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角度就能把整个棋盘一览无余了呢,好漂亮!”
“是啊,这里也看得见!”
虽然进门的理由是帮助这家现在的主人解开谜题,但这帮孩子显然很快就把嘱托抛之脑后,一二个趴在窗沿上,发出兴奋的呐喊声。
森林深处的古堡,错综复杂的谜题,加上因为曾经的火灾,一直未能修缮复原而年久失修的古堡……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最标准的冒险故事开头,这群本就充满冒险精神的小孩子完全被这种感觉所俘获了,这会儿脑细胞完全没往这个方面长。
观察了半晌,心里已经大致有了计较的柯南则是拿出本子和手机,对下方的棋盘反复拍摄,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很快进入了状态。
唐泽观察了片刻柯南的动作,又顺着窗户向下望,看着散落在庭院当中,仍在开动脑筋使劲套话,了解城堡环境的其他队友们,忍不住对柯南心生同情。
现在这整一个城堡里,除了快急死了的一大家子真真假假的间宫家人,正儿八经在解谜的只有这位倒霉的侦探一个人。
记录完了谜面,柯南垂眼思索了片刻,注意力果不其然地转移到了房屋的构造方面。
他扭过头看着兴奋地朝自己挥手的吉田步美,看了看两扇窗户之间过分宽阔的间距,看着身边不远处隔开两个房间的墙壁,简单心算了一下,眉头很快拧起。
“唔,这两边,两扇窗户的距离……”
一直觉得房屋布局哪里有点违和的他终于按捺不住,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拍打摸索一下这堵过分结实的隔离墙,小短手刚挨到漆面,就被站在边上的唐泽一把按住了。
“怎、怎么了?”忘我了半天都忘了这里还有joker在虎视眈眈的柯南小小惊了一下。
“别乱拍。”唐泽轻声说,“这里的构造太复杂了,不小心在里头迷路,出了什么事可是很难找到你的。”
柯南眉毛一扬,顾虑到这里还有好奇心旺盛的熊孩子以及跟在后头含笑观察的管家和佣人,到底是压低了声音:“这座城堡里果然有暗门和密道?”
“是啊,而且有不少呢。”唐泽抬起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皮,“不愧曾经是流亡皇室所居住的城堡,相当刺眼。”
他说的刺眼,是物理意义上的。
第三只眼这个能力,如今被唐泽玩的奇奇怪怪的,但它从一开始存在的意义就是勘破机关,发现隐藏的开关和通路用的,是种特殊的提示视觉。
而今,这座间宫家的无名古堡杂糅了建筑密室和特殊认知环境的因素,只要他开启了第三只眼的视觉,这一整座城堡在他的视野里就像是个闪亮又刺眼的大灯泡子,实在是令人不适。
虽说他已经结合了城堡的情况,产生了这里会不会是类似P4的世界那样,具备特殊进出机制的地图,甚至觉得这说不定是个误导柯南,或者令他稍微理解一下怪盗团本质的好机会,不过这个城堡奇特的构造和形成原因毕竟还没调查清楚,他不会贸贸然让柯南去冒这个风险的。
毫无能力却闯进那个世界的普通人结局会如何……P4也展示过了。
“‘刺眼’……?”疑惑地重复了这个有点奇怪的说法,柯南本能地看向了墙面上老旧的电灯。
不仅丝毫不刺眼,上了年头的灯泡都开始发黑了,光线甚至有点昏暗。
“是啊,就和这里粘稠的简直是在流淌的欲望一样刺眼。”唐泽用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然后在柯南继续提问之前,一个箭步窜上去将险些直接从窗户栽出去的小岛元太一把扯回来了。
Joker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中二病犯了,还是真的在暗示什么……
柯南看着一本正经开始教育小孩子不能太顽皮的joker,想起了某个同样油嘴滑舌,说话做事充满B王风范的怪盗,嘴角抽了抽。
“果然,没点中二病在身上的人是不会去当怪盗的。”柯南小声吐槽。
“你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啊,知名高中生侦探先生?”跟着步美走到这边来的灰原哀适时地接过话,“你总说是媒体在给你胡编乱造,但我看了看你的报道,如果不是为了耍帅,实在是找不到你在镜头前头装腔作势的理由啊。”
说工藤新一当侦探不是为了追求名利,只是对推理和揭露真相的自我追求她信,但要是这家伙好意思吐槽唐泽的话……
半斤八两啦,你们这帮幼稚的高中男生。
“我、我那是正好遇上了,所以协助一下,才没有……”
“哦,所以博士那天给我看的那张,呃,摆pose的照片,也是为了在公众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怎么能把那种东西拿给别人看,忘掉,快点忘掉!”
