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宿怀璟一句话,容棠担心了好几天,害怕大反派是因为青春期没人教,所以生理知识其实欠缺到让他以为男人也能生孩子。
系统对此嗤之以鼻:【他是觉得你能生。】
容棠:“……”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这点担忧反应在脸上,就变成了容棠日日看宿怀璟的眼神里都透着一点欲言又止,既操心,又不敢明说。
像极了青春期孩子的家长。
宿怀璟等了几日,容棠这点情绪不仅没有消失,反倒一天天加剧,偶尔还能看见他坐在书案后面,面前摊一张白纸,手里拿着毛笔,一脸纠结。
可是笔尖悬在纸上,半天也没有落下一笔,最后只有一滴浓墨滴落到宣纸上,染成一滩墨团。
宿怀璟看得无奈,又觉得好笑,走过去站到他身后,弯腰握住他手掌,维持着相贴的姿势,就着容棠滴落的那团墨,画了一张花团锦簇的秋菊图。
宿怀璟:“棠棠,宣纸价贵,浪费不是好习惯。”
容棠沉默几瞬,低下头,望着那一纸面形态各异的菊花,目光忍不住躲闪,脸颊逐渐染上一层绯红。
直到头脑升温,快要烧坏的时候,容棠终于拱了拱,从宿怀璟身下逃了出来。
大反派疑惑地望向他,容棠落荒而逃:“出去透口气。”
系统“啧”了一声:【就你这脸皮,还想给大反派做性教育?上哪儿借来的胆子啊?】
它丝毫不怀疑自家宿主傻乎乎地凑上去跟宿怀璟说: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哦。
宿怀璟反手就是一个狗狗眼上目线,可怜兮兮地望向容棠,既真诚又好学:“我不信,除非棠棠跟我试试。”
系统对宿主和宿主他媳妇简直了如指掌,完全有能力编出不崩人设的剧情,统子相当骄傲!
容棠用手给脸降温:“……闭嘴吧你。”
系统:【嘁——】
京中热闹了三天,各商户赚的盆满钵满,各大梨园戏馆日日人满为患,为天子生辰,也为这难得一遇的庆典。
直到七月廿七,万寿节过去的第一天,一大清早京中就开始全城戒严,金吾卫巡查数量较往日增多,皇城四座城门全部站满了官兵,逐一排查来往人员。
百官上朝,在太和门前等了两个时辰,最后大监传话说陛下身体抱恙,早朝取消。
各自回府衙或者家中的路上,经过武康伯府,瞧见门前乌压压地围了一圈人,大理寺的马车停在阶前,有白衣官员身形瘦削羸弱,一步一咳地自马车上下来,名满虞京的柯少傅候在车下接住他。
天色阴沉,太阳始终没钻出云层,只有一点微弱的光线透着密重的乌云散落,照在那些食着朝廷俸禄的朝官身上。
御史台的马车左右并行,中丞大人看了一眼,又偏过头,隔着车马对宿怀璟说:“为官者为民为国,为苍生大计奔波,你可知晓?”
宿怀璟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沐景序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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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晚辈定当铭记。”
第二日,御史中丞上奏乞骸骨,言明已年老体衰,家中年迈的母亲在远方盼着自己回家,恐这一生再无侍奉母亲的机会,还请陛下准许辞官。
一来二去,三请三辞,直到庆正十年的除夕前夜,仁寿帝才终于批了周罡请辞的折子。
而在这期间,京中又发生了几桩大事。
一件跟着一件,彼时看不出什么联系,可等年轮划过,回过头望,桩桩件件都是棋盘上交织的黑白双子,每一次交缠争斗,实则都在互相蚕食吞没。
武康伯的倒台迅速又隐秘,军队甚至还未打进皇城,就在京郊密林被悉数拿下。
宁宣王容明玉秘密奉旨,领了虎符出京,剿灭叛军。
武康伯的书房里查出几封密信,其一是与张阁□□商“大事”,其二是与大绥某一位亲王私下来信。
每一份都有数十张。
大绥使团还在虞京,这样一来,使团无法离京。
容棠原本还好奇,沅沅在沐景序家中,大绥使团该如何跟仁寿帝交差。
结果转天就听说大虞有人心怀不轨,闯进使馆点了把火,小太子命送火海。
宿怀璟听完这个,沉默了几秒钟,蓦地一下笑了,转身去了沐府,将被柯鸿雪养得隐隐要成一个缩小版纨绔风流子弟的沅沅,从沐景序的房间里拉了出来,问他:“为什么跳上我们的马车?”
小孩视线躲闪,不太想面对这个凶叔叔,四下看着周围,很想找另外三个人中随便哪一个带自己走。
哪一个都比凶叔叔好!
可紧接着宿怀璟却说:“大绥太子已经死了。”
沅沅宛如被雷击了一般,小孩子脸上藏不住事,当下怔在原地,抬起头,懵懵然看着宿怀璟,好像随时就要哭。
宿怀璟到底不忍心,给他倒了杯水,又将来的路上吩咐双寿买的糖葫芦拿了出来,递给他,让他一边吃一边说。
小家伙沉默了好久,却问:“端端
在哪?”
