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后，议事厅内，管事们默不作声，情绪低落至极。
第一次结账后，许多管事为了保住职位，只得跟着香酥楼一起降价，自掏腰包补这个亏空。
明日便是月底结账，坐在这里的，都是被警告过两次且明天结账还是盈利不够的。
相较于第一次结账时的管事人数，如今坐在这里的已经不足一半。
而这些人，也是魏兰倩在药门的根基。
一名较为年长的管事硬着头皮起身，朝魏兰倩抱拳行礼，“副门主，我们按您说的，坚决不降价，可是大伙已经快三个月没开张了。您让我稳住那些炼丹师，不能让他们跑到香酥楼。我们只能自掏腰包给他们发报酬，甚至还要多给一些稳住他们的心，如今我们已经拿不出多余的灵石了。明日便是月底，再被警告，我们就要被辞退了。我们已经没办法了，还请您给我们拿个主意。”
魏兰倩紧咬嘴唇，沉默许久，看向旁边的李清，“有办法吗？”
李清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若是有生意做，哪怕月月亏损，总归能多熬一些时间。可是三个月不开张，这其中的损失已经不是损失三个月的利润这么简单了，我们拿不出足够的灵石了。”
魏兰倩苦思许久，忽然眼前一亮，轻声道：“我们可以调药门账上的灵石，只要熬过明天，香酥楼未必就撑得到下个月结账。”
李清皱起眉头，“可是账上的灵石，只有门主可以调。我们这样做，会坏了规矩。”
魏兰倩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规矩？门主闭关，药门事务皆由你我决定，只要你我意见一致，事后再向门主解释就行了，而且门主未必就会责怪我们。莫非你真想看到鬼卿把执法堂的人都安插到药门不成？真到那个时候，你拿什么接任门主？”
李清沉默许久，点了点头，“事急从权，也只好如此了。”
二人立刻直奔储存灵石的地下仓库，管仓库的正是曾主持药门比试的护法袁振。
“袁师兄，我们想调灵石。”二人抱拳行礼，将腰弯得极低。
袁振捧着账本认真查看，头也不抬，“账上灵石只有门主可调，想调灵石可以，拿门主令牌来。”
魏兰倩和颜悦色道：“袁师兄，这几个月药门发生的事你应该知道，再这么下去，药门就毁在鬼卿手里了。还请你通融一下，事后必有重谢。”
袁振淡淡道：“规矩就是规矩，二位请回。”
李清对上魏兰倩阴冷的眼神，沉声道：“袁师兄，你非要如此绝情？”
袁振放下账本，抬头看着二人，嗤笑道：“看来这是打算硬抢，你们想清楚后果了吗？”
李清厉喝道：“出了什么事我担着，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别逼我杀你。给我调灵石，立刻，马上！”
“好吧。”袁振无奈耸肩，伸手按在墙壁上，一个庞大的阵法浮现，青色光芒笼罩在袁振身上，辨认出袁振的气息后，墙壁一分为二，露出一条向下密道。
此密道由金属浇筑，浑然一体，如果拿去炼器，足以打造许多上品凡器，炼气修士绝不可能攻破。
能打开这条密道的，也只有门主萧生河与管账务的袁振。
二人迅速进入密道，只是没过多久便气急败坏地跑了出来。
密室里空空如也，连一块灵石都找不到。
“灵石呢？”李清揪住袁振的衣领，怒目而视，“侵吞药门灵石，你好大的胆子！”
袁振并未回答，只是冷冷看着李清。
“灵石被你藏到哪里了，快说，不然我杀了你！”李清双眼布满血丝，杀机毕露。
袁振平静道：“门主把灵石全部调走了。”
“放屁！”李清不由得怒骂，“门主在闭关，怎么可能把灵石调走？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先斩后奏，提着你的头去见门主。”
袁振沉默片刻，低声道：“不是门主，是有人拿着门主令牌把灵石全部调走了。我虽然不愿意，但那人拿出门主令牌，我只能把灵石都给他。”
“谁？”李清怒声问道。
“鬼卿。”
兰倩面如死灰，直接瘫坐在地上。
“完了！”
李清虽然匪夷所思，但还是相对冷静，缓了许久后，咬牙道：“我且问你，他只调过这一次吗？”
袁振摇了摇头，“不是，每次月底结账前，他都会拿着门主令牌来，把灵石全部调走。”
“原来如此。”李清不禁苦笑起来。
直至此时，他终于明白，鬼卿维持香酥楼用的灵石，根本不是从执法堂调来的，而是从药门调来的。
李清望着后山方向，面容苦涩至极。
鬼卿手里的门主令牌，毫无疑问是萧生河给的，而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想必鬼卿也跟萧生河打过招呼，难怪萧生河这几个月一直闭关不出。
“袁师兄，刚才多有得罪，对不住了。”李清躬身行礼，失魂落魄地扶起兰倩离开。
行至竹林小筑外，魏兰倩终于恢复力气，喃喃道：“我们输了，对吗？”
李清沉默不语，有萧生河暗中帮忙，他们怎么可能不输？
魏兰倩挣脱李清的手，独自进屋，“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李清重重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后，屋门轻轻打开，魏兰倩头戴黑纱斗笠，消失在夜色中。
香酥楼，顶楼房间内。
鬼卿左手杵着下巴，象征药门门主的令牌在右手指间上下翻飞。
韩玉娆端坐在一旁，提着茶壶为鬼卿斟茶，那优雅的仪态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以小博大，师弟越来越让我看不透了。”
“无非是满足了各方的需求罢了。”鬼卿接过茶杯，面带微笑端起，“赵温灵喜欢第二泡，我偏偏喜欢这第三泡，味道虽淡不寡，完全内敛，只为品者绽放万千滋味。”
“少妇还是熟妇？”
“我说茶。”
“我说人。”
“我向来说不过师姐，师姐开心就好。”
“敷衍。”韩玉娆佯装嗔怒，瞥了鬼卿一眼，“以前我这房间你望而却步，这些时日来的倒是勤。品完茶，品人也可以哦。”
“没办法。”鬼卿耸了耸肩，“来的勤，是想看看师姐什么时候拿出最好的茶叶招待我。”
“今晚这茶如何？”韩玉娆笑着问道。
鬼卿品了一口，赞道：“今夜的茶，可称最佳。”
“今晚可是最重要的日子，当然要拿最好的茶叶招待师弟。”韩玉娆笑得花枝乱颤。
就在此时，敲门声忽然响起。
韩玉娆起身开门，似乎对来人早有预料，直接擦身而过出门，不曾看对方一眼。
鬼卿看着站在门外的魏兰倩，指间门主令牌停止转动，大笑不止。
“让那高洁的跌落凡尘，让那肮脏的高坐云端，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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