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案子?”设乐莲希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问题,“问这个干什么?弹二朗爷爷的事情确实很可惜就是了……”
抿紧嘴唇的柯南却非常坚持:“叔叔觉得这个案子有必要了解清楚。毕竟这是你们第一个死在生日这天的家人。”
Joker的话虽然没有承认朝居政司的身份,但已经间接说明了设乐家的情况他已经知情,而考虑到马上就是生日宴这个极为不祥的信号,他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在一切开始之前想办法找到根源,或者最起码的,搞明白这个家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居然到了怪盗团要来关注他们的地步。
“唔,那可能要问问弦三朗爷爷了。”设乐莲希点了点脸颊,为难起来,“三十年前我都还没出生呢,完全不了解他的情况,我出生之后,响辅叔叔也很少再回这边来了,我就更没机会了解了。”
“前面你说那把琴是他当时买回来送给你调一朗先生的。那他应该还是挺有钱的?”毛利兰观察到柯南急切的表情,走上来帮腔。
“应该是吧。虽然我不认识他,但就我所知,我爷爷是没可能有钱买它的。”设乐莲希耸了耸肩,有些感慨,“我们家主要都是从事音乐行业的,但弹二朗爷爷好像挺有管理天赋的,名下有乐团还有剧场。不过这也有可能他的妻子提供的帮助,响辅叔叔除了是个作曲人,还在经营羽贺家的不少产业。那位奶奶过去好像是个很有钱的文艺品收藏家?”
“收藏家啊……”柯南想起单独被喜多川祐介叫走的羽贺响辅,表情不由沉重许多。
如果,怪盗团是在当时就发现了什么端倪的话,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斯特拉迪瓦里三十年前就很值钱了,愿意买这么昂贵的琴送给兄弟,真的很重感情呢。”唐泽挑了下眉毛,又开始发挥血统特长了。
本就在往羽贺响辅身上考虑的柯南闻言,看了唐泽脸上戏谑的表情一眼,同样感受到了那种微妙感。
羽贺响辅素有天才之名,他出生在一个音乐世家里,从小耳濡目染,接触和学习音乐的岁数比其他人都要早。
虽说三十年前他可能才两三岁的样子,要说设乐弹二朗会不会那么早就未雨绸缪,给儿子买一件三百年前的名琴做礼物,又似乎都说得通……
“这点调一朗爷爷也感慨过呢。”设乐莲希没有嗅到这种微妙的味道,只将唐泽的话当做是夸赞,“当初,他也是在拼了命地保护这把琴,否则他要是和其他人一样,不对抢匪的行为做出反抗,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柯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劫匪会在那天如此精准地盯上设乐家家主的生日宴,一定是听说了这把琴会展出的事情,为了这把琴高昂的价值以及独一无二的地位,才会实施犯罪的吧?”
“嗯,甚至为此动手,害死了一个人。死人与不死人对案件性质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出了人命,造成的风险就会高很多了。”唐泽也点头。
“都已经为此动手,最后,却没有认出哪把才是琴的正体吗……”
设乐莲希茫然地左右看了看两个人,听他们越说越不对劲,慢慢瞪大眼睛:“毛利侦探现在是在怀疑当初的案子有问题吗?”
