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法僧的精舍之中,黑暗之里,便藏着二人。
周围汹涌的黑暗如同是牢笼!
明法僧此刻身上的这些咒,都平息了下来,止可惜了三个下仆——也算是这三个下仆的造化,能够替代佛爷挡灾,亦是大功德,便是转世轮回以后,都可以在下辈子,再做佛爷的牛马,赦免其几世的罪。
这辈子做农奴,便是应上辈子欠了领主的债,现在来到了此间还债,等到甚时候消解了这些罪孽,农奴才可以转世做领主。
这是每一个农奴都深信不疑的事情,这些下仆亦是如此,那三名下仆的尸体应是在周围,可是明法看去,他们的尸体却已经被黑暗吞噬,不见踪影,饶是已经破除了这咒语,残留在了明法身上的,那剧烈的痛苦,亦不是甚么人随意就能忍受的。
可是此刻的明法僧却心情平稳,如清风拂面,止此刻的他看起来,却是“清醒”了。
仿佛是前头的阴霾,止在此刻,都“拨云见日”,那蒙在了他头顶的那一股子阴云,此刻全都消了!
故而到了这个时候,明法僧盯着噶宁·仁顿扎西,缓缓的言语说道:“噶宁,我无管你是甚么,这些便都不重要,你须先告诉我,为何,你为何寻得我去和永真作对,止我所知道的,你这個僧,虽然是‘第五阶次第’的上师,但是自从上一次你从‘杂湖朗诺山’归来,你便入了大佛爷的佛眼。
这些日子以来,你表现出来的大咒力,亦早就超过了‘第五阶次第’的上师,便是‘第四阶次第’的上师,怕是都无有你这般殊胜。
既然如此,伱何必再拖着一个我,去对付永真。
还有,我们那日所见,长生天的游骑兵,到底是甚么?是否还会再出现?
你寻的那老汉,又是个甚么东西。
事到如今,我忽而警醒了。永真身上应有大佛缘,你我起了心思要对付他,却落得了如此的下场,再如此下去,殊为不智。
你若是还要叫我和你一起对付这命定的障碍魔,你便不能再遮遮掩掩,把我像是刚出肚子的牛犊子一样的戏耍!
想要叫我再同你一起对付永真,你我便要像是同吃了一个*的奶兄弟,不分彼此!
止这样,我才可能还会于你共同进退!”
说到这里,明法僧心中已有数了。
此刻,便须得做一个了断了。
在他来扎举本寺之前,往日,还有“人”在他的耳边提起言语,提点与他。
虽然那“言语”邪恶诡异,充满了“不正见”。
但是平心而论,他就是顺着这些“言语”之中,方才从那“无尽白塔寺”之中,从“第六阶次第”的上师之中,寻得了一条道路,在扎举本寺考取了“第五阶次第上师学位”,现在还有资格更得一步进步!
止后来,那声音越发的“摄人心魄”,要将他“夺舍”成化身。
不得已之下,他将这声音压制住,无要叫他出来。
到了现在,这充满了“不正见”的,邪恶诡异的声音,却成为了他身边的噶宁·仁顿扎西来。
事到如今,明法僧立刻自醒,他马上惊醒过来,自己是被“迷障”了。
自己是被“业力”缠绕在了身上,做出了诸般“不智”的举动!
这是被业力缠绕入迷的征兆啊!
他的所作所为,便是缺失了自己的本心本性,做出的种种“不智”之举动,将自己陷入了如此的地步,不仅是身受重伤,更是叫他失去了这一次的“第四阶次第考学”资格!
便是能够等到到了冬雪落下,法会开始的那一次“正式”的考学时期,也失了先机!
过了半年的时间,耽搁了他无知道多少的事情呀!
这就是他的“劫难”。
是他在“无尽白塔寺”的业力缠绕了进来!
他的“业力”是永真,又何尝不是眼前的这个“噶宁·仁顿扎西”呢!
故而此刻明法僧忽而警醒之后,就知道自己须得“醍醐灌顶”!
他的根器,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实的“油腻”,须得一位大佛爷用“金瓶”来为他灌顶,用泉水和智慧之水,濯洗了他的“根器污垢”!不可再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噶宁在一起!
止他惊醒之后,却看到黑暗之中,噶宁·仁顿扎西看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他本来看起来不甚高大,可是在他做出这般表情的时候,明法僧便感觉他好像是一座山一样高大,遮蔽了阳光,遮蔽了佛法,遮蔽了风马!便是这个世界之中,止余下来了这样顶天立地的一个他!
