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寄姐要跟我合伙卖春联,我觉得应该比她所认为的利润还大,因为除了卖村里的人,还能到市集去卖。寄姐还不到九岁,她没有地方去。如果有,她早就想法子了。这几年她会一直在魏家。还是按我说的,你尽可能的对她好,也给她多一些甜头。让她愿意多想法子来挣钱,大家都得利。至于别的,得等到我这次成绩出来再说。”
“好。”
沈寄打完了水,见那母子俩还没有出来,便到厨房和面准备擀面皮包饺子。
等到魏大娘到厨房来,沈寄已经包出二十多个白菜肉饺了。
锅里炖着白萝卜骨头汤。
今天炖的是肉排,可以好好的啃一回骨头。
“大娘,我一个人可以了,您歇着吧。”
魏大娘看了一下,一排八个饺子,大小均匀,皮薄肚大,很是讨喜。
细想一下,寄姐会做的东西真的很多。
而她挑来卖的,都是最省事的。
所以,寄姐其实是还有实力的。
只是因为她只能十中抽一,所以没有积极性。
而且,如果她真的如楹儿所说是大家出身,让她一直当个丫头也是委屈了。
五两银子赎身,她就得为魏家挣回四十五两银子。
自己当初买她,不过是想为楹儿挡灾,已经很物超所值了。
也罢,没有必要把人压榨太狠。只要她能拿出五两银子,就让她赎身。反正之后她也只能留在魏家,她要分一半就分一半吧。
“寄姐,很少听你提到小时候的事啊。”
沈寄手上不停,继续包着,“其实,很多事情我都不大记得了。我只记得爹带着我到处流浪,后来爹不在了,我就到魏家来了。”
我就不信,你们还能找到当初一起逃荒的人来问。
沈寄知道魏大娘多半已经被魏楹说服了,心头一阵雀跃。
“哦,这样啊。那你以后就把魏家当你的家就好了。”
“好的。大娘,排骨汤好了,可以叫少爷来喝汤了,我这里把饺子煮上,很快就可以吃。”
当晚,沈寄洗完碗放回碗柜,魏楹在堂屋叫她。
“你过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好!”沈寄洗干净手然后在围裙上擦干,去魏楹的房间里写字。
这是她第一次真的沾墨水写字,还略有点紧张。
魏楹注意看了沈寄握笔,转腕。
然后说道:“自己练出来的,还算是不错。不过,转腕应该这样。”
他从身后扶着沈寄的手教她,另一只手撑在书桌边沿,等于是把沈寄整个人包在了怀里。
“明白了么?”魏楹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寄耳尖的听出略有点变声,这小子到青春期了。
“嗯?”沈寄没有应声,魏楹出声问道。
沈寄看看纸上出现的‘出入平安’四个字,点点头,“少爷,我明白了。”
接下来,魏楹又指点了沈寄一会儿。
看她比之前好多了,便自己拿了书看。
还有三个月就要进考场了。
他之前一直在村里的私塾,而且病了一场耽误了不少时间,得抓紧一点。
魏大娘之前就觉得有点不妥,这时见魏楹看书便把沈寄叫了出去。
看到她写的字也不禁有些惊喜,“你这丫头,居然背着我把字练得这么好。”
跟魏楹的字比,当然不算多好。可是魏大娘不识字啊,在她看来就很好了。
“多亏少爷肯教我。”
“嗯,练字写春联卖很重要,可是也不能耽误了楹儿看书。知道么?”
