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温莹回公主府的情绪可想而知。
脸色阴沉了一路,更是气得连饭都没吃。
待到沐浴之后,云袖安静地在她身后用精油为她护理一头乌黑秀发。
温莹看着铜镜里自己的仙姿玉色,却不断想起外人竟把她和裴玄寂那样的人编排在一起。
他怎么配!
温莹越想越气,精致的五官也逐渐蹙起,压不住怒意愤然道:“不行,明日本宫还得去找他一次!这事绝不能就此罢休!”
云袖顺好她的发丝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公主最好莫要再去了。”
“为何?”
“今日公主前去裴府已被不少过路人瞧见,外面的版本又更新了不少,裴府的下人也都更加认定您将成为裴府的女主人,连着裴大人身侧的展侍卫也已确信了此事,公主若是再去,怕是更难解释清楚了。”
“什么?!本宫今日分明是去找裴玄寂理论此事,他们怎可……”
温莹怒得气息不顺,可回过头来也的确觉得自己这般容易叫人误会。
喉间噎了片刻,温莹痛苦低喃道:“那怎么办,也不能把裴玄寂传唤到公主府来。”
来了便是同样的效果,连带着她府上的下人也得被带偏了去。
云袖净手后,为温莹递上护肤的香膏,顺便建议道:“若公主当真想再和裴大人谈论此事,可在半月后的烟花宴上寻一四下无人之处见面,夜色遮掩,火花嘈杂,自是无人会注意到你们的。”
温莹白净的小脸抹上香膏润出晶莹光泽来,一双眼瞪得老大:“这和外面传的宴席私会有什么不同!本宫才不要!”
即使无人发现,她也不要顺着那些谣言做出这种事来。
如此岂不是更加做实了谣言,她往后还要如何做人啊。
云袖就此沉默了,连多劝几句的意思也没有,默默收拾着温莹的梳妆台,只待做完这些伺候她上榻入睡。
温莹急了,左思右想,似乎真的没有别的方式了。
贝齿来回轻咬软唇,好生挣扎后闷声吩咐道:“那你提前给他带个口信,隐蔽些,绝不可让其余任何人知晓!”
云袖点头应下:“是,公主。”
温莹仍是不放心,又愤然补充:“他那个展侍卫也绝对不可以知晓!”
“是,公主。”
几日过去,别说将裴玄寂五花大绑押来向她下跪认错,就连半点他因此事遭责备的消息也没有。
温莹便知晓,自己这是又被皇上忽悠了,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她,更不会因此责罚裴玄寂。
她自是气不过的,却又别无他法。
她在状告裴玄寂这事上,向来就没讨到过甜头。
但思及这回的情况,温莹心底突然生出些慌乱来。
莫不是连皇上和皇后也信了那荒谬的谣言吧!
接连半月,温莹几乎是足不出户。
生怕走到何处又听见了恼人的谣言,更怕无意间碰上裴玄寂这个不长眼的叫谣言又更新什么新的版本。
烟花宴这日,温莹临行前再三询问云袖,皆得到近来没有新的谣言传出的回答,这才微松了口气。
今日,她定要逼得裴玄寂答应出面澄清此事,让所有谣言彻底打住。
申时,温莹赶着时辰正巧在宴席开始时抵达了琉璎台。
原本宽敞的空地已设宴摆桌,大部分受邀参加之人也都已入座。
温莹四下张望一瞬,还没找到裴玄寂的身影,倒是虞晚乔先看见了她。
“公主,你的座席与我相邻,在这边。”
温莹骤然心虚地收回目光,迈着步子朝虞晚乔走了去。
女眷席依旧是锦衣琳琅,娇声笑语,不同于春宴上的拘谨娇羞,夜宴自是能更随性肆意一些。
温莹一现身,众人齐齐看向她。
并非是因她尊贵身份的吸引,更像是谈论的话题中的主人公出现在眼前言论照进现实。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温莹背脊一麻,像是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到什么令人恼怒的东西一般。
抽了抽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居高临下道:“怎么,几日不见不认识本宫了?”
众人霎时回神,忙在脸上堆起笑脸向她问安。
温莹性子傲,以往不耐烦地往宴席上一坐,旁人问安后便难向她攀谈搭话。
今日这些人却是接连上前殷勤地嘘寒问暖。
温莹察觉怪异,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还没开口,一旁的虞晚乔笑着挽上了她的胳膊:“上回我差人去公主府邀约你也没个回信,小半月未见,也不知你是在忙碌些什么。”
虞晚乔算是这一堆人中与她来往最为密切之人了。
可也仅此而已,温莹并不喜旁人无故触碰她。
温莹毫不掩饰地抽回手来,还没见虞晚乔脸色尴尬,一旁便有人轻笑低声道:“安阳郡主还真会说笑,公主殿下忙活什么,外头人都瞧得清清楚楚,你这是故意在此引公主羞涩呢。”
温莹一怔,霎时反应过来,连忙否认:“正巧今日人多,你们且听好了,本宫与裴玄寂并无半分关系,外头谣言皆不属实,你们不可再胡言乱语!”
