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峰感受到了身后大湖之中的悸动,心脏开始不由自主的跳动了起来,就像是天生遇见了天敌一样,那是深藏于内心深处的无尽恐惧,陆峰如此,其余人就更加不堪了,在他的座下,白玛都软弱无力,双膝盖跪在地上,从白牦牛直接化作了人形。
连诡韵都被压制在了身体里面,一点也无能出来。
陆峰从白玛身上滚落了下来,用厚厚的毯子直接裹住了里面的才旦伦珠,一把手拖住了倒下来的白玛,将其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转头就听到那些野牦牛都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根据陆峰所知,这些野牦牛很少会吼叫,现在叫起来,这些密法域的大勇力猛兽亦无任何的“憨厚”,“雄壮”之意思,止无尽的惶恐,从这些牦牛的喉管里面发出,不过比白玛好一点的是,这些野牦牛都急促的呼吸了起来,就像是大夏天,大热天犬类趴在地上的时候,发出的急促呼吸声音。
却无一牛倒在地上,无法动作。
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陆峰再度回头看了一眼湖面,就看到了诸多梵文字还有密咒化作一道道锁链,阶次第向下,似乎是在锁住这湖底底下的存在,再联想到此处时常有高僧前来转山,在此处却无玛尼堆,也无其余之物,陆峰就知道,此地之下,怕是被那些大僧侣们,锁着什么东西,之所以前面未有出现,很可能是因为它前面吃饱了!
至于它吃的是什么,陆峰亦不清楚,密法域的诡,亦或者是外神,各自不同,就算是许多大僧人之间,他们说同一位神灵,亦会有不一样的差别,因为每一个神灵的名字,特征,所用的牺牲,都是秘密,因为是秘密,就不会外传。
就算是偶有差错,也不会去相互印证,相互去鉴错,并且大僧侣、大神巫说话都是会有自己的口语、口癖,方言,土话,想要完美的理解一个完整的词语,有的时候也是一件相当吃力的事情。
密法域有的厉诡,止伤害孩子,有的厉诡,止伤害男人,有的厉诡,止伤害女人,还有伤害孕妇的,伤害牛羊的,专门叫人拉肚子的……
哪怕两个男娃子,女娃子在一起,那指定伤害一种的厉诡,也不会伤害另外一个,这就是密法域厉诡的特殊之处,所以在这湖面底下,到底是什么,陆峰也不知道,有的僧侣在降服厉诡的时候,也会因为“因果”二字,叫他出现明明可以动手,却不得动手的情况。
譬如说甘耶寺的厉诡,在几位僧的言语之中,可能就涉及到了“因果”两个字,陆峰看到了那湖面之上的痕迹,二话不说自己率先跑了起来,一马当先,那些野牦牛如见牦牛王,跟着陆峰就一起顺着跑了起来!
陆峰跑的比那些短距离冲刺的牦牛还要快,杂湖朗诺山是一座很漂亮的山,也是一座阶次第往上的雪山,它虽止是一条支脉,初步往山上走,倒是未曾见如何,也无沟壑如谴,江水如雷,但是再往上走,却是一条鸿沟也似的冰川大山,那山绝非是人力可以攀登其上,好在日出寺也未曾在后面的那冰川大山上,只是在这前面较为低矮的山上。
日出寺就在那低矮雪山的山垭口往下,腹地之中!
等到他们踏入了上山的路途的时候,周围已经是旋风打着鹅毛大雪落在了他们的身上,迫人的诡韵藏在了这大雪之中,裹挟着他们,将他们的目光都遮蔽在了这漫天大雪之中,慌乱之中,陆峰大声的喊道:“都小心,不许乱跑,跟在我之周围!
不得离我左右!
现在,整个队伍之中,除我之声音,皆为厉诡、外道,你们可明白?”
陆峰说完了之后,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脚夫提前准备好的绳索抛了出来,所有人都抓住了此绳索,应此处地势还算是平坦,不会出现一人落下,所有人都落下摔死的惨剧,所以这绳索应是有用的,并且此绳索的头部,在于神力圆满的陆峰手上。
陆峰直接将这绳子绑在了自己腰间,白玛此刻自己微微能走,应自己无能帮助自己的本尊,她要现出忿怒相,却被陆峰阻止!
“前后用心看着,不要叫人掉队!”
