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朝着太学的方向缓缓前进。
郭平坐在车内,看着一旁的陈植,“弘先,你阿父没说什么吧?”
“我阿父大概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大父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我往后不能鲁莽行事。”
陈植说着,又忍不住叹息。
“当时就该听我的,直接说我们的身份就是了,他们哪里还敢多嘴?非要惹出这般麻烦来。”
郭平有些尴尬,“当时听他们的言语,实在是气不过”
陈植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时郭平忽然大怒,其实不是因为王济,而是因为郭琦的那几个族兄弟。
那几个人的嘴实在是太脏了,一顿羞辱,郭平直接就炸了,上去就与他们动手,至于最惨的是王济,纯属是因为这个人比较能打,郭平带去的几個侍卫竟打不过,于是乎,挨了一记正义的闷棍
两人此刻正朝着太学赶去。
今日太学里有个大事,洛阳内的诸多士子们都得知了这个消息,郭平跟陈植也就约定好一同去凑个热闹。
“我听人说,那谯公乃是蜀地大贤,他很年幼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跟他的母亲,兄长一同生活,非常的喜欢古籍,好学痴迷。”
“他的家庭极为贫苦,但是他从不治理产业,只是每日诵读典籍,废寝忘食,他的母亲对他很是失望,家里的事情都落在了他兄长的身上,他研究了六经,擅长书法,熟悉天文,身高八尺,为人简朴,不擅言谈”
“听闻他后来扬名蜀地,蜀地的丞相诸葛亮就让他来拜见。”
“此人站在诸葛亮面前,因为不善言谈,支支吾吾,左右皆发笑,诸葛亮就举他为劝学从事。”
“后来有人提议将方才那些发笑的人都处置了,诸葛亮就说:我尚且都忍不住,何况是他们呢?”
陈植越说越快,甚至还说起了几个他与其余名士的趣闻。
“我听人说,他年少时曾跟着大名士秦宓学习,后来他就以弟子来自居有一次,他去见名士杨戏”
郭平忍不住打断了他。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这几天洛阳里很多人都在说啊,你不知道?哦,对,你在府内反省反正现在洛阳内都在谈论他的事情!”
陈植激动的说着,郭平却皱起了眉头。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蜀国灭亡也很久了,他来到洛阳也有一段时日了,过去从来不曾听到关于他的事情,怎么这几天就忽然有这么多呢?”
陈植瞥了他一眼,方才说道:“还能为何,定然是有人为他造势呗。”
“而且这个造势的还并非是寻常之人,定然是有一个大族为他背书,不过我也好奇,这谯周乃是蜀人,怎么会有大族愿意去帮助他呢?”
“这可是犯下了忌讳的。”
郭平挥了挥手,“无碍,等去了太学,自然也就知道了。”
两人聊着天,终于是来到了太学。
太学门口早已是堆满了各类的马车,那些送名士们前来此处的仆从们,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让此处格外的热闹。
连着三条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甚至有小贩已经带着东西前来叫卖了。
这些大族家的仆从,向来有钱财。
况且,在这太学门口,他们也干不出买东西不给钱的事情。
郭平跟陈植下了车,令人在这里等着,便徒步走进了这太学内。
太学这些时日里一直都不曾扩建,但是来往的人却多出了不少,曹髦在名士圈里的名声,怎么说呢,毁誉参半。
在底层百姓之中,曹髦的名望极高,已经完全超出了当初的文帝,光是他允许百姓们耕种公田,就足以让农民们对他感恩戴德了,甲士们更不用说,整个大魏的军方之中,曹髦的名声应该是跟武帝时差不多的。
如今的曹髦,哪怕什么都不戴,什么都没拿,也能直接诏令天下的大军,完完全全的开国之君。
甚至是在商贾们之中,曹髦的名声也是非常的不错。
曹髦并没有效仿汉武帝时那样对商贾们出重手。
对那些搞垄断经营的大门阀出手就可以了,对这些中下层的商贾,没必要那么的苛刻,庙堂不能只是种田,还得有人去搞商业。
这些商贾们同样也是遭受迫害的那一批人,门阀的苦,他们也没少吃。
过去那些大族出身的官员们可都敢领着军队去抢他们的商品。
曹髦给予了他们一个稳定的经商环境,减少了官员与门阀对他们的压榨和迫害,同时降低了部分的商税。
只有在这些名士士人之中,才能听到对曹髦的非议之声。
在不少名士的眼里,曹髦是个暴君。
他们觉得曹髦不敬重贤才,用酷烈的刑罚,违背圣人之道。
但也不是所有的士人都这么想,部分有大志的士人,都觉得当今皇帝雄才伟略,一统江山,那是可以媲美高祖光武的存在。