为让自己的澄清更郑重严肃,温莹难得没摆出高架子来,说得极为诚恳。
正因如此,周围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抿唇笑而不语。
虞晚乔略过了尴尬笑着收回手来,柔声道:“因着公主至今也未承认这桩事,我自不好妄加猜测,不过公主一边频繁登门与裴大人相会,又一边道自己与裴大人无半分关系,这叫姐妹们也不知是该信还是不信。”
“什么频繁登门!本宫就去了一次!”
急切的声音落下,周围女子们脸色瞬变。
有的目光暧昧地看向温莹,有的惋惜地垂眸摇了摇头。
温莹身娇貌美,女子们艳羡嫉妒,但在外貌上的确挑不出半分瑕疵来。
可温莹也娇纵跋扈,除貌美外无一所长,更是高高在上不与她们任何一人亲近。
叫人怎么想都觉得裴玄寂与她相结合,当真是暴殄天物。
有人眼红有人愁,但无一人不觉得,如此荒谬之事是真发生了。
温莹气得胸闷,但也不想在人前失了仪态。
总归过了今夜就得让裴玄寂澄清此事,到时便再无人会乱嚼舌根了。
周围女子本还想再多说什么,但见温莹一脸冷色,都不敢再过多造次。
在她身边围了一会便纷纷散了去,但她们仍旧交头接耳,显然还在议论着什么。
温莹想眼不见为净,可天色未暗,贸然离场不知又得被人编排成什么样。
她烦闷地在坐席上忍受许久,忽的听见身侧一道呼声:“裴大人来了!”
话音落下,数道目光朝不远处那道玄黑身影投去。
他鹤立鸡群穿过人群,淡冷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只留有一片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不知是否为皇上刻意为之,裴玄寂的坐席正巧在温莹的正对面。
男女席位中间相隔一道铺着华贵地毯的大道,似远似近,一抬眼便会对上目光。
温莹毫不犹豫就朝他瞪了去,却见裴玄寂落座后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冷然到了极致,也不怎搭理周围殷勤的问候。
拽什么拽。
温莹咬了咬牙,迫使自己别过视线,远远与候在宴席场外的云袖对上视线。
云袖隔着人群向她点了点头。
那便是将消息带给裴玄寂了。
温莹势在必得,此时也不再思虑别的,静待天色暗沉烟花绽放。
等待的时间难熬,周围对裴玄寂的夸赞倾慕之辞更是刺耳。
温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摆件,玩得无趣了,下意识抬头,冷不丁就撞上了对座的方向。
视线触及裴玄寂的一瞬,她忙烦躁地移开。
可脑袋本就习惯摆正的方向,时不时总容易看到对面。
一来二去弄得温莹好生烦躁,忍不住抬头看向天,也不知这天还得多久才能暗下来。
与此同时,裴玄寂不知是否有察觉什么,但立于他身后的展刃却是从头到尾将对座几次三番投来的视线看得一清二楚。
在温莹抬头之时,像是因得不到回应,难掩面上的恼意。
展刃犹豫了许久,在周围前来问候的人终是散去后,还是忍不住微微俯身,向裴玄寂提醒道:“大人,琼安公主就坐在您对面。”
裴玄寂闻言,回头赏了他一记冷眼。
他的本意是:“这有什么值得提的?”
可看在展刃眼里,却是:“我瞎吗,我媳妇我能看不见?”
展刃顿时噤声,暗道自己多嘴。
裴玄寂收回眼来,摆正头也正巧将视线朝对面看了去。
温莹一低头,猝不及防和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怔愣一瞬,转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终是能将自己的怒气传达过去了。
见他不为所动,又挤眉弄眼试图警告他等会天黑可别想跑路,她不会放过他的。
裴玄寂不解,挑了挑眉,似是觉得她可能眼睛不太舒服。
但总归与他无关,他很快收回了视线,思及要事,侧头沉声道:“都安排好了吗?”
展刃微微颔首,此事自不敢怠慢:“已与恒王约在天黑后会面。”
裴玄寂“嗯”了一声,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展刃垂眸瞥了一眼,只觉自家主子还真是能一心二用。
一边忙着和琼安公主眉目传情,一边还能分心惦记朝政要事。
天色终是在众人谈笑声中逐渐暗沉了下去。
日照落下最后一缕余晖,不少人起身离席朝着视野更宽广之处而去。
待琉璎台四处燃起灯火后,大片坐席已落空,人潮攒动,只留有熙熙攘攘几人还在坐席上谈天说地。
此时便是暂离的最佳时机,在烟花表演结束前,都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宴席上少了谁。
温莹连忙抬头去看还未离席的裴玄寂。
还未来得及给他使眼色,裴玄寂已先一步起身,虽未看她,但显然是朝着人群的反方向离去。
温莹心下冷哼一声,算他识相。
待他走远一段距离,连忙起身提着裙摆快步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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