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穿成汉武帝的家庭医生后》
作者/喃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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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月醒来时,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耳朵里像是被塞了一团厚厚的棉花,对外界的一切动静敬谢不敏,只依稀听得见一个声音断断续续飘来:“……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为数不多的清醒意识告诉她,说话的是一个男性。
江陵月顿时困意全无。
她实在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只是在宿舍睡了一觉,醒来时却全身各处疼痛不止,耳畔还有一个异性的声音?
不会是遇上恶性社会事件了吧?
江陵月“噌”地一下弹起来,却因四肢无力再度倒下。身体与床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江陵月疼得龇牙咧嘴。不仅是被撞的,更因为牵扯到了身上的各处伤口。
更糟糕的是,身下坚硬的触感再一次告诉她,这张床,不是她宿舍的床。
到底是哪里?
床头的人望着她,满脸的不知所措。片刻后,他眨了眨眼,递来一个水杯状的东西,放低了声音:“别害怕,这里已经安全了。你先喝点儿水,好润润嗓子。”
“……多谢了。”江陵月慢吞吞地接过了杯子。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惊人。
这人的话里话外,仿佛是他从什么人手里救了自己。他递水自己却不喝,未免显得不识抬举,也可能会激怒他。话虽如此,她又哪里敢喝陌生人递来的水呢?
为今之计,只有先喝上一小口,剩下的假装手抖撒在衣服上。只希望身上的衣服颜色深些,不会被看出端倪。
江陵月一低头看向衣服,却突然愣住了。
得益于她那个汉服中毒的室友,她也有所耳闻。历史上各朝各代的服饰各有其特点。行家甚至能从一些细枝末节辨认这是哪一代、甚至哪一朝的衣服。
所以自己身上的这件黑红相间的……怎么和上个月室友带回宿舍,号称是西汉原版的曲裾深衣一模一样?
江陵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更多的不合逻辑的地方浮上心头。譬如说,和她说话的男子束着黑亮长发,一身古色古香的打扮、就连递来的杯子也是通透的玉质——现代人根本用不起。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浮现在了脑海。
她不会是……穿越了吧?
【嘀。】
也许是为了应景,冰冷的机械音在脑中一瞬间响起。
【欢迎宿主来到西汉。】
江陵月:“……”
好吧,连系统都出现了,穿越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她没有擅自和系统对话,径自看向了床头的少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少年露出茫然的神色:“什么声音?我没听到啊。”
呼,幸好。
别人听不见系统说话,她就不会被当成什么妖魔鬼怪,被抓去科研或者被火烧。
但少年却显然误会了什么。
他抿了下唇:“你别害怕,我就是来看看你醒没醒。既然女郎已经醒了,那就好生休息吧。我晚点再来看你。”
“等等——”
江陵月在少年离开之前,眼疾手快地抓住他袖袍的一角:“能不能先告诉我,这里是哪儿?”
这是个很模糊的问题。
但少年似乎没有多想,好性子地为她解答道:“这里是河东郡平阳县,我们要出发去长安。”
平阳县、长安。
江陵月知道汉朝有位平阳公主。光是从名字就听得出来,这平阳县多半和她有什么关联。
更遑论长安——那是大名鼎鼎的西汉都城。
待少年离开之后,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江陵月抱着擦伤的四肢蜷缩在床上,发出一声惆怅的呻/吟。
庆幸的是,她可以确定自己来到了西汉。
不幸的是,她真的来了西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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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前,江陵月就读于国内某重点大学的医学专业,刚刚完成博士第一年的课程。发表完学年报告的第二天,她躺在宿舍柔软的床上,补了昏天暗地的一觉。
一觉醒来,就成了来历不明,带着满身伤痕、又被好心人意外救下的西汉女郎。
【所以,我为什么会穿到西汉,现代的我呢?】
江陵月看似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实则正在脑子里伸出意识的触角,试图与“系统”沟通。
按它刚才所透露的只言片语,自己的穿越与它脱不开关系。
片刻后,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响了起来——
【请宿主节哀。】
“……”节她自己的哀么。
江陵月一边无语着,心底却惆怅地叹了口气。
倘若她在现代已经死去了,事发突然,会让很多人觉得惊愕和意外吧?尤其是死在宿舍床上,肯定会把她的舍友吓一大跳,更要在学校里引起轩然大波。
旋即,江陵月敏锐地发现,系统只回答了她现代的状态问题,而对为什么要来西汉语焉不详。
【所以,你把我送过来,是想让我干什么?】
【回答宿主,保密。】
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话里话外的一丝小得意。
江陵月:呵。
她唇角凝成一个冷笑。虽然四下无人,但江陵月知道,那个寄生在她脑子里的玩意一定看得见。
【现在装神秘,别等有任务了再来求我。】
“嗞——”
片刻后,系统听不出波澜的声音再度响起:【数据传输发现错误。任务会随着主线进行而发布,请宿主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被她威胁到了,所以改口了是么?
