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孟周的询问，垂头丧气的明南老祖看了过来。
眼神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而就在明南老祖旁边的甲板上，广成老祖那脑袋开花的尸体正硬梆梆的躺在那里。
孟周见状，目光在这具尸体上顿了片刻。
看来，明南老祖对这位老友还真的是情意深重。
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同样都是充满了遗憾。
一位丹器宗的老祖摇头道：“这趟算是白来了。”
其他修士也都神色怏怏的轻轻点头。
大家此行的根本目的，不是针对离恨神像虚影，而是那些虚神晶。
若是广成老祖的状态如上次那样，那也还好。
便是虚神晶全部嵌进了广成老祖的神魂里面，在不需要顾忌广成老祖本人死活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有办法将虚神晶取出来的。
可现在的问题却是，别说神魂了。
额头眉心“开花”的广成老祖，连识海都已经炸没了。
其他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正如丹器宗老祖所说，大家这一趟，真就是白跑了。
就在众人俱皆黯然之际，一位金鼎宗老祖打了个哈哈道：
“白跑就白跑吧，至少大家都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他倒是很会自我开解的。
明南老祖闻言，瞥了他一眼，虽然心中有不同的意见，但他现在也没心思反驳了。
虚神晶对他，以及几位丹器宗老祖来说，是最有立竿见影的效果的。
而对其他几宗来说，效果就没那么直接了。
特别是金鼎宗，一身成就，基本全在自身，对外物的依赖是五宗之中最少的。
因为这个缘故，大家对于此行的空手而回，失落度也是不同的。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我倒是觉得，机会还是有的。”
众人闻言，齐齐扭头向说话者看去。
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岐黄子”。
众人的神色都是一震。
若这话是其他人说的，大家的反应还没有这么大。
可“岐黄子”不同。
不知不觉间，“岐黄子”在所有人心中已经有了独一无二的地位。
他说的话，分量自然也就与其他人不同。
可奇妙的是，若从彼此的关系来说，大家与“岐黄子”之间的关系是最为疏离的才对。
明南老祖迫不及待的追问：“机会？机会在哪儿？”
孟周道：
“这次针对那东西的行动之所以一波三折，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每当‘祂’落入下风，甚至即将被大家的布置彻底消灭的时候，便总会有巨响在‘祂’体内响起。”
说着，孟周问道：“你们对这巨响，可有什么想法？”
众人闻言，眼神中纷纷露出沉思之色。
之前，大家关注的核心，全都在“此行徒劳无功，空手而归”这件事上。
对于双方兔起鹘落的冲突中，发生在离恨神像虚影之上的变化，大家都还没有去细想。
此刻，得到“岐黄子”的提醒，大家的关注点这才集中在了这一块。
当大家开始认真琢磨此事，其中的规律并不难发现。
那巨响会让离恨神像虚影糟糕的状态迅速得到恢复。
巨响的发生的次数越多，越密集，其状态就越好。
很快，大家的记忆，几乎同时定格在了那最后一次巨响。
而那最后一次，不是发生在离恨神像虚影体内，而是其下方的祭坛。
随着那一声巨响，离恨神像虚影的状态再次好转。
而代价却是祭坛上供奉的香炉连同整个祭坛一起毁灭。
念及于此，众人纷纷一怔，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织碰撞。
在场修士，没有一个是笨蛋。
此前，大家的心思没有转过来也还罢了，现在要是还没转过弯来，那真就是太笨了。
众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明南老祖更是迫不及待的直接问道：“那从‘祂’体内传出的巨响，难道也是别处祭坛崩毁的声音？”
孟周点头。
顿了顿，孟周又补充解释道：
“那东西虽然和咱们修行者有许多不同，但我相信有一个道理是相通的。
‘祂’每在关键时刻的恢复，总归是有代价，有源头的，不可能凭空而来。”
众人纷纷点头，对这解释颇为认可。
要是离恨神像虚影真有左脚蹬右脚，原地增高的能耐，他们也不可能全须全尾的离开。
明南老祖眼中有兴奋，又有疑惑。
“您莫不是说，那些地方很可能有虚神晶？”
以前，大家也不是没尝试过在非收获期内去那些祭坛香炉内“打捞”虚神晶。
但无不以失败告终。
要么连香炉口都进不了。
哪怕使尽手段探入香炉之内，也是什么都没捞到。
大家也不是没想过用更加暴力的手段，比如直接将祭坛摧毁，把香炉砸开来看看。
但一来不想如此大张旗鼓，把仇恨拉得太死，二来接连失败的尝试，让他们对此也没有太大的信心。
“不管怎样，去看一看总是好的。”
孟周说完这一句之后，就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此事。
他感觉将话点拨到这里，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然，总不能真的告诉他们，“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你们去吧，一定会有收获的”。
在离恨神像虚影体内第一次发出巨响，随之状态迅速恢复，孟周就琢磨了起来。
很快，他就找到了原因。
一面刚好经过一处三阶煞脉上空的“通明圆镜”，“看”到了一座隐藏极深，可在他的视野里却无所遁形的祭坛，不再是以前那般完整的形态。
祭坛四分五裂，祭坛上供奉的香炉也化作了一堆碎片，散得到处都是。
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了不少虚神晶散落在已经崩毁的祭坛周围。
心中惊讶的孟周，迅速介入对许多“通明圆镜”的操控。
那些距离各处三阶煞脉最近的“通明圆镜”，立刻终止了原来的运行轨迹，迅速向那些祭坛所在区域靠近。
然后，孟周就“看见”，每当离恨神像虚影体内发出一声巨响，便有一座祭坛轰然崩塌。
祭坛四分五裂，香炉自内而外的爆开。
一颗颗虚神晶也随着香炉爆炸向四处溅射而去。
