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苍柏子,乃白云观第一十三任观主,受陛下恩赐,赐“大德”之名,授红袍大褂,见过几位官爷。”
苍柏子带着几名白云观道士,来到前殿,向赵观象等人行礼。
他身上裹着一件大红道袍,肥大宽松的道袍耷垂着,袖袍曳下,几乎要碰着地板。
虽显得华丽隆重,但也极为不便。
往日里这件道袍唯有重要的日子,苍柏子才会穿,今日穿着这一身来见巡天监的人,一来表示重视,二来也是提醒对方白云观也非可以任意拿捏的。
苍柏子是受朝廷赦封的“道门大德”,虽只是个挂名虚职,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七品官身。
他自报名号也好,穿着这一身相见也好,都是有着心思在其中。
只可惜,巡天监的人并不吃这一套!
赵观象嗤笑一声:“什么狗屁大德,巡天监‘代天巡守’,上斩王侯重臣、下杀妖邪鬼祟。你这老头莫来这套!”
苍柏子默然以对,良久才说道:“不敢,贫道只想问白云观所犯何事?劳烦几位官爷至此。”
“奉上将军手谕。”
赵观象取出一块腰牌,朝白云观众人一亮:“昨夜京中发现邪祟踪迹,据线人所报,疑与你们白云观有关。今日我等奉命特来调查此事!”
苍柏子尚未有反应,他身后那群道士却是一阵慌乱。
苍柏子问道:“可否让贫道看过手谕?”
赵观象向身后仆将努努嘴:“给他看看。”
仆将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封公文,交到了苍柏子手中。
这封公文确实是没问题,上头还盖着巡天监的大印。
昨夜巡天监发现了“魅”,消息传回监中果然备受重视,此事由巡天校尉“赵观象”发现,自然也就由赵观象带队调查。
而赵观象厚着脸皮,向顶头上司讨要了“诸事便宜”这四个字。
只凭这四个字,京都城他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只要最后能够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一切都好说。
顶多事后被言官们上奏告他“暴力执法”,但这对赵观象来说都习以为常,不痛不痒,压根不当回事。
苍柏子还在细细看着公文,他身后的道士们却是义愤填膺。
“线人?那线人姓甚名谁?难道空口白牙就能污人清白么?”
“我白云观数百年传承,乃是道教正统,怎可能与邪祟有关?”
“巡天监办事,难道就不用证据么?”
“对,拿出证据来!”
“若没有证据,我看哪个敢查!”
道士们越说越是激动,面红耳赤得朝着巡天监的人嚷嚷了起来。
“蹭!”
只听得一声宝刀出鞘的声响。
赵观象拔出腰刀,直指白云观的道士们,锋利的刀刃泛着冷光。
他目光环视白云观众人,缓缓开口:“代天巡守,如天子亲至,若有拦者,可先斩而后奏!”
赵观象不复往日嬉笑模样,面色森寒,眼神中透着凶光:“你们,可是要拦巡天监办案?”
一语落罢,身后甲卫齐齐上前一步,腰刀出鞘,亮出白晃晃的刀身。
肃杀之气,瞬间盈满整间大殿。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道士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脸色都是煞白了几分。
赵观象目光落在苍柏子的身上,问道:“证据?这不是正要找么?老头,我现在要去找证据了,你可要拦?”
苍柏子默默将公文交还,侧过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赵观象呵笑了一声,收刀入鞘,迈着大步朝着白云观内部走去。
……
“查,都给我查仔细了,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赵观象站在白云观殿前,负手看着手下人进进出出得彻查观中每一座殿宇。
而整个白云观所有在册的道士,都被集中在了殿前庭院中,由巡天监的人拿着名册一一比对。
待比对过后,那下属拿着名册来到赵观象身旁禀报:“大人,少了不少人。”
赵观象接过名册,匆匆略过一眼。
他身旁的苍柏子解释道:“官爷明鉴,贫道门内有些弟子常年云游在外,今日不在观中也是常事。”
赵观象突然一合名册,发出“啪”得一声。
他把名册交给身旁仆将,负着手在排成一排的道士面前走过,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面容。
苍柏子不明所以,只能亦步亦趋得跟着。
“奇怪。”赵观象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苍柏子,带着不明意义的笑容,“我怎么听说这白云观近来多了一位绝色的女道长?听闻京都城多少不拜神佛的公子哥,近些日子来白云观可来得勤,只为一睹芳容。怎么今儿个却不见人呢?”
苍柏子木然答道:“官爷说的可是宫师侄?”
“人在何处?”
“官爷有所不知,宫师侄并非本观出家的道士,只是从荆州而来,借挂在本观的同道。”苍柏子一句话停顿了许久,这才回道,“不过不巧,宫师侄前两日便离开了本观。”
赵观象眯着眼:“离开了?去了哪?”
“这……贫道便不知了,只是借挂的同道,来自皆自由,观中从不多问。”
赵观象冷笑了几声:“那还真是巧。”
苍柏子垂首作揖,神情如入定了一般。
赵观象也没再多问,转过身来朝着下属们挥手喝道:“查!便是掘地三尺也给我好好查查,就是蚂蚁洞也给我挖开看看!”
“今日若查不出线索,岂不是说我们巡天监空口白牙在污人清白?查不出来今夜都给住在这白云观里!”
这番话,顿时让白云观的道士们朝他怒目而视。
查不出线索,就一直查?
那如果本来就是清白,如何查得出线索?
这不是耍无赖么?
可偏偏……敢怒不敢言。
“是,大人!”
巡天监的人大声应着,再次四散开来。
眼看着有人冲进殿宇中,似是要把殿上的神像都给挪开看看……
有人终于是坐不住了。
原本还跟个木头一样杵着的苍柏子,突然间身子一顿,眼神中多了几分灵动。
他上前一步,来在赵观象的身边:“官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观象不耐道:“要说便在这里说。”
苍柏子低声道:“贫道有证明本观清白的证据,还请官爷一观。”
说话间,自袖袍中取出一叠东西,隐晦得递向赵观象。
赵观象低眼一瞧,不由“嘿”笑了一声。
那赫然是一张张银票!
每一张都是千两的面值,足有好几张呢。
“你早这般不就好了。”
赵观象笑容满面,伸手就接过了银票。
苍柏子似是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他正要收回手时,却有一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牢牢得攥紧,竟是叫他动弹不得。
抬眼看去,却见赵观象满是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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