宿怀璟眼睛微眯,问:“端懿长公主?”
沅沅点头:“嗯,我要找她。”
“你不是说因为要卖给她做小相公才跑出来的吗,为什么又要去寻长公主殿下?”宿怀璟问。
“不是的。”沅沅摇头,声音好小,说一段停一会,一串糖葫芦吃完一颗糖衣就去舔下一颗糖衣,酸涩的山楂一口也没入嘴。
宿怀璟脑仁子都有点疼。
沅沅说:“我是要跟她回家,你们马车上挂着宁宣王府的牌子。”
宿怀璟微微一愣,稍显诧异,理了理他的意思,问:“你是要找端懿长公主,但是找不到她,所以才跳上的我们马车,并且特意在上车时说了一句六十岁大姐姐?”
沅沅头低得很低,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宿怀璟一时间无言,竟不知该说什么。
原以为这只是个皮孩子,但好像……还算聪明?
() 他又问:“你找长公主做什么?”
沅沅这下却闭着嘴不吭声了,宿怀璟换了个问题:“谁让你找她的?”
小孩犹豫两秒,眉心小大人似的皱了皱,瓮声道:“娘亲。”
宿怀璟又问:“皇后娘娘?”
此言一出,沅沅那双清亮单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和惧怕,握着糖葫芦棍的手指捏紧了紧,重重地摇了下头。
宿怀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久,不问了。
他起身,从衣袖里又掏出来一包饴糖,丢到桌面上,临走前还是没忍住,掐了一下小孩的脸:“吃完糖去漱口,蛀牙了疼死你。”
沅沅当他面没敢顶嘴,可等人从门口转身,立马小声不服气地嘟囔:“就知道吓小孩算什么本事,这么凶,讨不到老婆!”
宿怀璟耳力好,听了个一清二楚,方才那点不想戳小孩悲惨过往的仁慈刹那间消散,脚步顿在原地,克制着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转回去揍人。
不能揍,棠棠不赞成,三哥会揍他。
可是……
真的好欠打啊!
宿大人胸膛起伏着,顺了好一会儿的气,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绥国姓为姜,太子名讳为姜承恩。
没有哪一个字跟沅有关,可小屁孩被问及姓名,却说的是娘亲给的名字。
娘亲说,沅有芷兮澧有兰,说他是个小香宝宝。
娘亲让他来大虞找的端懿长公主。
宿怀璟笑了笑,他这位长嫂,藏在柔韧外表下的,怕也是一颗令人敬佩的、璀璨又坚定的心。
可紧接着他又怅然。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宿怀璟抬头,看了看北方的天空,眉眼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武康伯府上下一百二十八口人全部入狱,大虞罢朝三天,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武康伯与大绥勾结,欲在万寿节期间,皇恩浩荡之时起事谋逆,刺杀天子。所幸上天眷顾,天家父子和睦,奸人刺杀之时,五皇子殿下恰好落单路过羲和殿,瞧见异样,飞扑上前替父皇挡下了歹徒袭击。
天子毫发无伤,五殿下却性命垂危,仁寿帝震怒,罢朝三日彻查与武康伯素日交好的官员,并将大绥使团悉数扣押使馆,待使臣前往大绥报信之后再行处置。
第二日,大绥方面说使馆失火,太子死在大虞国界之上,要求仁寿帝给个交代。
第三天,大理寺卿亲自查案,断定火灾原因是由于武康伯人心不足,想要过河拆桥,这才命人在起事后放了火。
大绥使臣自然不信,但大虞铁了心不给任何交代,使臣上书回国,国君始终未曾回复一言。
抄家、斩首、示众……
对于叛军的处置,哪朝哪代都是一贯的雷厉风行。
从秋风起,到冬风过,武康伯事毕,天下间风云聚变。
说不清有谁是赢家。
盛承厉凭借拼死救父,重伤之后再痊愈,自然而然地得了帝王宠爱。
钦天监在某个深夜入羲和殿,同内务府太监一起,将万寿宴上看见的情形与天上星象相连,沐景序转天就得了皇宫赏赐与一长段假期,御医隔三差五来府上问诊,一时间风头无俩,令人欣羡。
盛承鸣被外祖牵连,好在封王的旨意万寿节前便已下发,二殿下又在羲和殿前跪了一天一夜。
仁寿帝大手一挥,命他速速前往封地,没再另行惩罚,怡贵妃却被降位处分,八皇子过到皇后膝下教导。
宁宣王再一次救国,天子执掌长叹,称其为定国之王。
这一切于容棠的关系,大约就是他在跟沐景序一起养孩子之余,又开始看起了脑海里那两团互相争夺的云雾。
庆正十年冬,五殿下盛承厉迟了一年的府邸落成那日,京中开始下雪,云游许久的高僧慧缅回了陀兰寺。
而容棠,生了场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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