“有这种可能性。”唐泽主动开口,免得她的目光总往聪明的与年龄不符的柯南身上瞟,“这桩案件发生的时候,除开受害者设乐弹二朗先生,设乐宅内只有设乐调一朗先生、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儿子设乐降。案件的第一发现人是迟一步赶来的设乐弦三朗夫妻。那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存在隐情,除了在场的人,其他人都说不准。”
这个案子从案发、到报案,所有的言论都来自目击证人们,也就是设乐家自己的家人。
加上报案时,设乐弹二朗还没被确定死亡,他是送医后救治无效才被认定死亡的,案件就被排除了谋杀的可能性。
在这种前提下,警方只把它当成了一桩侵财案件处理,而主要的被侵害对象,名琴斯特拉迪瓦里最后并未失窃,案件的价值一下子降的无限低。
得不到高度重视,当年的刑侦手段又有限,琴确实是被害人自己带来设乐宅的,又没有事先能证明他们兄弟感情不睦的证据,最终,案件就靠着几个目击证人的证词被定性了。
确实有些草率,但也确实凑合的过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受害者的儿子都已经毫不知情地长到了三十岁,加害者们说不定早已在日以继夜的自我催眠当中逃避地忘却了这些往事。
若非羽贺响辅意外接触到了重新被启封的斯特拉迪瓦里,再过几年,主谋设乐调一朗说不定都该翘辫子了,一切自然淹没在了岁月长河里。
奈何斯特拉迪瓦里这把见证了一切的证物,就是整个故事最重要的题眼,所有的贪婪和欲望都围绕它诞生,这是设乐一家放不下的执着,羽贺响辅接触到它只是早晚的事情,同样是一种必然。
设乐莲希一下子捏紧了裙摆,脸色慢慢苍白起来。
这段话已经可以说是在指控了,然而其中的任何一方都是她的亲人,这让她克制不住地发起了抖。
“说起来,津曲女士在你们家做管家多久了,三十年前案发的时候,宅子里没有其他佣人吗?”柯南瞥见她纠结的神色,话锋一转,“这里这么大,没有佣人和管家很难打理好的吧。”
“津曲女士是十几年前来的。”设乐莲希摇了摇头,“她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她是来接替我们家的老管家的。三十年前,唔,我也不清楚……”
看见去找厕所的毛利小五郎总算走回来,柯南不再追问,也知道在设乐莲希这里很难问出更多信息了。
诚如她所说,那桩案件发生时她还没有出生,她的父亲设乐降人甚至都还不是成年人,要她能给出足够多的关键信息也太为难人。
“毛利侦探!”看见毛利小五郎的设乐莲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提高了声音,“你会保护我,也会保护我们家其他人的,对吧?!”
“嗯?”毛利小五郎困惑地拧起眉头,眼角余光捕捉到蹑手蹑脚溜出门去的唐泽和柯南,“臭小子们是不是又胡说什么了?你放心,我既然收了你的委托费,肯定是要办事到位的……”
“说的像真死人了他会退一样。”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柯南忍不住吐槽。
更何况,真要死人,侦探也拦不住啊?能告诉你是谁杀的,这就是很称职的侦探了。
“没事,她侦探看那么多,她能理解的。”唐泽毫无心理负担地点头。
侦探里的侦探就算提前发现了端倪,基本也只能给凶手擦个盘子。
毕竟要是真没死人,侦探写啥啊?要唐泽说,这可能就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吧。
“设乐莲希小姐估计也只了解这么多了。”柯南翻出自己的手账本,在上头简单记录下几个关键词,又草草画了一个小提琴的简笔画,也颇感棘手,“但她应该就是这个宅子里最不可能牵扯进案件里的,也是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她降生时设乐弹二朗已经死去多时,她一直到最近才因为要给爷爷庆生接触到了小提琴,她肯定是与这桩“诅咒”毫无关系的。
除了她之外,即便是三十年前只有两三岁的羽贺响辅,也因为被害人正是他的父亲而变成了利益最相关的嫌疑人。
考虑到喜多川祐介的接触,甚至是最有可能的关键角色……
