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笑的女生运气不会太差，喜欢得瑟的糟老头子运气不会太好，上杉越很快就明白昂热所指为何。
几乎是在他和昂热来到贵宾接待室，准备一起品鉴蛇歧八家后厨水准高低的时候，陪同在侧的源稚生便接到了联络部的电话。
按理说会由联络部转接的电话通常都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一般会先让战略部的老家伙过目，可这次却是略过中间商直接递到了家主这边，而且听起来貌似也不是特别严重紧要的事情。
“文京区的巡警抓到了一伙入室盗窃的小偷？”源稚生举着电话有些莫名其妙，就算那群小偷先是从东大女生寝室偷完内衣，又一路逃窜闯入了后街的民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也不至于闹到本家这来吧？
难不成那些内衣大盗还是某个帮派的头目，为了不暴露真实身份怕以后没脸见人专门求到本家这里？
那也应该是让关系课的成员处理，怎么还捅到我这里来了？
满心疑惑根本掩饰不住，直接表现在了源稚生的脸上。
而电话那头的联络部成员也没有卖关子，声音慎之又慎确保没有半点轻慢：“稚生大人，那伙盗窃犯在逃跑途中慌不择路，贸贸然闯入了上杉越先生的住宅。”
源稚生：“……”
“前来抓捕的警察未能联系上屋主，例行搜查留证时在卧室发现了许多古董珍藏，上报之后被家族安插在警察系统的线人察觉，我们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便汇报给您。”联络部成员语气诚恳，绝口不提已经请示过风魔家主，只是对方表示让当事人自己拿主意。
捏了捏眉心，源稚生有些无奈道：“把事情按下吧，让人把屋里的东西全部送到本部来。”
“好的，这就安排。”
挂断电话，源稚生抬眸看向两个比邻而坐的老头，本以为会看到昂热借机调侃，亲爹恼羞成怒的画面，岂料映入眼帘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景象。
昂热没有出言调侃，只是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沉默不语甚至有些焦躁的上杉越，轻声道：“你慌了。”
“怎么可能，别瞎说。”上杉越先是不满地瞪了眼幸灾乐祸的老怪物，接着转头看向自己的好大儿：“稚生啊，你老爹我在家里边设下了不少的防盗措施，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死无全尸的那种，保险起见还是我回去一趟吧，别让你手下人因为这点小事白白丢了性命。”
源稚生还没来及回应，一旁的斯文老头已经笑着开口：“你急了。”
“你给我闭嘴！”
“你看，你又急。”
“我……”上杉越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的养气功夫已经到家，没想到昂热这老东西阴阳怪气的功夫更到位，三言两语就勾动了他的怒火，只能强忍着不去理会：“我家里收藏了不少易碎品，执法人大手大脚惯了，我怕他们不小心磕着碰着，还是我自己回去收拾更放心。”
源氏兄弟也察觉到了上杉越在有意隐瞒着什么，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源稚生道：“你受伤了行动不便，让稚女陪伱一起去吧，我去给你们安排一辆车。”
源稚女配合地露出一个感兴趣的表情：“是啊，正好我也想看看父亲大人这么多年生活的地方。”
兄弟俩一唱一和，上杉越拒绝的话语无法说出口，只能无奈点头应下，而后用一种类似“放学后别走”的眼神瞪着昂热，表示今天这事没完。
可昂热却没有回应，而是饶有兴趣地望着楼下，方才他们待过的那个露台。
此时源稚女的小跟班樱井小暮正站在那，面无表情地与一個神情肃穆，看上去属于古板到有些刻板的中年男子对峙。
“那是谁？”源稚女瞧见自己的翅膀似乎正在被人说教，眼中顿时浮现起浓浓的不悦。
客串服务生端着餐前甜点上来的樱轻声回应：“那是樱井小姐的父亲，樱井孝三郎。”
想到之前互诉衷肠时樱井小暮提及的过往，源稚女瞬间怒火上涌，站起身便准备给翅膀出头，有同样想法的自然少不了上杉越，那可是自己认定的儿媳，即便是她亲爹也欺负不得。
父子齐心，准备给第一次见面的岳父/亲家来个下马威。
源稚生有心劝架，但又不能将昂热丢在这不管，只能目送两人离去，心里暗叹犬山家主究竟在干什么，还不快来换班。
重返蛇歧八家后，他只来得及在隔离室外透过防弹玻璃看一眼橘政宗，就急匆匆与几位家主商议该如何应付昂热。
现在风魔家主回去主持大局，龙马家主前往空军基地接手军队，犬山家主最轻松，只需守着橘政宗以免有人接触，之前说好了大家轮流值守来着。
而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就在上杉越和源稚女已经来到三楼露台，准备让那个精英打扮的樱井孝三郎知道这里谁才能大声说话的时候，犬山家主从天而降。
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和如雪花般飘落的碎玻璃。
浑身浴血的犬山贺从高空坠落，在跌至四楼的时候目光与坐在窗边的昂热有了一瞬的接触，其中蕴含的情绪有些复杂，要是让太宰治来描述或许会用上一整页来诠释。
只是自由落体速度太快，两人目光的交汇稍纵即逝，就在犬山贺脑海中开始播放人生走马灯之时，时间像是被慢放了数十倍。
端坐于窗前的昂热摘下金边细框眼镜，被西装衬衫包裹的胳膊肌肉隆起，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砸碎了身前的玻璃。
