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工作并不容易,尤其是韩清肃。
他之前信誓旦旦要干满三天,结果三天过去,他依旧没有找到工作。
林木寒没办法陪着他耗,出门前劝他:“哥,你不用逼着自己一定找到工作,我可以养你。”
韩清肃道:“赶紧走吧你,啰嗦得像个老大爷。”
林木寒穿好鞋,转过身来抱住他,黏黏糊糊地不肯撒手:“哥,我不想去上班,我想和你一直在一块儿。”
“我|操。”韩清肃嘟囔着骂了一声,“林木寒你有病就去治。”
林木寒抱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笑得韩清肃也跟着他抖:“韩医生,你帮我治。”
韩清肃没好气地伸手戳他的腰:“本来多好一孩子,怎么现在脑子里天天装着些黄色垃圾,宝贝儿,你这车开得正不正经?”
“正经。”林木寒亲了亲他的脖子,然后直起身子松开了他:“哥,我上班去了。”
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关门下楼一气呵成。
“我艹?”韩清肃准备抱回去的胳膊都没来得及抬,衣服被他扯得乱七八糟,脖子上留了片红印子,活脱脱像是被人占了便宜良家妇男。
林木寒多少有点毛病。
不过很快韩清肃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他溜达到路边摊吃饭的时候,和楼下拉面馆的老板聊天聊了起来。
“有几天没见你了,忙什么呢?”老板是个黑瘦的中年人,儿子还在上小学,天天中午趴在油乎乎的桌子上写作业。
“哥哥在找工作。”小孩儿八九岁,叫纪博睿,但长得很壮实,够他爹俩粗。
“叫叔叔。”韩清肃吃着面纠正他,“我管你爹叫哥,你再管我叫哥,怎么论?”
“各论各的。”纪博睿写作业也不老实,跪在椅子上半个身子都趴在韩清肃旁边的桌子上,“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爹。”
“哎,好儿子。”韩清肃大笑。
“去去去,别打扰你韩叔吃饭。”这不中不午的,店里人少不忙,纪顺坐在了韩清肃对面,“你上回问的老林家那个孙子,我帮你打听了,他好像是半年前才回来的吧,之前老林的房子已经卖了,有对小夫妻买了之后,过了得有七八年吧,前两年的时候又卖出去了,听说卖的价钱还挺高,现在好像是他孙子在住吧。”
“他孙子以前在什么地方工作?”韩清肃问。
“这就不知道了,我来这儿开店的时候他就出去上学了吧。”纪顺说,“反正听说学习挺好,应该是在大城市。”
“谢了。”韩清肃道。
“客气啥,上次你给我说的那支股票啊,赚大发了。”纪顺笑道,“再给指点指点?”
“我也不懂这些。”韩清肃笑眯眯道,“他们家是我家死对头,我们家破产他肯定赚啊。”
纪顺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满嘴跑火车的乐劲儿。”
“跑火车——呜呜——”纪博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围着桌子乱跑。
“纪博睿,你皮痒了是不是?”纪顺吼了他一声。
韩清肃一把拎住了纪博睿的后领子,纪博睿扭过头来扒住他的胳膊荡秋千,只荡了两个,韩清肃就哎哟了一声:“不行,你哥我年纪大了,再荡就断了。”
“叔!”纪博睿声音响亮地喊他。
“哎!”韩清肃声音响亮地回答。
“你打算找什么工作?”纪顺问他。
“钱多的。”韩清肃目标明确,“去了几家公司,一个月几千块钱都不够交房租的。”
“你要真想挣钱,还是得吃苦,我侄子在工地上干建筑,开塔吊一个月一万五,他朋友开挖掘机的也不少挣钱。”纪顺说。
“……我不会。”韩清肃说,“会开直升机行吗?”
纪顺哈哈大笑:“操,你要会开直升飞机,这顿饭我就多收你十块钱。”
“我不会。”韩清肃一本正经道,“哥,便宜点。”
“我跟你说认真的,我侄子那工地好像找人来着,你要是不嫌累,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韩清肃端起碗来喝了口汤,严肃地点了点头:“干。”
当天下午,纪顺他侄子纪嘉浩骑着摩托就来了。
纪嘉浩身材高大,剃着个半寸,断眉,皮肤黝黑,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他裹了件灰扑扑的羽绒服,走进来跺了跺脚上的雪:“叔,你说谁要干?”
纪顺指了指坐在桌子前玩手机的韩清肃。
纪嘉浩看向韩清肃,道:“哥你长得这么帅,不去当模特去搬啥砖?”
