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玉真公主拉着贞贵妃的手臂,娇声道:“孩子这事儿,哪是说有就有的?二皇兄都年近五十了,都还没个一子半嗣,更何况我还年轻,还不想那么早便为人母呢。”
贞贵妃叹道:“年轻什么?本宫十五岁入宫,十六岁便生下你四哥,你与祈安都成婚五年了,连半点动静都没,怎叫本宫不着急?听闻京郊白云观求子灵验,你与祈安得了空便去拜拜。”
赵祈安点头应道:“小婿知道了,过些日子便会带殿下去白云观拜拜。”
白云观……
说话间,他似是无意得瞥了一眼玉真,果然见玉真听到这三个字时,神色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贞贵妃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你们不爱听的。吃菜吃菜。”
……
这一顿饭吃下来,赵祈安本以为贞贵妃会提及不久之后陛下八十寿辰的事情。
但贞贵妃却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席间只话家常,不聊其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祈安眼神有些迷离,脸上泛起红光,起身便要告辞。
“小婿不胜酒力,再喝怕是要在泰水面前失态,今日就先到此,小婿告退。”
贞贵妃也未挽留,福延宫毕竟是后宫女眷之地,哪怕是驸马爷留宿也不妥,派了两个宫人送送赵祈安。
赵祈安朝她施行一礼,在两位宫人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
玉真没有随他一同离开,她今夜要留宿福延宫。
贞贵妃目送着赵祈安的离开,待他的身影离开殿外,原本慈和的脸色渐渐消失,冰冷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玉真,冷哼一声,吩咐身后老嬷嬷:“阿萍,带她下去验验!”
老嬷嬷当即心领神会,朝着玉真上前一步:“殿下,得罪了。”
玉真一惊,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被老嬷嬷一根银针插入后脑,整个人顿时一僵,身体竟是动弹不得。
“母妃,您这是要做什么?”
玉真大急,可贞贵妃却充耳不闻,任凭老嬷嬷将玉真一把扛起,朝着殿后寝宫走去。
只听得殿后传来一声闷哼,几声娇喘,之后便是玉真羞赧交加的谩骂声。
过了片刻,老嬷嬷从殿后走出,唤人端来了一盆水,净手之后,这才来到贞贵妃面前,低声禀报:“娘娘,殿下还是原封未动。”
玉真过了好一会才出来,两条腿夹得紧紧的,双颊带着不正常的红,紧咬着唇,脸上满是羞赧之色,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她对贞贵妃发了火:“母妃,我是你亲女儿,你怎可叫手下人如此羞辱我?”
“啪!”
回应她的,是琉璃酒盏狠狠掷在地上,一声脆响让整个大殿都鸦雀无声。
贞贵妃站起身来,冷笑一声:“羞辱?你如今还知耻辱?你连本宫都敢骗!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母亲?”
玉真脸色苍白,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贞贵妃朝她走去,冰冷道:“这些年,你一直推脱说祈安身体有恙,你真以为本宫信了?前些年由着你,可如今是什么时候?若是七年无出,光凭这一条,赵祈安便能休了你!”
玉真惊怒有加:“他敢!”
贞贵妃道:“他敢不敢不知道,但赵万金敢!”
她来到玉真面前,轻抚自己女儿那张娇媚的脸蛋:“本宫知你不喜赵祈安,可喜欢有什么用?这事又哪由得了你自己作主?如今你嫁给了赵祈安,就该认命,早就该认命!”
“你玩女人也好,找姘头也罢。这些本宫管不着你,但你必须要为赵祈安诞下子嗣!”
“赵万金只有赵祈安一个儿子,将来赵家的一切都属于你的孩子。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东海大公之爵位,还有赵家那泼天的财富,都落入旁系手中么?”
“更何况,唯有赵家彻底与我们绑在一条船上,你四哥方才有出头的希望!”
玉真呆呆得看着贞贵妃,心中不由悲起,噙泪不甘道:“母妃,您考虑了将来,考虑了四哥,为何偏偏没有考虑过我?难道我这一生,就该是靠着公主名头、靠着这一身皮囊,来换个好价钱的么?”
贞贵妃看着玉真不甘的神色,神情微怔,恍惚间看到了从前。
半晌,她才幽幽道:“不甘又如何?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
玉真没再吭声,只是倔强得偏过了头。
贞贵妃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轻抚她的发丝我,眼神柔和了下来,轻叹了一声:“趁早与祈安圆房,莫要让本宫帮你一把。待有了子嗣之后,本宫也不再管你的事。”
“你莫怪本宫心狠,前些日子你父皇病了一场,朝局已经不一样了,你四哥……近来过得很难。”
提及此,她神色黯淡了几分。
玉真神色动容,张口欲言,眼神几次犹豫,但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何尝不知道四哥在朝中过得很难?
她何尝没为了自己的胞兄,在暗中做着努力?
但……现在还不是和母妃说的时候,待心荧练成了丹,父皇寿辰那日,便是四哥峥嵘显露之时!
药引,只差那一味药引了。
赵祈安不给,那她就自己拿!
……
赵祈安出了宫门。
离开皇宫时,已是入了夜。
宫门外,聋哑老仆还在等待着,见到赵祈安后便驱着马车过来了。
赵祈安上了马车,闭目假寐着。
长街宁静,唯有马蹄声踏踏,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行驶。
车轮滚滚向前,车厢也微微颠簸,充当车窗的布帘不时飘荡,卷进一缕带着凉意的夜风。
突然间,车厢的颠簸停下,那车轱辘声与马蹄声都似在这一刻消失。
风停了,车厢外树叶沙沙作响声也戛然而止,就连虫鸣也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世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车厢内,原本正借着微醺的醉意小憩的赵祈安,猛地睁开了眼。
他张口吐出一口浑浊的酒气,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身上的酒气也瞬间荡然无存。
赵祈安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可拉车的马儿却不见了踪影,缰绳、马嚼之类的东西散落在地上,就连负责赶马车的聋哑老仆也不知去了哪里。
整个街道上,只余下光秃秃的马车车厢。
也就在这时,长街渐渐起了白雾,雾气中隐隐约约传来嘤嘤的女子啼哭以及诡异的低语声。
赵祈安屏气凝神,朝着长街另一头看去,只见一名素袍女子举着一把伞,在夜色中朝着马车走来。
当她来到马车前,在赵祈安的注目下合起纸伞,身上白裙无声滑落。
一声娇笑,划破长街宁静:
“公子,我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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