破碎的玻璃飞溅而出，但溅射的速度却慢如龟爬，一身白色西装的老者穿过玻璃碎片，如同扑杀的猎豹般起跳，矫健的身姿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伸手接住伤痕累累的犬山贺，昂热轻巧卸力，带着他落在了三楼的露天阳台上。
无形的领域收缩，时间重新恢复至正常流速，坠落的玻璃如利刃般袭来，上杉越脱下风衣在头上旋转一圈，掉落的玻璃尽数被皮制风衣裹挟，化去了所有力道。
但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裹满碎玻璃沉重无比的风衣在收势之余，竟是直直撞上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的樱井孝三郎身上，直接将其抽飞了三米远。
“啊，抱歉，误伤。”上杉越的道歉毫无诚意，满是敷衍，确定源稚女和樱井小暮没有受伤后，这才仰首看向方才犬山贺掉下来的楼层。
没有关注昂热那边的情况，是因为他知道那个老怪物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真正值得他关注的是能将犬山贺重伤击落的敌人。
总部大楼十层位置，破损的玻璃墙面中，有一个狰狞丑陋的庞大身影正扒着不规则的玻璃裂孔，低垂着遍布鳞片与不规则骨凸的头颅俯视下方众人，一双赤金色的眼眸中散发着彻骨的杀意与狂怒。
瞧着那直径半米有余被青铜色鳞片包裹的光秃秃的脑袋，上杉越忍不住微微眯眼，声音都带上了些许惊诧：“橘政宗研究的进化药蓝本，究竟是白王还是绿巨人啊？”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让一旁的昂热和犬山贺听清，但后者一个劲的吐血根本没法回答，只有昂热出言附和：“就外观来说，更像是蜥蜴博士。”
在两人的交谈中，那绿色的怪物怒声咆哮着从破损的洞口跃出，青铜质地的皮肤覆盖在虬结的肌肉上，令其看上去像是披上了一层厚重粗糙的鳞甲，在其身体各处还长有不规则的骨突骨刺，尤其是粗壮的胳膊与脊柱各生有半米长的骨刃。
如果芬格尔在这，那他肯定会觉得眼前这怪物与自己正在开发的某款游戏中的怪物十分相似，那黄绿相间的庞大身躯，以及巨大双手上尖锐的指甲，距离被漫威法务部找上门只差一条紫色的裤衩。
出乎意料的，这酷似绿巨人一生之敌憎恶的怪物并未选择跳下来与昂热和上杉越决一死战，而是凭借强悍的弹跳力一举跃出百米远，轰然砸落在地。
仅凭这点，上杉越和昂热便可以肯定对方并非堕落的死侍或理智全无的龙化生物，加上方才对方俯视而来的阴冷仇视目光，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橘政宗无疑。
同时对上世界最强刺客加屹立于混血种之巅的超级混血种，即便那怪物再如何皮糟肉厚抗揍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犬山贺在稍稍恢复过来后的发言，也进一步佐证了对方的身份。
据他所言，方才他回到橘政宗所在的隔离室时，在外警惕的风魔忍者都表示毫无异动，可等他走近观察时却发现那盎然绿意已经遍布橘政宗全身，松弛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如同泥鳅一般不断起伏鼓动。
面对病情突然恶化的橘政宗，犬山贺第一反应自然是赶紧呼叫医疗人员，可还没等他按下紧急呼叫按钮，一只砂锅大的绿色拳头就砸了过来，他措不及防只能抬起手格挡，而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被一拳打死。
虽然之后又被补了一脚，但总归反应过来提刀格挡，没有将那九牛二虎之力尽数抗下。
随着犬山贺被送入急救室抢救，上杉越和昂热等人也通过监控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就在之前死侍群袭击总部大楼之际，有人偷偷潜入，在维持橘政宗身体稳定的营养液中注入了那管遗失的解药，对方疑似拥有可以降低存在感的言灵，近在咫尺的医疗人员都未能发现他的存在，就这样将混有解药的营养液打入了橘政宗体内。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很多，夏狄留下的解药确实让橘政宗恢复了意识，但也让那个野心家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虽说距离他渴望的最终形态相差甚远，但起码也已经触及了超凡生物的范畴。
“那家伙，玩这么大吗？”看着监控中一拳将整面墙轰烂的，足有三米多高的绿色怪物，上杉越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感觉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对方能与龙骨状态下的自己打个不分上下呢？
方才一人一怪对视的瞬间，上杉越有种遭遇强敌的危机感，那可是连常态下的昂热都无法给予他的威胁，这么多年来上杉越凭借自己超乎常人的直觉避开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并不会怀疑自己的第六感。
显然，变异后的橘政宗就是那个小心眼的家伙留给他的惊喜。
很想吐槽一句幼稚鬼，但又怕逃遁后的橘政宗获得史诗级强化，下次见面的时候把自己按在地上锤，他只是调转视线看向皱眉沉思的昂热：“你说我的运气会变差，就是因为那个夏狄？”