陆峰对白玛说道,就在这说话的当口,那风大的吹的人站都站不住!这搅碎的风雪一瞬间就直接遮蔽了陆峰等人的视线,连五步都未有了!叫陆峰等人压根就看不到任何的场景,一旦出了身边一两步之外,甚么都看不见,现在朝着山上跑,无异于送死。
也就在这个时候。
——“有东西从后面出来了!有东西从后面出来了!”
最后的脚夫焦急的叫了起来,此处距离远处的大雪山还有很长距离,就算是在此地发出剧烈声响,也并不会引起来雪崩,陆峰直接拿出来了自己的法螺,六位高僧厉诡站了出来,前后相走,陆峰直接吹起来了自己的法螺,发出了低沉的声音,湖边,他们已经放了牺牲,并且什么都未动,若是还如此,那止说明一个原因。
那就是此地的神灵并未因为牺牲而选择了放过他们,这并不正常,大多数的神灵都因供奉而平息愤怒,是什么叫这湖中神灵无法平息愤怒?
陆峰不知,但是他在前进奔跑的时候,看清楚了眼前的路,他早就将路记在了自己的心中,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一条路,不会变形,不会变化,陆峰拖拽着众人,朝着前面走了过去,后面一定是有甚东西追了上来,但是那后面的湖水之中,忽而传出来了连这风都遮不住的密咒声。
陆峰回首,甚至都能看出来似乎有一轮大日出现在了这湖面上空,将这湖面上空的风雪都驱散,露出了一片晴空。
有真言咒语从这大日之中传了出来,有僧以无量功德推动这天地之间的智慧之轮,将这身后之空间都扭曲了,里有真言“闇婆计陀那摩”,化作摩诃智慧,以大海无量一般,将这湖面之下之物继续镇压了下去,止那湖面之中有物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那怒吼之中,周围被冰冻的万物,都化作了粉尘,也就在此时,陆峰感觉自己身后,锁链之上传出来了大力!这决计不是身后有人可以拉出来的力量,整个锁链都被一层诡韵锁住,无法拉扯断掉,有诡在拉着陆峰回头!
陆峰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脚夫上前,看到了陆峰,他的瞳孔陡然之间化作了一片黑域。
看着陆峰,他张嘴就发出了恶毒的诅咒,这些诅咒都化作了可怕的黑色蝇虫,朝着陆峰席卷而来,被席卷随手拍碎,陆峰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这脚夫是被风雪之中的什么厉诡附身了,他立刻对着脚夫的脸上啐了一口,口中念“驱横死诡咒”,将那人救了过来,但是紧接着,第二人也跟了过来。
紧接着,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
风雪变得更加焦急了,甚至在空中几乎化作了一条雪龙的模样,化作了一条长蛇,陆峰从未见过此种模样,但是不影响陆峰收敛住自己心神,维持住自己的不动心,有的时候,看不见也是一种好处。
陆峰双目之中,怒火熊熊,似看穿,又仿若未曾看穿。
他才是这些人之中的“高僧”。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是首当其冲,受到伤害之人。
一边拖拽着后面的锁链走,一边对付这些死在了暴风雪之中的,满怀怨气的厉诡,无奈之下,陆峰只能观想自己的秘密本尊,“不动明王尊”,将身上所有的慈悲韵,全部都化作了智慧火,随后,陆峰鼻孔之中,眼神之中,都蔓延出来了充满了忿怒之意的本尊!
阻碍成道之路!
都为生障之魔!
速速退去!
退去!
都退去!
“曩莫,
三曼驮缚日罗赦,
战拿,
摩诃路洒拿,萨颇吒也,
哞,
怛罗迦,
悍漫!”
陆峰脸上隐隐约约出了不动明王尊的忿怒之样貌,咒轮之上,淡蓝色的种子字缓缓的浮现出来,甚至勾连动了伏在此间的另外高僧大德的力量,化作潺潺的河流,此地镇压其余之物的咒力,分出了一部分传到了此处。
在陆峰的身边,大雪纷飞之下,一股气力气冲破了这风雪,露出了里面竖着的一根铁棒,应是哪座大法寺——其实最有可能就是扎举本寺的护法长老们留在此处的铁棒,这铁棒之上陡然也出了真言声音,陆峰手中无甚棍棒,于是乎,陆峰只能拿出来了龙根上师的腿骨,以此当做武器,敲打在了身后。
明明身后什么都无。
但是一下,一下,又一下之后,仿佛是打碎了甚琉璃盏一样,竟然将身后打出了一个空洞来,在这空洞之中,陆峰看到了一座庙!在这庙宇之前,还有一僧,陆峰再敲,那眼前的黑洞亦都不见了,止剩下来了漫天的风雪,止最后,那僧还对着陆峰招手,他的意思很明显,往这里来!
