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烟袋商业街，环京小学。
远在地平线的高架桥上空无一人，半晌，一辆列车轰隆隆地驶过。车轮与铁轨摩擦，抖落明艳的花火，从高架桥的边檐溅向冷寂的城市。
天色由深入浅，一线鱼肚白悄然在天际铺开。
晨曦随之落入城市，犹如一辆黄色的公交车，自东边的地平线缓慢地驶入环京市。
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密集错落的电子招牌之间，它慢悠悠地驰骋而过，一边为城市上空的电线织网和摩天轮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不过多时，这座许久未闻晨读声的小学天台也慢慢被晨曦的柔光笼罩。
锈迹斑斑的栏杆和铁网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黄，透过铁网间逐渐暖和的空隙，可以窥见正从地平线一角缓慢升起的日轮。
天台的上空，一个身穿着圣诞礼裙的少女缓慢地稳住身形，低垂脑袋，脚尖着地。身形自飞扬的裙裾之间落到了天台上。
她微微抬眸看向前方，抬起右手攥着的脑成像头盔，一边把头盔抱在怀里，一边朝着靠在铁网上的人影走去。
“前辈，脑成像头盔还你。”她说。
“所以，你到底拿去干嘛了？”
循着话音源头望去，那个哥特裙少女一如既往地背靠着铁网，抱着肩膀把玩着手机，一边头也不抬地问着。
小红帽答：“在脑中想象了一些前辈的照片，试试能不能复刻出来。”
魔法少女灰烬从手机上抬起眼来，沉默不语，像是一只黑猫那样一动不动盯着她。
“前辈意会就好。”
“想挨揍就直说吧，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我开玩笑的前辈，果然捡垃圾的小女孩是不配开玩笑的，一开玩笑就被凶。”
小红帽黯然神伤。
“同一个梗玩不腻么？”灰烬语气鄙夷地问着。
“原来前辈已经对我感到腻味了。”
“你啊……”
小红帽看到她的反应，迅速恢复了正常的神情，淡淡地问：“所以……前辈早上在信息里说的转校生是谁？”
魔法少女灰烬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想，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魔法少女灵钟童子、魔法少女九重樱、魔法少女尤娅、魔法少女绮莉，分别来英国、日本、冰岛、美国的同盟会分部，她们接下来会到我们的分部驻扎一段时间。”
“都是大名人啊。”
小红帽微微挑眉，语气带上了一丝惊奇地说着。
她心想，灵钟童子都来了？那个9岁的魔法少女？话说，九重樱不是日本最有名的魔法少女呢，日本分部居然舍得把她放过来？
“算是吧。”
魔法少女灰烬漫不经心答道。
小红帽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问：“那为什么会忽然来转校生，规定么？”
“各地的同盟会之间为了友好来往，以前经常会把自己那边的招牌人物，交换到对方的同盟会分部，以此来促进感情。”
说到这，灰烬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本来这个规定我们中国分部是不管的，毕竟我们的上司是西子月师傅，她说，‘转什么校呢，多无聊，又麻烦，想要吃外地美食，直接找我坐时空列车飞过去就好了，还不需要机票’。”
“很有西子月老师的风格。”小红帽点了点头，“那为什么……我们这边会突然过来这么多的转校生？”
“因为……魔女。”
“魔女？”小红帽恍然大悟，“魔女黑蔷薇么，我昨晚在新闻里看到了这个人。”
“嗯。”灰烬点头，“听师傅们说，目前已经可以确认这个突然出现的魔女是魔女教会‘巴别塔’的成员了，所以才必须提高警惕。”
“魔女教会，巴别塔，我在网上听过她们的名字。”
小红帽沉吟着，心说昨天晚上她可是刚被黑蔷薇暴揍了一顿，最后那个魔女还被巴别塔救走了。
魔法少女灰烬闻言，把手机收入口袋，然后拉了一下黑色的皮革手套。
她想了想，说：“总之就是一群大坏蛋，她们会盯着魔法少女和契约兽下手，所以伱也该小心点。”说着，她扭头看了一眼小红帽，“建议这些时间就别在外头乱晃了，在同盟会分部大楼里待着最好。”
说完，哥特裙少女挪步走向天台的铁门，轻轻地推门而入。
小红帽跟在她的身后，试探着说：“怪东西还从超英大厦里拐走了一名司令官呢，我待在分部大楼不也很危险？”
她顿了顿：“毕竟那些魔女如果要动手，肯定是挑这个地方动手吧？”
“你说的对，但我大师傅和超英协会那群空有虚名的饭桶可不一样。”
魔法少女灰烬平淡说着，“如果同盟会大楼受到袭击，她会第一时间乘着列车过来，所以我才说你待在分部大楼比较安全。”
“我明白了。”小红帽说着，忽然想到：“等一下，所以那些转校生，是为了防范出现在环京的魔女才被派过来的？”
灰烬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没错，你还挺聪明的。”
说着，她顿下脚步，伸出手，从小红帽的怀中接过了那个脑成像头盔，然后接着说：“说是转校生，其实都是同盟会分部派来的增援，她们都是魔法少女中最厉害的那一部分人。”