噶宁·仁顿扎西说道:“明法上师,我已经知晓了你的心思——然,你的这诸般想法,暂时都先按下不表。
我先告知你一件真实不虚的事情。
‘长生天的游骑兵’和这些事情相比,就如同是九头牦牛身上的一根毛,并不重要。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知道哦啊,你身上带着的,在你身边耳语之物是甚么?
那我就告诉你,那是你们‘主持法尊’的遗泽!”
明法僧听闻此言,无有言语,他就如此盯着噶宁·仁顿扎西,就算是在“长生天的游骑兵”追杀的最后时刻,二人都无有心生间隙,止在一起,同舟共济。
可是反而是到了此刻,无有了性命之忧,两人忽而之间,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
看到明法僧不说话,噶宁·仁顿扎西看着他,说道:“既然明法上师不愿意言语说话,那我便告诉你了罢!
你这身上的,可无是‘厉诡’?那是‘尸陀林’之中,掌管亡人财富的财富夜叉王之厉诡相,是你们‘无尽白塔寺’的初代法尊,后获‘呼图克图’大称号的大佛爷,从‘莲花钦造大法寺’背出来的三尊‘菩萨’之一!
你们的初代主持法尊,可是真真的了不得,他这样一个上师,竟然生生的从‘莲华钦造大法寺’,背出来了三尊菩萨!你身上的这一尊,就是财富夜叉王菩萨的‘厉诡相’,你以为止靠现在你的这一些手段,可以对付的了你的这‘厉诡’?
止时候未到而已!
等到时候到了,你也会化作这财富夜叉王的资粮!
无有了我的帮助,明法上师,你违逆不得你的命运!现在,明法上师,你听懂了么?
你要是听了我的这言语,你还想要离开此处,那你自然而去罢!
我也不拦你!
不过我也有言在先,扎举本寺这一座庙子,和‘莲花钦造法寺’,和‘莲花钦造大法寺’的牵扯,比你想象的还要深厚。
你进入了这一座庙子,就像是一只小羊骨朵儿,进入了狼的巢!
你以为附着在你身上的‘夜叉王厉诡相’在你的身上,想要做点甚么?他就是想要来这扎举本寺!这庙子里面的大上师,哪一个无有贴身的秘密,止你以为你想要寻得那大上师的帮助,你寻得对庙门,拜得对菩萨么?
也不过是化作了旁人的贡品罢了!”
这一番话语出来,明法僧不住的捻动着自己手上的念珠,这噶宁·仁顿扎西冷笑着说出来的这些言语,比陆峰对他前头说的言语,对他的震撼还要大!
他在意的无是噶宁·仁顿扎西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张口叫破了自己的秘密!
叫他心神俱动的是,对方忽而说出来的“莲华钦造大法寺”!
这是“莲花钦造大法寺”,无是“莲花钦造法寺”,这可是真正神秘的大去处,可是眼前的噶宁·仁顿扎西,竟然张口之间就说了出来,明法僧过了半日,方才张口,但是一点话语都无有说出来,就被噶宁·仁顿扎西冷冽的堵了回去。
他说道:“好了,好了,明法上师,我也知道,你现在无相信我。
可是啊,人之将死,无密可瞒!
你都说你我要做奶兄弟,那我也就告知与你,你们的初代主持法尊除了背出来了你身上的‘财富夜叉王菩萨’的‘厉诡相’,你的初代主持法尊,还背出来了‘莲花钦造大法寺’的二臂玛哈嘎拉。
得到了二臂玛哈嘎拉的金法!
这就是因果!
听到这里,听到这里呀!明法上师呀,你难道还不明白,你难道还无醒悟!你难道还认为,你今日所有之一切,都是你的机缘?你见到的永真,见到的我,还是我在欺瞒你,利用你,还是说,今日这一切,不过还是一个轮回!”
张嘴闭嘴之间,噶宁·仁顿扎西竟然说出来了如此震撼人心的言语。
一时之间,明法上师本来“清净”的念头,再度迷迷蒙蒙。
故而他闭上了嘴巴。
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就算是他这样的上师,一时之间都须得消化消化,方才能够说出来自己想要说的言语,不至于像是在梦呓。
过了半晌,明法僧方才说道:“噶宁·仁顿扎西,你知道的,须有些太多了罢!”
“多?”
