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宝下山去了,老朱也心满意足,踏上小舟,载入黄泉,不见了踪影。
而后,他的七品凡愿完成,度人经金光大放,扔出一本宝书。
谓之,地煞七十二术之【借风】。
然后,在文圣老头儿茫然的目光中,余琛眼睛一闭,再度陷入那空明悟道之境。
岁月隔断。
梦境之中,那是以前无边无垠的沙漠。
黄沙浩浩荡荡,风暴奔涌肆虐,在这可怕的天地之力面前,余琛只感觉自个儿是如此渺小。
那恐怖的风暴肆虐沙漠,将他的身子宛如残破的枝叶般胡乱卷起,铁砂一般的黄沙宛如鞭子一般鞭笞着全身上下。
苦不堪言。
但偏偏啊,在这恶劣到生灵难以生存的环境里,余琛看到了一个人。
老熟人了。
那金光身影,站在茫茫风暴里,完全不被那刀子般的狂风所影响。
他挥舞着手。
那无尽的风暴便仿佛随着那两只手臂沉浮呼啸,温顺而乖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余琛一边在风暴里被吹得东倒西歪,一边死死盯着那金光身影。
逐渐的。
余琛的双手,也跟随着挥舞起来。
从一开始的东施效颦,到后来慢慢纯熟,慢慢理解。
不知从何时开始,好似那风暴,也随他的双手挥动而起舞那般!
茫茫岁月以后,不知日月。
那在肆虐的狂风中沉浮不定的身影,骤然停住!
余琛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原理,到此时此刻他清晰地感受到,这狂暴的风好似已经变成了温柔的水,环绕在他身躯左右。
手指一动。
他的身影,便缓缓落地。
五指一握。
收!
满天狂风,尽数止息。
万家陵上,年轻的守陵人睁开眼睛。
五指下意识一握。
刹那间,整个陵园呼啸的狂风,在那一瞬间骤然停滞!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文圣老头子目光一变。
便看出余琛又在那眨眼之间,便掌握了一门术法。
“又进去了?”
“嗯。”
简短的对话,让文圣老头子转过身去,嘀咕什么“怪物”、“妖孽”之流。
感受到漫天气流,如臂指使,余琛心情大好。
见天色已晚,腹中饥肠辘辘,屋里又菜肉堪堪,索性便收拾一番后,朝山下去了。
今儿这个时候,万民城区已没啥饭馆儿店铺还开着,只有那富人区地福泽城区,仍热闹纷繁。
春柳街,金陵三十亏街之一。
主打的就是一个吃喝玩乐,入夜未央。
哪怕是深夜了,也依旧繁花似锦,灯火通明。
找了个茶酒铺,点了一杯香茶,二斤酱牛肉,听着周遭食客的闲言碎语,余琛吃得那叫一个满嘴流油。
而从这些街头巷尾的传闻里,余琛也听闻了升灵会骗局的事儿。
据说官府审出扬子洲这些年招摇撞骗的赃款,足够让他被牢都不用坐,直接发配到那堪称人间地狱的漠北去了。
反正,不管最后咋样,结果是不会太好了。
余琛听了几句,没了兴致,结账以后,出了门。
大街上,行人络绎。
只不过大抵是因为那月末淫魔的事儿,都是些大老爷们儿。
不免让人失望。
而正当他准备回去山上的时候,人群中一声大喝,让一道道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出事了啦!出事了啦!”
紧接着,便是一队儿行色匆匆的大刑司的吏目,穿街过巷。
正所谓,吃喝是人的生理需求,吃瓜是人的精神需求。
这大刑司的人一出来,大伙儿就晓得肯定出大事了!
立刻就跟着围了过去。
余琛也不例外。
还有啥乐子比得上吃饱喝醉以后,在街上看场热闹呢?
大刑司的吏目们,最后走到距春柳街一街之隔的玉明街。
和灯红酒绿的春柳街不同,这玉明街乃是一条住宅街巷,两侧没什么商铺酒楼,都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宅邸。
大刑司的吏目,最后走进了其中一家宅邸。
这宅子,姓覃。
覃府。
而围观的人群,也将街巷围得水泄不通,议论纷纷。
“咋了?这覃府平日里老老实实,咋引来了大刑司的人?”
“谁晓得?怕不是遭了贼?”
“别扯犊子了,覃府那些守卫都是从各个武馆高价请来的——寻常小蟊贼去了还不够那群练块儿的家伙塞牙缝呢!”
