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游玩掉一只耳坠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更何况,她衣帽间的首饰柜里还有很多套珍珠饰品,温苓便没把那只耳坠放在心上。
第二天白天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陈之瑶主动给她发来了一条好友申请。
温苓是在拍戏休息间隙,从萌萌手里拿过手机打算跟谭姐联系明早去医院流产的事,却发现微信通讯录那边多了一个红色的【1】。
她点开看。
是一个美女的自拍头像。
再点开头像,她发现是陈之瑶。
申请好友的备注也写着「陈之瑶。」
温苓蹙眉,陈之瑶跟她不合,她不知道陈之瑶突然加她做什么。
荣城的千金圈子里有明显的等级制度,背后依靠的是爸妈家在荣城的商业地位,陈之瑶的父母是科技界的大佬,陈之瑶也因此水涨船高,在千金圈子里地位排名第二。
她有个哥哥陈望,年纪轻轻能力出众,将来一定会继承陈家的产业,又比爸妈还要宠溺这个妹妹,这就导致陈之瑶的性格是绝无仅有的骄纵。
温苓之所以跟陈之瑶认识,是千金圈子排名第一的傅京盈,也就是傅京曜的亲妹妹曾经带她去过陈之瑶在的名媛聚会。
她虽然从十二岁就长在傅家,可她身上没有流着傅家的血,只是寄养在傅家的一个普通人,荣城的千金们都知道这个事实,等级制度分明的千金圈子自然也不会把她囊括在内,那些千金们更是不会看她一眼,但碍着傅京曜高调的宠溺,那些千金小姐表面上也不会对她说什么难听话。
可陈之瑶会。
陈之瑶骄纵任性,见到温苓的第一眼就对她面露不屑,当场嘲讽,说她不知道自己身份地位,这种聚会也敢来参加。
温苓当时十六岁,跟傅京盈出门纯粹是为了逛街,她不知道傅京盈会突然改变主意,说要去一场普通聚会,温苓没多想跟着去了,到了才看见流光溢彩的宴会厅和一堆高奢珠宝在身的千金小姐们。
所以被陈之瑶当面嘲讽,她不开心,回怼了过去,傅京盈也帮忙说了几句陈之瑶,陈之瑶生气了,发了好大一通火,聚会当即就散了。
回去后,温苓越想越委屈,自己在房间掉眼泪。
傅京曜从妹妹口中知道,立即过来安慰她,之后在一场慈善晚宴再碰见陈之瑶时,傅京曜抓着温苓的手,冷着脸嘴了几句陈之瑶,陈之瑶当场在宴会厅就红着眼掉了眼泪。
当时陈望是傅京曜的好友,更是陈之瑶的妹控哥哥,听见妹妹哭立马拽着傅京曜的衣服领口去了宴会厅外的阳台上,给了傅京曜一拳,傅京曜也不遑相让还了回去。
一个为了自己妹妹,一个为了温苓,两个富家少爷直接在阳台上扭打起来,最后各自被两家父母分开带走。
这之后,陈之瑶跟她的关系就从一般恶劣变得极其恶劣。
从十六岁至今,每次见面,陈之瑶看她的眼神都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温苓其实知道陈之瑶这么厌恶她的原因。
陈之瑶暗恋傅京曜。
可今天陈之瑶却主动加她微信好友。
温苓懒得给自己找不痛快,点了拒绝。
隔了两个小时,陈之瑶又申请了一次,备注叫嚣上了:【温苓,你真怂,连我的微信都不敢同意,我瞧不起你。】
她气性也上来了,抿唇点了同意。
陈之瑶立即发来了两条消息。
但没什么实质内容,不是辱骂言论,更不是叫嚣词汇,一条是照片,结婚证的一角,鲜红色的。
另一条就是一长串小黄人带墨镜代表得意的emoji表情。
不知道陈之瑶跟她得意什么,温苓没有回。
把陈之瑶的聊天框从微信页面删除,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今天温苓的戏份少,晚上八点就收工了。
谭姐微信上给她发来消息,提醒她今晚早睡,早起不要吃饭,空腹过去医院做手术。
萌萌在给她围围巾,温苓边走向房车边给谭姐回复。
小茯苓:【嗯,我知道了,姐你记得准时来接我,不要迟到。】
谭姐:【这事我比你还急,保证准时把你送上流产的手术台。】
何谭知道她怕痛的性子,给她又回一条。
谭姐:【紧张吗?】
温苓抿抿唇,她极其怕痛,知道会打麻药,可打麻药的过程也会痛。
但这点痛,她可以克服。
如果被傅怀慊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傅怀慊怒气滔天为了作弄她说不定不让她打麻药,就要把她强制推上手术台,届时,可就要痛上千倍万倍。