“噗嗤。”
两个假小学生同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漂亮,五官大气明丽的脸。
灰原哀反应平平,柯南的眼睛却一下子瞪大了。
“岛袋小姐……!”
岛袋君惠微笑着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虽然我不介意和你好好叙叙旧,但这会儿不行。”岛袋君惠露出了一个宁静的笑容,“这里的主人叫大家一起来吃饭,我是来通知你们一声的。”
住在城堡的这一支间宫假的族人显然是称不上特别富豪的,但也不至于连一顿招待客人的丰盛晚宴都准备不出来,哪怕家里一下子多出了一支足球队还多的生面孔,间宫家的厨房也顽强地顶住了。
话虽如此,不得不启用了超长餐桌的间宫满坐在主位的下首,看着仆役们流水一样端上桌子的菜肴,还是不由恍惚了一下。
“我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能坐这么多人的桌子。”间宫满拍了拍这张长桌,干巴巴地说。
不仅有客人,还是男女老少什么都有的一大桌子客人。
他的视线从留着些许胡茬的诸伏景光和直到餐桌边才摘掉了墨镜的松田阵平脸上飘来飘去,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是把疑问憋下去了。
怎么看也不是刚20的样子,这也是大学推理社的社员嘛,还是说你们大学,研究生博士生还有功夫去参加什么本科生的社团……
“以前家里的客人还是不少的。”在继父说出不合时宜的评论之前,间宫贵人摇了摇头,解释道,“妈妈还有几个弟弟妹妹的,我小时候跟着她回来,家里都会特别热闹……只是妈妈过世之后,大家往来都不多了而已。”
考虑到间宫满不了解这些情况是因为对方和母亲结婚的时间不长,还没能了解间宫家的情况就出了事故,他说的比较委婉,不过要说的意思都传达到了。
不管他们各自出于怎么样的考量选择在此住下,这是个四年前死了十几个人,至今都没恢复过来的老旧建筑是事实。
会选择在这里定居下来的人,除了为了工资在哪干活都一样的仆役们,大家都是心思各异的怪人,是间宫家的其他人不乐意接触的那部分。
“哦对,我确实听他们说,二位自从火灾以后就在这边住到了现在。为什么呢?”阿笠博士搁下勺子,好奇地询问道。
四年前死亡的间宫夫人在国外居住了那么多年,肯定是有略有薄产的,否则也不会人还没回家就能找到合适的上门女婿,先斩后奏地直接把结婚照寄回家。
她一死亡,儿子和丈夫却反而根本不着急了一样,直接住在她娘家的城堡里不走了,这件事一定是有一些蹊跷在的,否则城堡里的下人们也不会把它挂在嘴边,以至于他们这种刚来一天的客人都能打听到的程度。
“这个啊,我本来就做好了大学毕业之后到这边来住几年的决定。这里的风景不错,我想在这里继续画画。”间宫贵人如此解释。
“我一开始是顾虑到岳母许久没和内人见面,原本已经团圆却陡生变故,遭受丧女之痛,我才留了下来,想好好照顾老人家一段时间。不过居住久了,我也渐渐喜欢上这里了,这是我内人长大的地方,我想好好了解它。”
他说话的时候姿态很温情,恰到好处的叹惋和释然的平和情绪也足够到位,将一个丧妻之后好不容易找回生活秩序的中年男人扮演的很好。
不过,显然有人是不吃他这套的。
“哼,你哪里是喜欢我的城堡,你是喜欢藏在城堡里的财富才对吧。”
坐在远远的主位上,缩在轮椅里像个雕塑似的间宫增代,听到这里突然口齿清晰地来了一句,语气嘲讽,说出来的话更是称得上尖酸刻薄。
席上的所有人都不由向她看去。
要是今天的客人只有粗神经的阿笠博士和不通人情世故的少年侦探团,她的这番话不会引起什么感触,最多当作是失去了至亲之后性情大变的结果,怪盗团又不真的是什么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即便用“忘记了女儿已经死去,活在伤痛中所以性格也变得偏执难懂”作为理由,她这番话都不是一个母亲该说出来的。
“奶奶……”间宫贵人语气很无奈,“还有这么多客人在呢……”
间宫满被岳母当众刺了一句,表情停滞了片刻,很快调节了过来,发出了两声大笑:“哈哈,的确!要是说我完全不在意岳父大人遗言,那就太虚伪了。所以我才会找来各位,想要一起来破解这个谜题啊。”