“接下来去问问管家津曲女士吧。”吐了一口气,柯南做出了决定,“她来这里也比较迟,可能会比那几位现场目击者立场更客观一些。不过她的年龄放在这里,会不会与设乐弹二朗有关,不好说。”
他找机会问过了,津曲红生今年54岁,三十年前的她差不多20出头,会不会认识当初的设乐弹二朗,或者认识设乐弹二朗的夫人,这中间的可能性也应当考虑进去。
做现场侦探久了,他已经养成了专业侦探不轻易下判断的习惯了。
“去问问吧,不过要做好接下来的信息里掺杂谎言的准备。”
“那是当然,侦探就是做这个的。”
————
“你们的leader,看上去很忙的样子啊。”
坐在化妆镜前的羽贺响辅不太适应地扯了扯头上被打理好的刘海,冲站在他身后的浅井成实感叹。
他给出信息之后,那个白发的少年人二话不说就走了,没过一会儿带着照片回来,手法非常快速地给他打理完了发型,不等他对所谓的计划再多加询问,很快就又消失不见了。
做了很多年的幕后,鲜少站到台前的羽贺响辅不太适应这种节奏,恍惚间产生了一种电视台后台一个人负责好几个人的化妆师一个场赶下个场的既视感。
“他确实很忙。”浅井成实没被他的话逗笑,但想想唐泽这脚底板要跑出火星子的行程,就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先不提多重的身份给唐泽带来的忙碌,这次,要不是他将羽贺响辅专门介绍到据点的别墅,与浅井成实见面,估计接到邀请的就该是喜多川祐介本人了。
那样子,唐泽是真的需要会分身才能应付的过来了。
浅井成实是在笑唐泽,但羽贺响辅明显误会了他的笑意,不太适应地摸了摸自己过分光洁的下巴:“很好笑吗?说实在的,我也不太习惯。”
羽贺响辅是做幕后的,母亲家的产业以实体行业和收藏品为主,他也很少出面参与商业社交,所以他日常的着装习惯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有点不修边幅的意思。
可他的父亲过去本来就是音乐家,精通钢琴和小提琴,身上的穿着不是燕尾服就是西装,基本都以能进出音乐会的正装为主。
为模仿父亲穿上这么一套衣服,羽贺响辅还挺不适应的。
“这不是很好吗?”浅井成实拍了两下他服帖的领口,“而且你看,你穿他的衣服非常合身。”
为了尽可能让做贼心虚的两兄弟能一看见令人耳目一新的羽贺响辅就能心神震颤,最大限度地发挥羽贺响辅能力的效果,唐泽从一开始就是想尽可能让他的状态贴近去世时的设乐弹二朗。
所幸虽然去世了三十多年,设乐家到底没有小家子气到连去世亲人的房间都迫不及待抹除,弹二朗的旧衣服被妥妥帖帖装进了箱子里,收纳在他原本的房当中。
这么一试之下,他们意外发现这衣服穿在羽贺响辅身上意外的合身,加上整理得宜的发型,除了没有那撇设乐家老一辈都喜欢留的胡须,就活像是设乐弹二朗死而复生,重新站在这里似的。
由于缺少了那抹胡须,现在的羽贺响辅更像是他父亲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时候,站在这打扫干净的旧屋里,如同岁月倒流,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羽贺响辅调节了一下领结,深深吸了口气。
“因为,我也和我父亲去世时的年纪差不多了啊。”他幽幽叹了口气。
更准确些说,差不多就是同龄的样子。
设乐家的大哥调一朗今年72岁,弦三朗今年60岁,他的父亲死去的时候,就差不多是三十二三的样子。而羽贺响辅今年32岁。
现在,他就站在这里,站在过去父亲曾经站的地方,用十足相似的样貌,做出那么相似的神情。
就像是神的启示一般。
冲着镜中的自己绽放笑容,羽贺响辅轻声说:“我开始喜欢你们的计划了。”
浅井成实笑了笑,弯腰行了个礼。
“那么,计划就还剩下最后一步了。演奏小提琴,对吧?”
“是的,演奏小提琴,而且,是那把小提琴。那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礼物,为此专程去德国读了音乐大学,以首席的成绩毕业的你,不会辜负它的。”
“你说的对,也该解开缠绕在它身上的‘诅咒’了。”
杀人越货所得来的不义之财,落在不属于它的人手中,注定是会成为一种‘诅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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