“叫叔。”韩清肃起身和他握了握手,严肃道,“主要想体验一下生活。”
纪嘉浩乐得直笑。
“大冬天又下雪,工地上不好干,等雪化了,顶多再干半个月就完活,得等过完了年开春暖和了。”纪嘉浩给他解释,“不过哥你要是缺钱,我直接带你过去,我们老板人特别好。”
韩清肃点了点头:“成。”
于是韩大少爷终于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在室内刮墙。
他倒不是故意找这么累的工作,但比起坐在办公室里挣几千块钱,他更想找个途径发泄一下体力,累到了极点,他就不用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在他的想象中,消耗的体力应该比在健身房泡一天略多。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这么累。
“你这刮得根本不行啊。”带他的工人皱眉,“这里,这里,还有这儿,都不平,根本不合格。”
他说着,手中的刮板一刮,原本被韩清肃刮得坑坑洼洼的墙面瞬间平整如新。
韩清肃震惊:“我艹,你会魔法吧?”
“……”老大哥要笑不笑,“算了,你先去搅灰吧。”
韩清肃看着满是泥点和白灰的搅灰电锤,拎起来开始搅——
“加水!”老大哥大喊了一声,“你他妈搅灰干搅啊?!”
刚进门的纪嘉浩被一屋的灰尘扑了满脸。
在灰尘和轰鸣的电钻声里,韩清肃听着屋子里暴躁的骂声和呛咳声,顶着沾满了灰的头发,拎着电锤重重地叹了口气。
下午纪嘉浩送他回来的时候,不确定地问:“哥,明天你还去不?不去的话今下午不算钱。”
韩清肃抡电锤抡得胳膊还在抖,脑子里这会儿全是轰鸣声,他抬手抹了把脸,乐道:“去,麻烦你来接上我。”
“没事,顺路的事儿。”纪嘉浩说,“你记得穿暖和点。”
韩清肃从车上跳下来:“好嘞。”
纪嘉浩骑着摩托走了。
——
林木寒盯着韩清肃的活动轨迹看了一天,跟到工地外面的时候他拧起了眉,他亲眼看见韩清肃进了工地并且手机屏幕上的小红点一直在郁闷的晃悠,然后现在红点慢吞吞的上了楼。
“哥。”他打开门,就被韩清肃扑了个满怀。
韩清肃身上一股水泥的味道,林木寒一手扶住他一手关上门:“你没事吧?”
“有事。”韩清肃有气无力道,“我觉得我快要累死了。”
林木寒带着他坐到了沙发上,韩清肃直接顺势躺了下去,闭着眼睛道:“寒宝儿,哥不行了,哥要死了,要是有来生,咱俩再也别见了。”
然后他脑袋一歪,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木寒:“……”
尽管心知肚明,但林木寒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找了份什么工作?”
“粉刷匠。”韩清肃闭着眼睛懒声道,“人家小粉刷匠都是穿着漂亮的小围裙带着报纸帽子,拿着小刷子刷墙,我他妈扛着大电锤搅灰,还得往里面加水,那个水桶……我艹,得有五六十斤重。”
“哥,算了吧。”林木寒只是听着就皱起了眉。
韩清肃半晌没说话,林木寒正要晃他,发现他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被叫醒吃饭的韩清肃相当地痛苦,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魂,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林木寒虽然想让他吃点苦头,但也不是这种苦头,让他一个大少爷下工地,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同时他又极其费解——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工地干活?”
“钱多。”韩清肃看着桌上的白米饭,饿意像是被点燃的干草堆,平时他不甚满意的饭菜现在吃起来美味程度直线上升。
“一个月多少钱?”林木寒问他。
“一万多,不过我刚开始干,可能只有七八千。”韩清肃道,“也不算少了。”
林木寒以为自己幻听了,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韩清肃嘴里听到七八千和不算少挨在一起。
“明天还要去吗?”林木寒问。
“啧,一个两个都瞧不起我呢是吧?”韩清肃抬起头嚣张地看向他,“去,谁不去谁是孙子。”
“……哥,我不是在激你。”林木寒看着他狼吞虎咽,去给他接了杯温水递到了他手里,“你慢点吃。”
韩清肃扒了一碗饭又添了一碗,快吃完的时候忽然说:“我今天一天都没想应该怎么去死,挺好的。”
然后他低下去吃完了最后一口菜,拍着肚子去卧室拿衣服准备洗澡去了。
徒留林木寒一个人在那句话里凌乱,慢慢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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