“我女儿居然会看上你这样贪婪的家伙,她真是受了你的蒙骗。”间宫增代很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
眼看一场家庭战争又要爆发,唐泽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有点剑拔弩张的氛围,表情很自然地接着刚才的话题询问:“那您这样可不地道。即便真的发现了什么宝藏,它也和我们这些路过游客没什么关系。这是打算一顿饭为自己换一份财富啊。”
这还是他们几个在城堡里磨磨蹭蹭地打听消息,将时间一直拖到了晚饭前后,又来了一群小孩子,总不好再视而不见的缘故,否则间宫满打着的恐怕是直接白嫖的主意。
“……不会的。”被道破了心思的间宫满忙不迭摇头否认,“岳父大人留下的遗言可没有分配这份‘宝物’,他说的是‘我要把宝物送给解开城堡之谜的人’。如果是诸位破解了这个难题,那应当的报酬我肯定是要双手奉上的。”
看看,什么叫说话的技巧,他说的是“报酬”可不是“宝藏”,潜台词就是这份遗产不论是什么,都与路过的他们没什么干系。
即便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有形的财富,也不可能会引发什么财产纠纷,唐泽还是翻了下眼皮,很想怼这个家伙两句。
他没什么表示,身为唐泽的时候,对方没主动犯贱他也不好有什么太具备攻击性的动作,但他的情绪,队友们显然是接收到了,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
“所以,为什么不把烧毁的塔楼重新修好呢?”给自己要了一杯葡萄酒的浅井成实晃了晃酒杯,慢条斯理地提问,“既然老夫人已经因为这个案件而心生郁结,甚至记忆都混乱和模糊了,你们不应该尽快收拾好现场,免得老人家睹物思人吗?”
“确实呢。”坐姿笔挺端正的岛袋君惠优雅地放下了刀叉,笑吟吟地接过话,“佣人们都说塔楼已经封锁好几年了,别说维修,连清理工作都没做完,甚至两年前又有家里的仆人进入了塔楼,失踪之后被发现饿死在了森林里。他们都传言说,那栋塔楼存在诅咒的。这听上去与孝顺的做法完全背道而驰。”
间宫满的脸色完全僵硬住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这个上门女婿没有那个钱呗。
“这件事我知道不合适,也不是没试过想要修缮好塔楼。”他挪开了视线,避重就轻地说,“但是一来确实造价不菲,家里的钱财现在主要还是在母亲的户头,我不好强行做主,二来,这栋古堡的建筑图是内人的父亲生前的研究内容之一,因为他离世的早,内人又多年不在国内生活,目前还没能找到蓝图。修不好还不如不修,反而破坏这里的景观。”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勉强说的过去,但半桌子的人精肯定不会被他的说辞说服,交换着眼神,那种我静静看你胡扯的样子几乎都写在脸上。
听队友阴阳了一会儿,感觉十分下饭的唐泽听到这里才把嘴边的牛肉咽下去,然后转动视线,观察了片刻这个面积可观的餐厅。
“说起诅咒的话,我倒是听说过一个故事。”他将银叉搁回瓷盘当中,掷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找不到城堡谜题答案的富豪,邀请了各路他认为能破解谜面的专家来到家中,在破解始终不得寸进之后,耐心耗尽的大富豪将所有人都杀死在了城堡里,似乎是想要以此来打动上天,换取他追逐的答案……”
他说到这里时,窗外一道闪电适时地闪现,照亮了他色泽稍显诡异的眼睛。
在轰隆的雷声到来之前,所有人都听清晰地见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们活不过今晚的话,那这个故事,就非常相似了呢,间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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