小痛和大痛,两者之间的区别,她分得清。
小茯苓:【紧张,但是不害怕。】
早点流掉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对温苓来说,是迫在眉睫不得不做的事。
谭姐:【行,你主意坚定就好,我都怕你最后一刻反悔,每次看见有正在事业上升期的女明星息影一年生孩子,我真替她觉得可惜,女人还是要先把事业做到顶峰,不然很可能一辈子就会被困在孩子和高不成低不就的事业处境里进退两难。】
温苓流产的心思格外坚定,她正要给谭姐再回复一条,屏幕却被一条来电显示铺满。
是傅爷爷秘书的电话。
她十二岁住进傅家,傅爷爷对她极好,好到可以跟亲爷爷媲美,她心里也一直很敬重敬爱傅爷爷。
傅爷爷患有冠心病,这半年来时不时会心肌梗塞到昏厥,是医院的常客,最近一个月更是住在了医院里,所以眼下见傅爷爷秘书来电,生怕傅爷爷有什么不好,温苓立即按了接听键。
话筒里面不是秘书,却是傅爷爷苍老浑厚的声音。
“苓苓工作做完了吗?”
是傅爷爷在说话,温苓松一口气,“傅爷爷,已经做完了,刚准备回家。”
傅爷爷:“你现在没事的话,过来医院一趟吧。”
温苓撒娇:“傅爷爷,您是想我了吗?”
傅爷爷:“十天半月都没见你了,你说呢?”
温苓:“这几天忙嘛,傅爷爷,我现在立即过去看您!”
傅爷爷叹了口气:“好,爷爷等你。”
天气冷,温苓没让萌萌也跟过去,放她回公寓休息去了,只让司机开车把自己送去了医院。
傅爷爷在公立医院住院,温苓戴上口罩和墨镜裹着羽绒服熟门熟路上了住院部的大楼,到了病房门口,她才摘了口罩和墨镜。
敲了敲门,是傅京曜过来开的门。
“京曜哥!”温苓不免惊讶,她没想到傅爷爷还喊了傅京曜过来。
傅京曜面上有恙,将她扯进来时,在她耳边低声道了一句,“爷爷心情不好,不过没事,我会帮你说话的。”
温苓不明所以,走进去。
病房里有暖气,傅京曜帮她把羽绒服褪了下来,走去把羽绒服搁在了沙发上。
傅京曜个子高,他一走,温苓的视线就开拓了起来。
傅爷爷傅存古靠坐在病床上,鬓发灰白,闭着双眸,面色凝重。
“爷爷。”
温苓被傅京曜耳语了一句,知道傅爷爷不开心,走向病床时,脸上挂上招牌甜笑。
她脸颊雪白,一双杏眼大而明亮,笑起来格外讨喜漂亮,傅爷爷特别喜欢她笑,说她笑起来天真烂漫无拘无束,这就代表着傅家把她养的很好,傅爷爷心里会生出愉悦,觉得没有愧对年轻时肩并肩作战的战友。
可温苓的笑在看见傅爷爷床头柜上一份粉蓝封面的文件时,她嘴角的弧度僵住。
顷刻间,明白了傅京曜刚才口中说的傅爷爷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么了。
那是一份孕检报告。
「荣城启赋医院」的名号和logo用黑体字放大居中,「温苓」的名字也清清楚楚印在了报告右下角的检查人一栏里。
下面还压着一份流产手术单。
温苓心里猛地发紧。
她下意识回头寻找傅京曜,这才发现病房里远远不止傅京曜一个人。
病房休闲区那里坐着傅京曜的父母傅修德和李栾华。
傅爷爷知道了,傅家二伯二伯母也知道了,那么消息灵通的傅怀慊一定会知道。
温苓的呼吸停了下,脸色一点点变白。
不一会,她又把那口紧张恐惧到憋住的气息轻轻吐出来。
昨天傅怀慊问过她那一夜的事,她已经用朋友圈摆脱了那一夜是她的嫌疑,即便现在傅怀慊知道了她怀孕,也会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其他男人的,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他没有跟她发生关系,她怀孕了,自然也跟他无关。
没事。
只要傅怀慊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那么她就不用担心害怕。
但傅爷爷的气是要平复的。
从她寄养傅家那一天起,傅爷爷拿她当亲孙女看待,眼下正值青春年华的亲孙女被男人搞大了肚子,还瞒着他打算偷偷做掉,温苓能想象到傅爷爷的怒气。
“爷爷,对不起。”
温苓低着脑袋,立即道歉。
傅爷爷睁开眼,铺满岁月痕迹却依然矍铄的苍老眼眸看着自家雪白可爱的孙女,皱纹遍布的大手重重拍了一下床头柜,动静巨大到温苓身体都抖了一下。
“谁欺负的你!”