“……”
总之啊,大伙儿都在猜,但谁也没个定论。
只有在外边儿一圈儿围着的余琛,眉头皱起。
作为上品开海的炼炁士,耳聪目慧,六感灵敏,那都是最基本的配置了。
所以,他嗅到了。
血的气味儿。
作为渭水鼎鼎大名的摘头鬼,余琛杀了数不清的人,自然对这般味道敏感异常。
他可以肯定,覃府里传来的是血的味道,而且……量还不少。
不像是一般的意外受伤,能散发出的味道。
——好像不是乐子,而是一场血案?
同时,便见覃府中,一个嚎啕大哭的老太太被搀扶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哭喊,“杏儿啊!我的杏儿啊!”
她背后,是一个面色难看阴沉的老头儿。
紧接着,一个大刑司的吏目走出来,环顾众人,厉声呵斥几句,让看热闹人群四散而开。
然后,才看到那大刑司的吏目,抬着一具具被白布盖着的人形事物,匆匆走出来。
余琛打眼一看,天眼之下,能看到这些都是壮硕的汉子。
每个人,都是脖子的地方有一条干净利落的伤口,一击毙命。
——那浓郁的血腥味儿,大抵就是从他们身上传来。
一具接一具,连着七八个壮汉尸首后,是一具娇小许多尸首。
天眼之下,那尸首是个女子,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全身赤裸。
更诡异的是,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但满身肌肤无比枯槁,就仿佛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苍白褶皱,毫无血色。
还有那脸上,仿佛血肉都没了,就剩一张皮耷在骨头上,表情痛苦,阴森可怖。
看起来吓人得很。
——也得亏大刑司的吏目盖上了白布,要不然周遭这些围观群众非得晚上做噩梦不可。
当然,真正可怕的,白布盖不住,他们也看不见。
余琛眼里,跟着这娇小尸首后边儿的,是一条脚不沾的鬼魂。
凄惨的模样和那白布下的女子,一模一样。
一张脸上,狰狞痛苦,充满怨念。
——未遂之愿。
余琛抬头看了一眼,不着痕迹一招手,那鬼魂穿过人群,跟着他一起走了。
悄无声息。
而乌泱泱的人群里,见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还有那白布下娇小的人形,以及老妇人不住地哭喊的名字。
大伙儿又惊又怕之余,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月末淫魔。
怕不是那阴魂不散的恶魔,又来害人性命了!
一时间,议论纷纷。
且不说他们。
一具具尸首,很快被送到大刑司。
同时,这次案子,可不止死了个姑娘,还是七八个武馆练武的壮硕汉子。
被害人的规模,已经不是寻常杀人凶手能够做到的事儿了。
这案子,自然也引起了监地司的注意。
夜深。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散了。
但金陵城里,一些不被常人窥见的地儿,正忙碌着。
大刑司的仵作通宵达旦就不说了,隔着两条街的监地司,也没闲着。
杨清风是刚青出任务回来的,去城外斩了头成精的野牛,带着满身血气,风尘仆仆。
这一回监地司,就又被执守长老叫过去了。
把今晚的案子,一说。
杨清风眉头死死皱起。
月末淫魔的事儿,几个月了,他自然有所耳闻。
只不过先前大刑司判定此乃凡人凶手犯案,不是监地司的活儿。
但这一次,凶手不仅害了那覃家女儿覃杏,更是悄无声息地弄死了七八个壮硕地练武高手!
这可不是正常人能办到的事儿。
“老夫想着你在晋升二等执事的关头,便将这案子交给你。”
那执守长老面对这位司命的后辈,也没多客气,道:“务必捉到凶手,把事儿办的漂亮,给司命大人看看。”
“多谢长老!”杨清风深吸一口气,拱手!
说罢,便带上是几个监地司吏目,往大刑司赶了。
灯火通明的森严大刑司里,几个仵作正在忙忙碌碌。
——那几个壮硕汉子的尸首倒是好说,无一例外全是喉管被切开,一击毙命,凶器应当是某种锋锐的兵刃,可以看出凶手武力高强,出手狠辣。
真正让几个资深的仵作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覃家女儿覃杏的尸首。
浑身上下,没半点儿伤口。
银针入喉入肚,也没发现半点儿药物痕迹。
唯一的痕迹就是死前行了那巫山云雨之事,但也不是致死之因。
正当他们拿不定主意,没半点儿头绪的时候。
杨清风带着人,来了。
推门而入。
那几个仵作刚想呵斥几句,一见那监地司的衣服,立刻噤若寒蝉,退出去了。
杨清风望着看了眼那几具壮硕汉子的尸首,目光凛冽。
“一刀封喉,天地之炁残留,应当是风刀之类的术法,方才七八个人同时一击毙命。”
紧接着,他看向那覃家女儿的尸首,眉头紧紧皱起。
“精气亏虚,阴气散尽……”
杨清风走过去,看着那骇人的干尸,开口道,
“这不是奸杀,这是……采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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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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