噶宁·仁顿扎西再度笑了起来,止这一次,他笑的黑影之中,他笑的愈是“猖狂”,他周围的黑暗则越发的“炽盛”,
在这些黑色的影子之中,明法僧便忽而感觉得到这其中的“明主大王”气息越发的诡异莫名,越发的浓郁!
紧接着,在黑暗之中有物要出来,却被“噶宁·仁顿扎西”压了下去,但是此物弥漫拍打出来的诡韵,直接如同潮水,席卷了在这里的二人,“打”的明法僧身形摇晃,噶宁·仁顿扎西盯着明法僧,说道:“现在你看看我,上师,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甚么?
你看看我是甚么,你就知道,我知道的并不是多,我止许多言语,烂在了肚子里面,我说不出来耶!”
话语如雷!
明法僧一句话都不肯说,他止感觉被这样一拍打,自己的喉咙之中一阵的滑腻,他的双膝盖似乎是要生了根,要叫他跪在地上,那话语如同是活蛇,滑腻的从他的嗓子里面要钻出来,叩开、破开他的牙齿,叫他想要说话,但是话语无有说出来,他就已经有了“顶礼宝光月顶……”这样,想要念出来尊号的想法。
可是面对这些,明法僧生生的止住了,他的一双眼睛盯着眼前的上师,浑身的关节都“卡巴卡巴”的乱响,甚至于直接咬碎了自己的舌头!
叫自己发不出言语来!
说不出话来!
直到最后,他的嘴里,都无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来!
见到这里,噶宁·仁顿扎西见到明法僧张嘴吐出来了嚼碎的舌头,忽而说道:“罢了,罢了,罢了!
明法啊,你可知道,自从你将财富夜叉王的厉诡相带出来的时候,你便已经落在了因果里面!不过既然你已经见我之真形,明法,你如何不拜?
我是谁?
我是明主大王!我是命主大王!
我是你们初代主持法尊所‘降服’的命主大王,你们的护法山神啊!
你平日不是亦在拜我么,怎么今日见了,却如此模样?
不过我也无可怪你,我不但不怪你,我还有些恶魔的话儿要告诉你,我还要告诉你,你们的主持法尊往日,到底是做了甚么。
你便不知道你们的主持法尊,一直都在防止‘背誓魔’的出现罢!
为何如此,如何如此?
应你们的主持法尊啊,他背弃了誓言,将我这化身镇压在了‘佛弃之地’,并且以‘二臂玛哈嘎拉’入主,想要将我化作化身!
应他就算是那样的一个僧侣,背弃了誓言,亦有了背誓诡从色界而出,从那座红铜铸就的山上而出,前来寻找!”
噶宁·仁顿扎西看着明法僧,接连不断,滔滔不绝说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们家族是‘明主大王’的神巫家族,亦每一代也是‘命主呼图克图太师’的神巫么!
你不懂,你不懂。
你的初代主持法尊之所以可以降服了命主大王,止应他那个时候,便已经从‘莲华钦造大法寺’之中,背负出来了大因果!
便是连你们的主持法尊,亦应此伤了真如,后来还和那外头来的老僧,以佛理相针!
所以他被打碎了真如,所以他被破了转世轮回的路,你身上的财富夜叉王的‘厉诡相’,便是那个时候被老僧封印在了庙子里面,止现在,就算是那老僧的封印,亦顾不得你身上那厉诡相了。
但是你们庙子里面的那僧,那叫做永真的僧,他就是老僧的弟子!
他是你我之中,命定的障碍魔,这是一个轮回。
你我,都逃不脱这命定的障碍!说到现在,你可明白,你可明白!”
说到了这里,噶宁·仁顿扎西一把手如同铁铸一样,捏住了明法僧的下巴,迫使他张开了嘴巴。
紧接着,噶宁·仁顿扎西对着明法上师的嘴巴吐出来了一口唾沫,落在了明法上师的嘴巴里面,教一条崭新的舌头长出来,长在了明法僧的口腔之中。
至此,噶宁·仁顿扎西方才松手,他看着明法僧说道:“无管如何,永真必须见血杀!你不是问我寻得的是甚么吗?
我便告诉你,在这一片草原之上,‘巫教’的魂魄从来无有离开过,那天,那地,那草,那树,它就在那里,魂灵就在那里!祖先就在那里!
就算是庙子里面的僧人来了,在无尽白塔寺,佛法是这个模样的。
在草原上,佛法就是那个模样。
它到了中原,就又是不吃肉的虚伪模样。
‘巫教’只是式微,但是它,从来无有消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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