浑厚苍老的嗓音夹杂着气愤和怒火,响彻在寂静的病房里。
温苓低垂着脑袋,抿着唇,扣着手心,沉默着。
打死她也不敢说出傅怀慊的名字。
傅怀慊没怀疑到她头上,温苓不会自寻死路。
可她又不能把傅京曜拉进来挡爷爷的怒火。
傅京曜对她很好,没做过的事,温苓不想让他为了护着自己承受长辈的严厉训斥。
她的沉默越发加剧了傅爷爷的怒火。
傅爷爷鼻息沉重,平日里慈爱平和的眼眸隐隐泛红,他胸口开始绞痛,皱着眉抬手压起了胸。
“爸!您消消气!”傅修德立即起身过来,体贴地给傅爷爷顺着后背,“小苓不想说,也别强逼着她说了,这事终究不好看,她心里兴许也难受——”
温苓没看傅家二伯,始终低着脑袋,好一会,她才开口,尽量平和的嗓音。
“爷爷,我没有难受,就是一场意外,也没有人欺负我,我跟他……是你情我愿,怀孕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流产是小手术,半个小时后就结束了,您别生气,我瞒着您是怕您说我。”
她只能把这件事说成你情我愿是一场意外来平复爷爷的怒火,傅爷爷要是知道她被下药才跟人过了一夜,估计会气到昏厥,傅爷爷有心脏病,温苓不能不顾傅爷爷的身体,她怕傅爷爷会被这件事气死。
可傅二伯却又开了口。
以宽厚长辈的身份关心她,语气和善,“苓苓,这里都是自家人,你要是受了委屈就说出来,我是跟爷爷看着你从小长到大,你从小就乖顺听话,从不惹事,这么漂亮也没有早恋,我们知道你的性子,不会轻易胡来,更不会随便跟男人上床,所以你不用说那些话来安慰我们。”
傅二伯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是个女孩子,被人欺负还大了肚子,因为女孩子家的羞耻心和脸面才说成你情我愿,我们都理解,但是我们作为你的家人,是想帮你,我们肯定不会说你的,你是受害者,我跟爷爷都希望你能勇敢说出来是谁,谁强迫了你,到时候我们肯定会为你出气!”
“强迫”两个字成功点燃傅爷爷才熄了一点的怒火,他推开傅修德的手,用手掌再一次重重拍向床头柜,看着温苓,浑厚愤怒地嗓音再次质问起来。
“苓苓!”
“你如果还把我当成是你的爷爷,就告诉我!”
“你肚子里到底是谁的孩子!”
温苓从没见傅爷爷动过这么大的气,接二连三的质问声让她眼眶也泛起了红。
可她如何能说。
傅爷爷见她红了眼眶,浑身一僵,原本是半信半疑她口中你情我愿的话,眼下却确定她一定是被人强迫了。
他怒火更上一层楼,重声逼问:“到底是谁的孩子!那个男人是谁!”
“是我的,爷爷。”
空旷寂静的病房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平静嗓音。
温苓听见这道嗓音,她脸色一僵,立即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不是傅京曜在替她遮掩。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缓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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