陆峰无任何表示,因为他知道,许多大僧侣并不在意人的表示,你的点头和摇头,甚至于你做出任何反应,都是“同意”的意思,伱装作无看到还有可能无事——也仅仅是可能,所以陆峰选择什么都不做。
我什么都无做,便什么也无错。
黑洞无了,但那风雪也小了许多,陆峰回头看过去,牦牛都跑散了不知道多少,补给止一头牦牛未逃,其余的牦牛不知道跑到了何处去。
至于说那些人,两个脚夫,四个私兵,还有一个和陆峰一同出自于甘耶寺的僧人都晕倒在地上,陆峰叫剩下还能走的,微微拖着他们,将他们拖在自己的身边,同样是走,可是陆峰发现那绳索早就断了。
陆峰一人,带着锁链,距离那些人很远,就连自己的白玛,自己的六位厉诡高僧,也都远远的离开了他自己,在这风雪之中,大家似乎都失去了空间的概念,想到这里,陆峰怵然一惊,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站在原地不动,以大慈悲韵维持住那些人的“拙火”。
那风也变的小了许多,只不过陆峰未曾再走了,他还是在等待,等待风雪更小了的时候,自己能够看得更远的时候,陆峰看到,他原本一直以为的上山路,哪怕是看到了那“后面湖面”上出现了一轮大日,都是扭曲的。
他要是再往前走,那就应走到了湖边,应是化作了这湖中某物的食物。
“无有蛊惑。”
他一路之上都无蛊惑,恰恰是他能看见,所以他看见的和这现在正常的路,反而并不一样,这是一个对于“有能力者”的僧侣们的大陷阱,陆峰的人皮古卷无有发烫的感觉,所以这是如何做到的?
经此一下,诸位僧,除了陆峰之外,就连刚才动过手的智云和智远二人,都脸上出现了疲态——他们也在风雪之中,使用咒力护持自身,止可惜,就算是如此,人也死了三个,不是陆峰无能救助过来,是他们已经死了。
陆峰现在这外面八瓣莲花,无有可以将人救活的程度,陆峰自己亲自为他们念了往生咒,最后想象一把大火,以慈悲火烧了他们,不叫他们尸体孤零零的留在此地。
陆峰怕自己无选择烧了他们的尸体的话,他们的尸体会在半夜三更活转过来,这并非是妄想,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再说在牦牛只剩下来一头的时候,叫诸人带着尸体上山,亦不现实,那会累死人的。
今日之事情,其实就应是和季节有关,他们未在最好的“窗口期”前来爬山,陆峰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看到寺庙,到底是什么,那死去的高僧大德(智云口中的死去转山僧)又是谁人?那对着他招手的寺庙僧是人还是诡?
有的时候,有的事情,不用搞清楚。
因为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可是现在不成,因为现在,陆峰自己就是高个子,除了陆峰,无人能够挡得住这情况,出了事情,陆峰就是那个成语,“首当其冲”。
看着两个脚夫倒在路上,陆峰其实在路上也问过他们这些问题,但是无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脚夫,所谓脚夫,就是因为他们生在此处,可以在此地挑担,行走,每一位大僧侣来此,都有自己的侍从,仆人,他们这些脚夫无能混在大僧侣身边,自然也不知道情况。
想到这里,陆峰看向了那竖立铁棒处,未曾想到,在那竖立铁棒处,竟然有一僧站在那里,从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来看,也是一位高僧,身上穿着只有大寺庙长老才能穿的僧袍,陆峰去看他的脚——其实是看他的靴子,想要看清楚他靴子上面到底写的是甚么,但是他的靴子藏在了袍子之下,并不叫陆峰看到,看到陆峰看过来,那高僧招手说道:“请过来。”
陆峰的目光之中还有“火”,他看着那铁棒化作的囚牢,知道这应是一处地标。
他摇了摇头,长诵念一段往生咒,看到那“高僧”无所反应,于是示意诸人上山,勿要理会他人。
智远凑了过来说道:“他就是那个圆寂在了此地的……”
陆峰:“嗯。”
不错,他就是那个死在了转山途中的僧,看到了他,再往前走半日,就能够到日出寺的哑口了。
这就是诸多高山之中的,尸体地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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