“知道,寸金难买寸光阴,我懂的。”
“还有,日后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来同我说吧。”
沈寄点点头,魏大娘这是叫她离魏楹远点呢。
难道她方才看到魏楹手把手教她写字了。
放心,她不想当丫头,更不想当通房丫头。
接下来的日子沈寄就苦练那二三十副对联。
她回忆了十几对。还有稍微文雅一点的十对,是魏楹告诉她知道的。
等到进了腊月,沈寄就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砍价买回了一打红纸还有笔墨。
每天白天趁有太阳的时候在屋里写对联。
晚上魏大娘给了她一个火炉,所以晚上也可以写。
这样一天可以写二三十幅。就从村里开始卖起,八文钱一幅。
村民开始以为是魏楹写的。后来得知是沈寄写的,再次对她刮目相看。让沈寄很有成就感。
村里卖出去一百八十多幅,因为比镇上便宜两文钱,而且字还写得漂亮。
也有人家说不想买一个小丫头写的,宁可多花两文钱去镇上买。
结果买回来,村里人一对比,并不比沈寄写的漂亮。
沈寄如今仿魏楹的字,有七分的火候了。
魏楹回来见到也夸过一次说她有灵性,日后有机缘可以试着自己开创字体。
沈寄对这个没想法,她现在只想挣钱。
待到赶集的时候,再把写的另外十幅文雅一点的摆到地摊上卖,就卖十文,然后送一个‘出入平安’。
这四个字是沈寄写得最多,也最见风骨的。
是用裁剩下的小幅红纸写的,反正不用也浪费了。
而且人的心理很奇怪,有搭送的小物件就很高兴。
王二叔,何老幺等人见比自己买的多个‘出入平安’,就玩笑的说让沈寄补上。
沈寄想着反正家里还有裁剩的纸,而且那四个字她现在写得是又快又好,便爽快应下,让他们回头自己到魏家来取。
村里人说也许魏家的风水好,出了魏楹这么一个小才子不说,连买回去的丫头都能被教成这样。
沈寄连着三次赶集,卖出去两百多幅对联。
到最后,甩着手腕说酸掉了。
不过,这一次是五五分成,刨去开支,算下来她分得二千文。
加上之前的将近一千文,她差不多有三千文了。
晚上沈寄数好钱照旧放回罐子里,想着要去把那两千文整的换成银子才好。
这样方便储放跟携带。
不然,重死了。
她的钱是挖了个洞埋在床底下。
不过估计旁人也想不到她攒了将近三两银子,要偷也是去偷魏大娘。
就是不知道她的银子藏在什么地方了。
魏大娘也要去把铜板换成银子,这样魏楹上路的时候方便携带,沈寄就托了她帮自己一起换了。
过年那段时间,沈寄注意到魏楹房里的灯总是要亮到很晚很晚。
起夜回来嘀咕一句真刻苦便接着睡。
过年不用做什么去赶集卖,她便把心思花在给魏楹做饭上。
肉眼可见,魏楹这么刻苦不但没瘦,反而长胖了一点。
魏大娘对此很是欣慰。
正月十五过后,魏楹又要去书院了。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下场了。
有些同窗譬如胡胖子已经不去书院,在家由请来的先生开小灶。
魏家还请不起,魏楹也没有接受胡胖子的邀请去胡家。
他不愿意轻易欠人情。而且他觉得书院的裴先生学问很不错,书院还有很多藏书可以借阅。
再一个月就要动身去州府。
赶考并不是等到考试的时候才去。要先去,最好能租一个屋子温书。
然后和其他的学子一起讨论,能够去拜访一下当地有名学者得到指点就更好了。
魏大娘换到十两银子都给了魏楹带去州府。
又卖了家里大半的粮食、鸡蛋凑了三两银子。
这些钱既要做路费也要做一个月的花销。穷家富路的,还是有点紧巴巴的就是了。
十两银子在村里可以买上一亩最好的田,在州府却不算什么。
尤其院试期间,衣食住行都是要涨价的。
听说租个院子一个月也要三到五两银子。
魏楹打算去庙里借住,这样吃住的花费都可以省下来。
沈寄的二两银子便也悄悄掏了出来,“少爷,算我借给你的。”
魏楹看她的银子放在她自己缝制的腰带里,忍不住把手圈成拳状掩口笑了两声。
“不用了,到了州府我也可以想办法去赚银子的。就是到酒楼替人写篇酸文酸诗的一天也能挣个几十百来文,总不至于比在镇上还少就是了。”
“穷家富路的,你还是带上吧,用不上回来再还给我就是了。要考试了,还是多专心温书的好,挣钱不急在一时的。”
凭良心说,魏楹待自己不错。所以这银子沈寄舍得先借给他。
魏楹想了想收下了,“好,那就多谢寄姐了。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州府的好吃的。”
沈寄把准备的干粮和饮水递过去,“这里头有肉干、腌渍的萝卜条、馒头。少爷在路上要走几日,差不多够吃了。还有这水都是我用薄荷叶煮过的。”
说完就退到一边去,让魏大娘和魏楹话别。
魏大娘和沈寄把魏楹一直送到村口才回返。魏大娘对沈寄关键时刻把私房钱借给魏楹花销的举动很是满意。
沈寄却已经开始发愁接下来一段时日的生计了。
魏大娘能顺利送魏楹去参加院试,就是吃糠咽菜都乐意,沈寄可不乐意。
只是,这才二月间,也不能下河摸鱼。
腌渍萝卜条也是凉的,并不好卖。
只卖土豆饼、猪骨汤粉丝恐怕只能维持生活,却攒不下来钱。
而且就算攒下钱魏大娘多半也想着托人给魏楹带去。
那她岂不是又要回到喝稀饭吃咸菜的境地?
现在魏楹不在家,魏大娘还真的很可能干出克扣伙食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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