢慢地扇着。
少年目光一转,立刻瞪向候在一旁的弗陵。
弗陵头皮一麻,这,世子,臣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这是要他开口?还是出去?
“岑姑娘,属下有句话……”
有句话……
岑昔转头,看向这个还算稳重的管家,弗陵顿时精神高度紧张,连舌头都不是自个的了。
“岑姑娘,柴家如今,如今只剩下柴家主,岑姑娘若是能去柴家,对世子约束管教,那是再好不过的。”弗陵其实是巴不得岑昔能够去的,那样他们这些手下至少多活几年。
而且,一回谷浑,立刻公布岑姑娘的身份,直接以公主之礼相接。
这几日,弗陵是看出来了,岑姑娘知书达理,对于世子的约束都是为了世子,更难得是,世子听她的话啊。
世子的身份在那里,到时候再有岑姑娘约束管教,弗陵简直看到了谷浑国的前景一片大好。
岑昔闻言,也并未拒绝,的确,微之听她的话,她看的出来,可正因为如此,她定是去不了柴家的,所以只能磨一磨他的性子,早些能够独当一面才行。
“姐姐还热么?”少年突然心一慌,似乎又没有那么急切的听到答案,就算离开三年,也知道岑昔的不回答就是变相的不答应,顿时又恨自己为何要长大,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霸着姐姐,可是不长大怎么成?
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成了别人的?对了还有那该死的顺水,他不在的这三年,简直要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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