“原来如此。前辈，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伦敦的那个灵钟童子不才9岁么？”小红帽说，“她转到我们这里来，难道不是得从小学一年级读起？”
“听我师傅说，那个小孩的智力远超于同龄人，她说不定比你还聪明，所以就读高中绰绰有余。”灰烬顿了顿，“所以她会伪装成一个高中生，和其他四个从国外分部来的魔法少女一起在环京第三中学就读。”
“哦，我懂了。”
小红帽轻轻叹了口气，心想看样子不只得在同盟会玩角色扮演，到时等暑假结束开学了，在学校里也得小心一点这四个魔法少女。
“你叹气干嘛？”
“只是在羡慕她们有学上。”
“你也可以上学，我让师傅帮你找关系，然后你和我一个学校。”
“不了，我不喜欢这样。”
“你真是有够奇怪的……”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走入了那座教室，坐到了会议桌上方，各自低着头沉默不语。
半晌，魔法少女灰烬开口打破了沉默。
“总之，你不用了解，也不用参与到这件事里。看到巴别塔的人就躲远远的，明白么？”
“就算前辈有危险？”小红帽问。
“就算我有危险。”
魔法少女灰烬轻声说着，清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吧，我明白了。”小红帽说，“但前辈能不能告诉我，巴别塔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不知道，师傅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她们都是魔女，这就够了。”
“我记得在新闻里，昨晚黑蔷薇被黑悟空打败后，就是被一束光柱救走了。那时天空上呈现着一座高塔的图案，那难道……”
魔法少女灰烬打断了她，压低声音说：“那就是巴别塔的象征……”
说着，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向着右侧举起纤长的手臂，抬起白皙的手指，戳向小红帽的侧脑勺。
“前辈你干嘛？”小红帽捂住脑袋。
“师傅说了，那个魔女是冲着我来的。”
“黑蔷薇？”
“对。所以如果她们来了，离我远一点。”
“你说好多次了。”小红帽嘀咕着。
“我不想再看到自己的朋友死在眼前，更不想看到她们因为我受伤，所以……躲远点。”说着，少女清冽的眼眸被垂下的额发遮蔽。右臂还悬在半空中，手指点着小红帽的脑袋。
小红帽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嗯。可是为什么，那个魔女会找上你？”
灰烬收回右手，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接着说：“但那会是一场死战，我的三个师傅、那四个魔法少女转校生大概率都会参与进来，像是你这种级别的波及入其中，只会像一张纸那样被撕碎，明白么？”
“哦。”
“所以不要靠近，看都不要看一眼。”
“那如果前辈有危险，就像万象城那次，我该怎么办？”
“这次和万象城那次不一样，比那要危险很多、很多……”
说着，魔法少女灰烬微微张嘴，声音渐渐冷了下来，“甚至我师傅说过……‘魔女之夜’，可能会出现在这场战争里。”
“魔女之夜？”小红帽愣了一下，“魔女之夜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只需要记住我的话。”
小红帽沉默了一会儿：“行吧，那我不过问。”她说着，转移了话题，“那前辈，那四个转校生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一两个星期后吧，她们各自手头还有杂务要处理。”
“我知道了。”
“今天就这样吧，回去后给我发一条信息，告诉我你没事。”
哥特裙少女微微斜着脸庞，一边搂住怀里的脑成像头盔。灰色的裙裾在冰凉的会议桌上缓慢地摊开，像是枯萎的花瓣。她曲起小腿，皮鞋搭在桌角上，右手抱住细腻的膝盖，另一条腿部的脚尖点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着。
“好吧。”
说完，小红帽从她身上移开目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刚踏过门槛，她停下脚步，扭头撇了一眼坐在会议桌上的灰烬，轻声说。
“如果前辈有危险，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话音落下，她举起镶嵌着红宝石的魔杖，在哥特裙少女的注视中裹挟着一阵雪花升向天空，渐渐没入天际。
魔法少女灰烬微微愣了片刻，随后才从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收回目光。
“果然是白痴……”
她叹了口气，轻声喃喃着，一边把脸颊靠到了曲起的膝盖上，一边轻斜着目光看向教室的地板，“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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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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