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嘴角微翘,眼神中藏着一抹戏谑。
这老汉,还挺能演的。
不过等我下面这番话说完,看你还能不能接着往下演!
“你儿子的身体被阴寒之气侵蚀,需要用性热的药物来中和。”
“普通的性热药材,达不到这个效果,需要用百年以上的老山参,方能起效。”
即便是再粗野的农夫,也能明白“老山参”这三个字的含金量。
陈老汉额头微微冒汗,声音也不如一开始那么坚定:“百年老山参,应该不好寻找吧。”
徐飞笑了:“确实不好寻,但不得不说,你们一家子运气不错。”
“上个月平芝林刚好收了一根百年老山参,念你救子心切,便宜点二十两卖给你吧。”徐飞道。
陈老汉此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要什么脸面,挽什么口碑啊。
这下把自己也给套进来了。
还有,这件事儿也未免太巧了吧,儿子需要老山参,平芝林正好就有。
这位小神医该不会是想借这个机会,把卖不掉的老山参处理给自己吧?
还没等陈老汉琢磨明白,李秀芝来到他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爹,求求你,救救二郎。”
陈老汉嗫喏道:“二郎媳妇,你求我也没用,爹没这么多钱啊。”
徐飞道:“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也没关系,咱们可以签订一个契约,六两银子作为首期,剩余的钱三年之内还清就行。”
陈老汉汗出如浆,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同意,自掏腰包六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同意,那刚才说出去的话,就会变成回旋镖,将自己扎得浑身都是窟窿眼。
就在陈老汉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回应的时候,秦氏开口了:“别说六两,就是六钱我们都拿不出来。”
“反正命都保住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秦氏说完,拉着陈老汉就走。
这是陈老汉第一次感觉自家老婆娘如此顺眼。
“老三老四,抬上你二哥回家。”
陈老汉回头吩咐道。
屋外村民目瞪口呆。
果然一张床上睡不出两种人,前有秦氏信誓旦旦要救儿媳,被五两银子逼出真面目。
后有陈老汉赌咒发誓救儿子,又被六两银子吓得汗出如浆,当众违背承诺。
而且陈老汉的行为,比秦氏更加让人觉得不齿。
平日里大家都觉得陈老汉是个老实可靠的庄家汉子,现如今看来,他也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言而无信的小人。
等陈老三陈老四这对兄弟,把陈浪抬到门口的时候,徐飞慢悠悠的补上了最后一刀。
“儿子废了,媳妇半残,还有一个小娃娃,这对夫妇心态失衡,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日后这一家三口,全得仰仗父母养活了。”
听到这话的秦氏,拳头猛地攥紧。
要老娘养活陈浪一家?
不!可!能!
……
回家的路上,陈浪一直在安慰李秀芝跟果果。
李秀芝虽然知道整件事儿是陈浪跟徐飞合谋演的一出戏,但陈浪惨白的脸色以及依旧在往外淌血的伤口,说明他为了让这出戏的效果逼真,付出了巨大代价。
不过李秀芝终究是大人,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陈浪主要安慰的对象是女儿果果。
小家伙并不知道爹爹受伤是演戏,她是真情实感的认为,爹爹差点就死了,自己就要变成没爹的娃娃。
所以一直哭,一直哭。
陈浪又不能明说,就只能变着法的安慰她,逗她开心。
一直到了家里,果果的情况才稍微好一点,从抽泣变成了哽咽。
但一双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看的陈浪心疼不已。
老三老四把陈浪放在地上后,秦氏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二郎,咱们谈谈后续的问题吧。”
陈浪故作不知:“娘,后续有什么问题?”
秦氏道:“大夫说了,你这个身体呢需要疗养,还需要大补之物,前后加起来得三十多两银子。”
“咱家什么条件你也知道,老三成亲,已经把家底掏得干干净净,过两年老四结婚,再过两年老幺出阁,都需要大笔的钱,咱家实在是拿不出钱来调理你的身体。”
“纯养着你吧,也不太现实,其他几房会怎么看我们老两口?再说了,向来都是子女赡养爹娘,哪有爹娘赡养成年子女的?”
陈浪脸色一沉,道:“娘,你这是要赶我走?”
秦氏道:“不是赶你走,是分家。”
“前段时间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分家吗?现在爹娘成全你,这个家就这么分了吧!”
看着秦氏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陈浪是又觉心酸,又觉好笑。片刻后道:“前段时间我身子骨康健,能给家里挣钱,要分家你不同意,我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我成了废人,挣不了钱,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分家,你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吗,娘!”
“现阶段这个家,我肯定是不会分的,分出去我们一家三口怎么过活?”
秦氏脸色铁青:“陈二郎,你这是要赖上我们一家子?”
陈浪道:“什么叫赖?我难道不是你儿子?”
“娘,你有没有想过,把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儿子赶出家门,对陈家的门风会带来多大的损害?这样的家庭,会有人愿意把闺女嫁过来,或者娶咱家的女人吗?”
秦氏勃然大怒,道:“陈二郎,你也太毒了吧?为了赖在家里,连自己的弟弟妹妹都要诅咒?你还算个人吗?”
说完踢了一脚陈老汉,道:“当家的,你也说两句啊!”
陈老汉眉头紧锁,沉吟了半天之后才说道:“二郎,你娘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咱家确实没有条件养活你。”
“分家,对彼此都好。”
陈浪握紧拳头,神色激动的说道:“好,好,好!”
“既然爹娘都不念骨肉亲情,这个家,不待也罢!”
“老四,去把村长叫来!”
见陈浪松口愿意分家,陈家上下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没一会功夫,村长被陈四郎带了过来。
见陈浪睡在草席上,村长顿时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陈老汉一家子就这么对待自己的亲骨肉?受了伤连床都不让躺,直接睡地上?
“陈老四火急火燎的跑来,说家里有事要我来帮忙决断一下,到底什么事儿?”村长问道。
陈老汉道:“村长,是这样的,我们要分家,特意请你来做个见证。”
村长看了看陈二郎,又看了看陈老汉,脸色变得愈发的古怪。
陈老汉要分家,肯定不会跟老三老四分,陈夏是姑娘家,也谈不上分家。
那么唯一要分家的,就只有陈二郎。
可陈二郎刚捡回一条命,身子骨还没恢复呢,陈老汉就提出要分家,这吃相过于难看了吧。
更重要的是,陈老四马上就要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陈老汉这么做,就不怕自己小儿子娶不到婆娘?
毕竟一个半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家庭,谁家敢把闺女嫁过来。
万一将来也落个小病小灾,是不是也会被陈老汉当场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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