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长老皱眉道:“当年钱家大长老身死,不,或许应该说是诈死之时,我还年轻,修为也不高,与他的交集,也不过是远远看过他几眼,见他和已故的猎妖长老交过几次手而已。”
“在大家的认知中,钱家大长老已经死了,所以在黑山寨碰到他时,我一时之间,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可如果按墨画所说,钱家老祖真是黑山寨的寨主的话,那么这个大当家,极大可能,便是那个已死的大长老!”
俞长老又回忆了一下,道:
“而且那日攻打黑山寨,我与这个大当家交过手,他一只手臂没有灵力,像是后接的铁臂,而当年的钱家大长老,便是断了一条手臂。”
众人面沉如水。
钱家老祖是寨主,大当家是钱家的大长老。
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钱家使用瞒天过海之计,让大长老诈死,成为黑山寨的大当家,招揽罪修,修习邪功,炼制人丹。
而钱家老祖则以钱家雄厚的家底,暗中支持,建立起了偌大的黑山寨,使黑山寨一步步壮大。
这件事,钱家知情的人不多,黑山寨知情的邪修也不多。
钱家老祖便可以隐藏于暗处,哪怕黑山寨被剿灭,邪修大多被杀或被捕,也没人会怀疑他。
因为多数邪修,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而假如黑山寨没被剿灭……
那钱家老祖便可借人寿丹续命,苟存于世,同时钱家也有黑山寨在暗中支持,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无论钱家在明面上吃过多少亏,只需稍加隐忍,总会东山再起。
通仙城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势力,会是黑山寨的对手。
“好深的算计啊……”俞长老喟叹道。
杨继勇和张澜也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俞长老又叹了口气,“钱家老祖年轻时,行事乖张,睚眦必报。晚年却低调了许多,我还以为是他快死了,所以争强好胜的心也淡了,却没想到,他是为了隐忍蛰伏,下这么大的一盘棋。”
墨画也寻思道:
“所以钱家这一两年来,吃了那么多次亏,最后都雷声大,雨点小,轻描淡写地揭过了,就是为了怕自己的秘密暴露,所以才低调隐忍么……”
最开始是钱兴被炸伤,钱家没有追究到底;
后来争夺灵矿,钱家失败;
炼器行和炼丹行的竞争,钱家失利;
最后想杀阵法天赋过人的墨画,钱家也失手了……
如此种种,钱家都忍了下来。
因为钱家的根基,不是修士,不是灵石,不是炼器和炼丹行,不是阵法之争,而是豢养着数百邪修的黑山寨。
钱家最重要的,是不能暴露这个底细。
一旦他们让事态扩大,遭到更多人的关注,被有心人发现端倪,抽丝剥茧,揪出了他们与黑山寨的联系。
道廷必会派遣道兵,剿灭黑山寨!
而钱家,也会因为勾结邪修而抄家流放,分崩离析!
钱家数百年的经营,都将毁于一旦!
众人既惊又惧,心生寒意。
杨继勇感慨道:“这个钱家老祖,幸好只在通仙城这个小地方,也幸好只是筑基,若是在其他高品州界,修到高品境界,估计会是个深不可测的大魔头。”
墨画赞同地点了点头。
钱家老祖的心机和城府,比钱弘不知深到哪里去了。
与之相比,钱弘唯一的特长,就是会忍了,跟老乌龟一样……
墨画问道:“杨叔叔,可以调遣道兵,对付钱家老祖么?”
杨继勇沉思片刻,缓缓道:
“原本按道兵司的调令,明日我们便要启程离开了,但现在事急从权,我会上书道兵司,再延缓几日。”
墨画大喜,杨继勇又道:
“不过此事,最好还是再确认下,钱家老祖是否就是黑山寨寨主,还有,他是否真的跟黑山寨有关系,避免闹出乌龙。”
墨山想了下,便道:“那个二当家,我们可以问问。”
张澜摇头道:“他半疯半癫,什么都不知道。”
“不需要问出什么,只需向他确认,黑山寨是否有寨主就行。他听到寨主二字,若是有反应,便说明黑山寨的确有个寨主,钱家老祖的嫌疑就更重了。”墨山解释道。
张澜眼睛一亮,点头道:“可以。”
墨画想了想,又道:“那我找安老爷子问问,他跟钱家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肯定知道一些内情。”
俞长老道:“我也找城里一些老人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众人商定完毕,各自行事。
杨继勇上书道兵司,其他人则各自去打探消息。
墨画直接去了安家。
安家的护卫都认识墨画了,恭恭敬敬地将墨画带到安家客厅,有人奉上上品的好茶,请墨画稍候。
墨画喝了口茶,觉得好喝,但又不知好在哪,多喝了几口,还是喝得稀里糊涂。
而每当墨画喝完,便有人过来,亲自给墨画续上茶水。
续了两杯茶后,安老爷子才出来,赔礼道:
“俗事缠身,小友久等了。”
墨画也行了一礼,道:“安老爷子客气了。”
安老爷子坐下,也喝了口茶,随后开口道:
“墨小友上门,不知所为何事?”
墨画往四周看了眼。
安老爷子明白了,随后屏退左右,确认客厅内外都无外人,这才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
墨画点了点头,问道:“安老爷子,您和钱家老祖熟么?”
安老爷子微怔,“算是熟,但都不是什么好交情,安家和钱家明争暗斗,也是通仙城人尽皆知的事了。”
“安家为什么没争过钱家呢?”墨画问道。
安老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不愿意承认,安家争不过钱家的,哪怕安家确实争不过,但他也不愿服这口气。
平日里,其他修士是不敢当着他的面,问他这种问题的。
不过墨画例外,他问就问吧。
安老爷子便叹了口气,如实道:
“钱家心眼多,手段毒,我们安家狠不下心,自然就争不过他们了。”
“钱家老祖也毒么?”
安老爷子目光一冷,“最毒的便是他了,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不知害了多少性命……不过老天有眼,他老得很快,血气衰退,现在能喘气就不错了。”
安老爷子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
墨画心里默默道,他恐怕不仅没老,血气也没衰退,反而还续了性命,气喘得好好的呢……
墨画沉默了一下,问出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安老爷子,你们安家的商队,有在大黑山消失过么?”
安老爷子一愣,目中精光大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墨画道:
“你怎么知道?”
墨画见安老爷子的表情,心道果然如此,便道:
“您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呗,之后我再跟您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安老爷子眉头渐渐紧锁,沉思许久,这才缓缓舒一口气:
“也罢,都是些陈年旧事,跟你说也无妨……”
墨画捧着茶杯,认真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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