江陵月一直乌云压顶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这并不是因为她口头上占到了什么便宜,而是发现了一个事实——系统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她以后未必不能故技重施。
【主线,又是什么?】
【主线和任务相关,请宿主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看来在这个问题上,系统已经到达了它愿意透露的底线,江陵月便不再继续纠缠。
【我还有一个问题——】
按照少年的说法,原身多半是遭遇了什么危险,落下了全身的伤。江陵月掀开衣服检查了一下——多半都是擦伤,擦了药养几天就能好。
更何况,她的衣服料子摸起来滑溜溜的,像是这个时代珍贵的丝绸。这说明原身必然是贵族阶级的成员。而这个阶级的女子却满身是伤,孤身一人,本来就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原主的仆从呢?
她又是被谁所迫害,才落得这副田地?
江陵月无法不好奇。毕竟她成了身体的新主人,也不得不承担起原主身上的因果。
【所以,我这具身体是什么身份?】
一阵沉默之后,系统开口了。
【系统随机为宿主匹配合适的身体,关于原主的身份问题,请宿主自行探寻。】
江陵月听出了它的未竟之意:【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
“嗞——”
这一回,不再是“数据传输发现错误”的托辞,而是系统彻底关上了对话的通道。
她的意识海里,只余空荡荡的一片。
噗。
看来被戳破之后,恼羞成怒了。
辘辘行驶的马车中,回响起女子的笑声。顺着车帘传了出去,惹得其他人频频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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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月又躺着歇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才直起身子喝了一口水。片刻之后,她睁大了眼睛,端详了一阵玉质剔透的水杯。
水竟然是甜的。
看来救她的人,身份也不一般。竟然连招待素不相识的路人都用得起蜜水。
江陵月早发现自己是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她犹豫了一下,掀开了车帘。
帘外一片青山,暮色已四合。
马车的前后传来阵阵的喧嚣声,听不出这一行具体有多少人,但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声音淹没。
便在此刻,马车的前门忽然洞开。
之前守在她身边的少年再次出现。这一回,他的手里还多了几盘点心:“休息得怎么样了?马上就要停下驻扎了,离生火炊饭还要许久。我给你拿了些点心,你先吃点好垫一垫。”
“多谢。”
这一次的道谢,可比第一回真心实意得多。
江陵月刚喝下了蜜水,没有不良反应出现。这或许说明,少年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对她的救命之恩多半也是真的。
她接过了盘子,咬下了一小口点心。
油、糖和白面混合而成的点心,并不多么美味,对于一个受了伤、亟需营养补充的人来说如及时的甘霖。她的胃似乎也被这味道久违地唤醒,狠狠地抽痛了一阵。
“我那儿还有些伤药,等驻扎下来了就给你送过来。你自己擦一擦。”
“实在是太破费了。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最开始的警惕性降了下去,江陵月也端详起了少年的真容。他面容如玉,颊畔还有未褪的稚气,正是十三四岁少年郎的模样。*
“你可以叫我阿光。我阿翁阿母、还有阿兄都是这么叫我的。”提起“阿兄”二字时,少年的眼底一瞬燃起了跃动的焰火。
“阿光。”她轻轻唤了一声。
“哎。”少年眉眼弯起。
江陵月有满肚子的疑惑。可惜,为了不露出破绽,她也只能强忍着不解,慢慢地套话。
好在,阿光并没有多少防备。他轻而易举地告诉了江陵月一些她想知道的信息。
譬如,她是怎么被救下来的。
按照阿光的说法,他们一行人走在官道上,恰巧有一辆被摔毁的马车横亘在了中央。
他阿兄命人拖走了马车,却发现马车里还有一个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女子。
也就是她。
霍光好奇地望着她:“对了,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怎么会在那样危险的地方?”
