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棉花胡同,傅老头拿出一把钥匙,亲自打开了大门。
随着嘎吱一声响,门开了,但从门框上悉悉索索掉下来不少灰尘,显示这个宅子的确好久没人来过了。
傅老头一边带头走进院子,一边做着介绍:
“这宅子呀,不是标准四合院布局,你瞧,这个影壁后面没有下人住的小院。左拐就直接进了院子,缺少一个二院门,也就是垂花门。
林三七走到院子举目四望,心里还是挺满意的,正房3间面阔,旁边有左右两个耳室,东西厢房各有3间,连带着临街的倒座房5间。
这其实就是一个完整普通四合院布局,不过在大户人家看来可能不够讲究吧。
中间的院子差不多就有200平米,比起大杂院来,这个院子已经非常宽畅了,关键隐私度很高,不用吃点好吃的需要防贼似的。
就是屋顶上那些在寒风中漂零的枯草,告诉林三七这房子如果要住人,那还得大修一番。
傅老头带着林三七在各个房间参观了一下,一边还说着家里的故事:
“这宅子呀是当年我阿玛偷偷买的,在这儿养了个戏子,后来有一天被我额娘给抓了个现形,这才知道咱家手里还有这处宅子,嘿嘿,马上没收。
不过你放心,当年我额娘可没有当场打死那个小戏子,只是把她送给了自己的娘家堂弟,绝了我爹的念想,所以这宅子是干净的,井里面也没淹死过人。”
说到井,林三七突然来了兴趣,眼前就是皇室子弟,应该知道不少宫里的秘密吧?
“老爷子,当年光绪爷的珍妃真的是被老佛爷下令给扔到井里头去的?”
“可不是,那井我还去看过,就在紫禁城宁寿宫北端的贞顺门内,那个地方大白天都是阴森森的,小时候我们每次过去玩都吓得哇哇叫,连宫里的人也不愿意过去。
当时是大太监崔玉贵亲自动的手,珍妃挣扎得厉害,崔玉贵就把她捆起来,还在身上绑了两块大石头,头朝下倒栽葱似的扔下井,根本不给她活命的机会。可怜珍妃的尸体还是一年半以后才打捞出来,太惨了。”
“哇,水里泡一年半,那尸体都毁了吧?”
“说也奇怪,这珍妃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时尸体还真没毁,其中一条腿还是蜷曲着的。当时是珍妃的亲弟弟将她的腿捊直,然后装殓入棺中。”
“啧啧啧,这珍妃也太惨了。”
“惨,还有更惨的呢,38年的时候珍妃墓还被一伙当地土匪给盗了,当时气得我大哥差点没吐血。”
“那光绪帝算起来,应该是您叔叔吧?”
“我得叫伯伯,他是我爸的哥哥。”
“那您对当时的光绪变法怎么看?如果百日维新成功了,我们是不是也成为了发达国家?”
傅老爷子突然鼻子轻哼了一下:
“屁,戊戌六君子虽然是空谈误国,但好歹还是一腔热血。那姓康的绝对就是个奸臣,十足的小人,光绪爷就是被他骗得团团转。
你要真改革,老佛爷又不是不支持,哪怕你哄哄老太太也好呀,结果这姓康的一上来就说要宰了老佛爷,这不是挑拨他们母子关系嘛。
结果变法失败,姓康的自己跑到外国用假衣带诏到处骗钱,光是娶太太就娶了六房。可国外的钱一分钱都没转到国内来搞建设,全进入了他自己的私人腰包。
这种奸臣绝对的祸国秧民,可怜光绪爷就是误信小人之言,最后落得一个幽禁到死的下场。当初要不是洋人反对,差点就被傅儁那小子给篡位了。”
林三七听了奇怪了:“傅儁是谁啊?这里面有他什么事?”
傅老头带着林三七在老宅子里转悠,继续给他讲着故事:
“傅儁,也是我一位堂哥,戊戌变法失败后,老佛爷想废黜光绪帝,于是在己亥年十二月召集王公大臣会议,正式立溥儁为“大阿哥”,就是皇太弟。
准备在第二个月,也就是庚子年元旦让光绪帝举行让位礼,当时连年号都取好了,叫保庆,后来国内外全部都强烈反对,加上溥儁父子也不争气,这才没上位。”
“噢~~~”
林三七听懂了,原来在末代皇帝傅仪上台前,中间还有另一位差点登上皇位的大阿哥啊,这段历史还真是鲜有人知道。
“老爷子,那现在你这位堂哥傅儁在哪?”