数量上有多有少，那些不久前才有离恨神像虚影降临收割的，数量就非常少。
与之相反，那些距离下一次收割不远的，虚神晶的数量也会多许多。
最后，随着离恨神像虚影将“祂”身下那方祭坛也一起崩毁掉，五域之内，再没有一方完整的离恨神像祭坛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孟周心中有过将这些虚神晶全部据为己有的想法。
这对他来说，并不费事。
他都不需要亲自过去，只需要动动念头就可以搞定。
不过，孟周很快就主动将这念头掐灭。
这些虚神晶对明南老祖这些人或许价值巨大，可在他这里，价值却很一般。
因为他并没有借虚神晶走捷径的念头。
上一次救治广成老祖意外收获的数十颗虚神晶，至今还在灵葫空间中“吃灰”呢。
囤积更多，除了多一些有价值的收藏，再没有更大的意义。
没有这个必要。
再一个，无论是利用“通明圆镜”对那些虚神晶进行远程收取，还是亲自去那些祭坛所在地一一收集，哪怕他将自己的痕迹处置得非常妥当，在这个星宿宫元婴随时随地都可能降临的特殊时期，这都是不明智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这些虚神晶让给更有需要的人。
还能分散一下星宿宫的注意力。
……
得了“岐黄子”的提醒后，众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都决定行动完毕之后去看看。
是的，行动之后。
他们的行动，还没有完。
按照当初议定好的策略，他们真正的行动，是对包括驭灵域乔氏在内四家忠诚于星宿宫的隐秘势力施以雷霆打击。
以最快的速度，在星宿宫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其变成“瞎子”。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所有前期准备都已经做好。
除了他们之外，各宗高层几乎丢下了其他，将全部的心力都倾注在了这方面。
一旦他们劫夺虚神晶的行动结束，无论成败，都会立刻在除青玄域之外的四域之中发动雷霆一击。
为了避免惊扰，他们在四域的动手，是按照提前约定好的时间同时进行的。
随着自爆本命飞剑的丹器宗老祖、前不久还是“干尸”一具的金鼎宗老祖，以及两位合欢宗老祖恢复过来。
大家迅速完成了分组。
除孟周之外的二十三人，分成了四组人。
其中三组都是六人，强弱搭配都很均匀。
其中一组只有五人，但他们的实力却一点不比其他三组弱。
有趣的是，为了确保各宗都要沾血，这种分组并没有达到战力上的最大化。
比如青玄宗的青烨五人若是能够呆在一组，那毫无疑问，他们能够发挥出的实力远比分散在各组更强。
又比如合欢宗双修道侣一起行动，也远比分散行动强。
但没有。
他们都被拆分到了各组之内，以此达到相互牵制，相互制约的作用。
其目的也很简单，没人想因为某组力量失衡，自己成为别人完全倒向星宿宫的投名状。
就在四组人即将分道扬镳，奔赴四域，展开行动之时。
孟周也站了起来，对众人点头道：
“那我就先走一步。”
说罢，也不管飞船还疾行在罡风层中，他的身形便已迈步而出，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有那想要张口挽留，或是说点什么的，也只能徒劳的张张嘴巴。
按照“岐黄子”提供的信息，那四家隐秘势力的实力虽强，但也远远无法和五宗相比。
五宗之中，随便拎出来一宗，对这四家隐秘势力来说，都是碾压级的强大。
五宗关注的核心，也从来不是“能不能把他们灭掉”，而是“能不能在星宿宫反应过来之前，以犁庭扫穴之势将他们迅速覆灭”。
而对此，大家也是非常有信心的。
原本，大家或许还会担心一下“岐黄子”提供的信息的真实性，有没有可能是陷阱之类。
可有了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他们也都用自己的力量对这些信息进行了复核，验证了其准确性。
这种情况下，有没有“岐黄子”这位超级大药师压阵兜底，就没那么紧要了。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一个“岐黄子”四个组，在没法均分的情况下，真的很难协调啊。
为这事，大家已经纠结了不少时间。
就在刚才，各组都还在明里暗里的较劲呢。
现在倒好，“岐黄子”给了一个最优解。
你们玩去吧，后面的行动，咱不参与了。
众人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彼此相视一眼。
明南老祖叹道：“这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够再见。”
对于将四家隐秘势力覆灭之后的计划，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也没有互相打听。
因为大家知道，接下来将是一个比较残酷的生存游戏——“躲猫猫”。
一方面，他们要与出山后的星宿宫周旋。
另一方面，他们彼此之间，也是竞争关系。
……
孟周感觉一阵轻松。
可与此同时，他心中却又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这遗憾却不是因为与阴攸宜等人分别，而是广成老祖。
不会有人知道，孟周对“脑袋开花”的广成老祖这一具尸体的关注度，超过了对明南老祖、阴攸宜等二十三个活人加起来的全部关注度。
好几次，孟周都想直接蹲甲板上现场验证一下，以自己现在对“血肉重生”这项技能的掌握能否另其复活。
他心中甚至已经反复复盘了多遍具体的治疗过程。
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底这股躁动，离开之前，他几乎忍不住想要问明南老祖将广成老祖这具尸体讨过来。
这不仅仅是手握榔头，看到一颗钉子就想敲一下的心理作祟。
也确实是广成老祖这个样本太过稀缺，太过独一无二。
“要是我将他复活过来，明南老祖控制它的秘法，还存在吗？”
虽然没有实际验证，但孟周凭借自己对驭灵一道的领悟，他感觉广成老祖若是真的死而复生，明南老祖的秘法大概率会失效。
所谓“人死债消”。(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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