“我……不记得了。”
江陵月捂着额角面露痛色。用尽全部的演技扮演一个无辜的失忆少女:“醒来后我忘记了许多事。既不记得家在何处,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受伤。”
“那怎么办呢?”
少年猛地站起身来,焦急道:“我还和阿兄商量着,若是一路上途径你家乡,就顺道把你送回去。”
话音刚落,少女清月般的眸底顿时涌现哀伤之色,蒙上了一片薄薄的水雾。
“你,你别急啊。”
少年见状,不由得放缓了声音:“这样吧,待等下驻扎的时候,你随我去见阿兄。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多谢阿光了。”
这也正是江陵月想要的结果。
她的历史常识不足以支撑她毫无破绽地伪装一个原住民。装失忆就不用担心许多,既无人会细究她的出身,格格不入的言谈也不会招来太多异样的眼神。
去见阿光的兄长,就更有必要了。
从阿光的言谈中不难看出,他口中的“阿兄”是这浩浩荡荡一行人的领头人。他的能力应当也不会太差。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有助于江陵月更快地厘清自己的处境。
无论是身份,还是这个时代。
胡思乱想之间,马车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咱们走罢。”
阿光想搀扶江陵月,却比她慢了一步。她顾不上身上的伤口,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谁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整天都不会好受。
一路上篝火连天,映得黯淡的天穹也明亮了几分。
这一行人显然对露宿野外颇有经验,千百顶帐篷如星罗棋布般分列,却并不显得凌乱。它们集体拱卫着中间最高大的一顶。想来那里就是阿光兄长的住所。
江陵月诧异不已:“这里是军队?”
如此规矩严整的阵型,唯有训练有素的军队才能做到。她先前还以为是通往长安的商队,只因蜜水和点心的价值不菲,军中应当没有这般豪奢之物才对。
现在看来,她却猜错了。
阿光点了点头:“对,马上要班师回长安了。”
那阿光的兄长,岂不是个领兵的将军?
在西汉,手握兵权的将军的地位可一点也不低啊。这么快就要和这个时代的顶层人物打交道么?
江陵月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乌黑的眼睫抖了一下,在眼底落下一片阴翳。
阿光看出了她的紧张:“莫怕,阿兄他人很好的。”
江陵月轻轻摇了摇头。他人好那也是对弟弟的,而不是对一个说不清自己来历的女子。
但无论如何,这一趟她必须要走。
不仅为了探听消息,更重要的是,这位将军救下了她的命,也给了她妥帖无比的照顾。即使是对原主的恩情,也值得她这个占了便宜的异世界魂魄由衷道一句感谢。
“没事,咱们走吧。”江陵月冲着阿光笑了笑。
士兵们三二成群,各自忙着生火做饭。只有几人抬头瞥向他们,片刻后又低下头去,足征见得军纪严明。
越靠近中间那一顶大帐篷,人声就越发地嘈杂。其中掺杂着许多江陵月听不懂的话。最开始她还以为是什么方言,待凑近了说话的人一看,却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们各个高鼻深目,面上布满经年风霜磋磨的痕迹,是与农耕文明滋养的汉民族迥异的面孔。
“怎么还有外国人?”
阿光闻言,极轻地一怔:“外国人?你这名字倒也没错。他们是匈奴人……陵月你别怕!他们都是业已投汉的匈奴人,不会伤害你的。”
匈奴人。
江陵月忽地想到了什么。
她转过头来,定定看向了阿光,眉目间有着不易察觉的郑重和紧张:“阿光,我之前竟然忘了问你,你兄长他……姓什么?”
“阿兄姓霍!”
阿光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江陵月的眼前陡然生出一阵眩晕。她以手撑了下额头,立刻引来阿光的关切:“陵月,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不,我有事。
谁也不知道,江陵月远比她表现出来得更加沸腾。
西汉。
姓霍,将军。
他还打败了匈奴。
……天呐,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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