“在哪?早就归西了,这位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非常败家,幸亏是他没登上皇位,否则咱们国家估计得更受罪了。”
说到这里,傅老头轻声说道:“我哥今年也出来了。”
“你哥?哪个哥?”
“还有哪个?就末代那位。”
林三七有非常强烈的好奇感,想让傅老头带着他去亲眼见见这位末代皇帝,然后求证一下那本《我的前半生》全书到底被删减了多少?
不过再细一想,这位爷可是敏感人物,自己这特务嫌疑还没洗干净,可不能凑上去作死。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又往后院走去。
“林小弟,这就是后院了,这最后面一排房子原来都是下人居住的,加起来也有5间房。”
后院比前院小多了,但胜在更幽静,林三七对这个院子满意极了。
以后只要坐在家门口,就可以看到中戏的美女们从眼前走过,多方便。
傅老爷子看到林三七的表情,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
“怎么样,还满意这宅子不?”
林三七连连点头:
“满意满意,现在我家还住在格格府的垮院呢,兄弟和父母一家子只能住一个房间,我最后只能住到后花园水榭改造的屋子里去,苦啊。”
“行,你满意就好,这宅子已经有10多年没人住了,以后就是你的了,给,这是钥匙,一会儿出门,我们去街道办改个户。”
历史上的傅佐一直活到了2001年,在那个年代也没有吃多少苦,这一切都源于他听劝,早早就将家财散出去了。
就跟现在一样,他听了林三七的话,准备将他名下大大小小的住宅,公司股份全部都捐出去,或者送人。
甚至他已经决定一有风吹草动,现在住的王爷府也不要了,全家都搬到一个小宅子去住。
所以现在他送林三七一个四合院是一点也不心疼,更何况还得到了林三七的未来承诺。
两人来到交道口街道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对不起,两位同志,国家是不允许私人买卖房屋的,我们街道也不能办理过户手续。”
一位中年男工作人员将房契和地契都推还给了傅老头,傅老头急了:
“同志,我这个是私房,你看我证照都齐全的,怎么会不允许过户呢?”
工作人员有些不耐烦:“怎么不能过户我问谁去?不行就不行。”
傅老头还要争论几句,林三七阻止了,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
“同志你好,我是首都中医院的采购科科长,咱们都是自己人嘛,呵呵。”
工作人员开始以为林三七也是社会闲杂人等,现在一瞧对方同样是体制内的,于是态度也转好了不少。
“林同志是吧,按政策国家的确是不允许房屋私下交易的,原则上一切房子都是国家的,要统一服从国家的分配。”
林三七心想,老子自己个人的房子,凭什么要交出去统一分配?
不过他也没准备硬扛,所谓的原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嘛。
林三七看看左右没人,直接将办公室门关上了,在工作人员诧异的眼神中,自来熟似的拉开了对方的抽屉,从背包里塞了两个纸包进去,低声说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行个方便,这里面是一斤龙井茶叶,一斤红糖……”
街道工作人员有点急: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三七: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
街道工作人员: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林三七:小意思,小意思。
街道工作人员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
林三七也嘿嘿一笑: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
街道工作人员: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林三七:是我不好意思。
意思到手,大家心照不宣,街道工作人员指点道:
“傅同志,你现在马上在空白纸上写一份房屋转让协议,写明自己是自愿转让给林三七。”
傅老头点头,低头开始写了起来。
工作人员又从柜子里取出两份空白的房屋产权证,在房主一栏上填写了林三七的名字。
接着又拿出一本空白的《私有房产证》登记本,将东棉花胡同那套四合院的信息全部都填了上去。
“来,你们两个签个字,然后再按上手印。”
然后工作人员又拿着所有文件就出门了,再回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敲上正式的公章。
“行了,这就算是过户了,傅同志的老房契和地契留下,还有这个自愿转让协议一起存档,这就证明房屋过户是双方自愿同意,由我做的见证人。
林同志,您将这份房屋产权证和私有房产证拿好,有这两本证在,就代表这房子属于你个人。你放心,你家的房子我们街道不会安排人住进来的。”
说完,工作人员眨了眨眼睛。
林三七也眨了眨眼睛,表示收到,两人心照不宣。
在没有电脑联网办公的年代,完全是手工填写的,半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过户以及存档工作。
从此林三七在四九城里,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真正的家了。
水榭虽然幽静,毕竟是公家的房子,虽然一般不会被收走,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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