另外,那些出身不好的士人,对曹髦格外的敬重。
因为曹髦将自己的皇家图书拿出来给他们看,还允许他们参与考核,没有像文皇帝那样逼他们去当治学吏。
可无论怎么说,洛阳如今的学术氛围都是远超过去的。
天下大一统,那些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名士们也都纷纷走了出来,大量的士人们聚集在洛阳,太学成为了学术中心。
如今负责太学的夏侯和,钟毓等人,对太学诸事也是非常的上心,他们常常邀请一些大儒大家前来,在太学内搞各种各样的学术活动。
太学内简直是人满为患,甚至还能看到有维持秩序的甲士。
郭平跟陈植快步走向了专门举办活动的高台处。
一路上时不时就有人跟陈植行礼寒暄,他在这里还是挺有名声的,郭平就不认识太多人了。
此刻谯公还没有来,或许是还在准备。
陈植便带着郭平去认识一些好友们。
“郭君,这位便是我常常对您说的好友,他叫夏侯湛,乃是博昌愍亭侯的曾孙”
“这位乃是陛下的养子郭平,夏侯君或许是认识的。”
郭平看向了此人,随即他便愣住了。
只看此人年纪不大,模样却俊俏的过分,他的肌肤白嫩,犹如积雪那般,整张脸上都找不出半点的瑕疵来,双眼明亮,好一个俊美之人啊!
这真的是夏侯渊的曾孙吗??
他们家也能生出这般美男子来?
郭平都看呆了,甚至都忘了行礼。
夏侯湛并没有生气,他对这样的事情早已习惯,他主动朝着对方行礼,随即又指着一旁的人说道:“郭君,陈君,这位是我的好友潘岳,字安仁,安平太守潘公之孙。”
郭平又看向了他身边这位。
他即刻又愣住了。
这位潘岳的模样比夏侯湛还要俊美!!
陈植笑着说道:“不曾想,今日能见连璧!!”
夏侯湛跟潘岳因为常常一同外出,又因为他们两人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因此就被他人称为“连璧”。
嗯,这位潘岳,便是后世人常常念叨的潘安。
这两人不只是长得好看,两人都非常的聪慧,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大的名气了。
他们都精通经学,会作文章,是标准的士人模板。
四个人就此攀谈了起来。
这两个人对郭平的态度都比较的恭敬。
夏侯湛还好点,哪怕是知道了郭平的身份,也没有因此而高看郭平几分,还是保持着距离感,完全的一个冰山美人。
但是潘岳就不同了,他得知郭平的身份之后,急忙走上前来,主动的拉住郭平的手,态度都显得有些谄媚。
尽管如此,配上他的那张脸,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厌恶。
甚至会觉得受宠若惊!
四人聚在一起聊着天,气氛也还算是融洽。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走来了一个人。
此人看起来身材高大,眉头紧皱,朝着他们的方向便走了过来。
陈植看到了他,赶忙对一旁的郭平说道:“来找事的来了!”
“那人唤作王默,字处静,乃是先前被我们所殴打的王济堂叔”
郭平听闻,脸色大变。
莫非这厮是来寻仇的吗?
王默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陈植和郭平两个人,径直朝着他们走来。
就在对方距离他们只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忽然有人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一把将郭平等人推开。
就看到那人挡在了路上,身边还跟着几个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王默。
“王君有何指教啊?”
此人正是东海王曹启。
而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缓缓的包围住了王默。
王默赶忙行礼拜见,“大王。”
曹启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郭平,“你们且去那边等着吧,谯公很快就来了。”
郭平低头称是,带着陈植就要离开。
王默赶忙叫道:“大王,您实在是误会了,我是想找他们两人当面拜谢的。”
“先前我那犹子王济无礼,居然敢强买强卖,若非公子平出面制止,真不知他还能惹出多大的乱子,此番前来,就是特意要拜谢他。”
曹启大手一挥,“拜谢就谈不上了,等回去之后好好管教伱家中子弟就是了,别觉得尚书令的子弟们,就可以在洛阳内肆无忌惮,这天下可不姓王。”
王默再也不敢多说,朝着曹启行礼,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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