“或许吧。”昂热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他正在通过监控判断橘政宗的情况究竟是更接近憎恶还是蜥蜴博士，这种狂暴的力量会永久伴随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退。
“别回答的模棱两可啊混蛋，人命关天你知不知道？”上杉越恨不得上前揪住昂热的领子让他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眼看着天亮以后就能见到宝贝女儿绘梨衣了，他可不想半路出什么意外导致父女俩再也无法相遇。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方才接到电话匆匆离去的源稚生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沓资料，身后的樱、源稚女和樱井小暮各捧着十几把古刀。
“说的没错，确实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欧豆桑。”
瞧见源稚生那晦暗不定的表情，以及他手上那厚厚一沓体检报告，上杉越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像是恶作剧被人发现的孩子一样慌忙想要掩饰：“那个，稚生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
只是他辩解的话还没说完，便在源稚生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中偃旗息鼓，苦笑一声摇着头道：“好吧，我的身体确实出了点问题，但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能在死侍群中杀个七进七出？”
这番话说的很轻松，但没有人相信，昂热走上前从源稚生手中接过那厚厚一沓体检报告翻看起来，他当年在剑桥大学主修的就是医学，这些体检报告对他而言不存在任何阅读障碍。
越是翻看，昂热的脸色便越发惊诧，若这些体检报告不是医生喝醉酒以后写出来的，那上杉越现在早就应该躺在棺材板里，埋在他最爱的教堂墓园中日夜聆听牧师的祷告和晨昏时分敲响的钟声。
体检报告上清晰描述着，上杉越全身的器官都在不可遏制的衰竭，脑神经血管出现了封闭迹象，心血管上长着莫名其妙的增生物，这种全身性的衰竭最早出现在二十多年前的体检单上。
“你简直就是医学奇迹啊我的朋友。”昂热放下体检报告，望着上杉越那张平淡至极，好似根本不在乎死亡近在咫尺的脸，由衷赞叹了一句。
“跟你这种货真价实的怪物比起来，我只能算是罕见的病例，我只是个靠着皇血苟延残喘的老头而已。”上杉越耸耸肩，他的视线掠过碍事的老东西，落在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上：
“不用为我担心，每次去体检医生都说我命不久矣，让我回去准备下身后事，偶尔我也能听见死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敲响房门，但二十多年了它一直没能敲开我的门。
原本我计划着等存够钱了就离开日本，回到生我养我的法国慢慢等死，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上帝让我在晚年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我对于死亡不再充满畏惧，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现在即便是死神拿着铁锤砸门，我也要会把门换成钛合金防盗门，让他含恨而归。”
说着，他上前两步，想要将源稚生和源稚女一起搂入怀中：“放心吧，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我也会丑陋的活下去。”
情感真挚的话语让人动容，连带着蛇歧八家的警报也动了起来，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总部大楼，源稚生和风魔小太郎二话不说转身冲向指挥中心，而昂热和源稚女等人也快步跟上。
偌大一个监控室内，转瞬间只剩下张开双手拥抱空气的上杉越。
就在他心里莫名有些受伤，怀疑自己是不是表错情的时候，昂热去而复返，一把抓起他的胳膊把人往指挥中心拽：“在战斗结束之前别说什么‘一定会活下去’，基本上说出这句话的人，往往都是死的最快的那个。”
“那是别人，我可是皇！”上杉越不满地嘟囔一声。
“行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不用装模作样的。”昂热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一把年纪了还喜欢撒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懂个屁，这是童心未泯！”
……
日本海沟附近海域，随着海浪起伏的摩尼亚赫号上，曼斯教授看着雷达上越发强烈的信号，眼神逐渐凝重，他拿起对讲机下令：
“全体成员注意，海底胚胎孵化率已达100%……目标已完成孵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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