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红翎知道,表面看好像时无定比那个血泡强大得多,就一个泡泡能干啥……
实则时无定这个所谓的“不灭剑体”并未完成,本质上此时的时无定还是处于一种伤得连脸都没了的状态。倒是她岳红翎昨天虽伤,却比赵长河轻得多了,休养了一夜之后至少有了能战之力,此刻双方的实力相对接近。
反而是那个血泡,岳红翎被血气漫过就感觉生命凋零,那是降维般的碾压,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那不是三重秘藏,那是御境神魔,再残再伤也比他们强。
昨天那是有尸魔在牵制,今天呢?赵长河是怎么面对的?
其实赵长河本来反倒以为打这个血泡会很好打的……昨天靠尸魔,今天这可是争天书,有瞎子呢,不够拍扁这货的?让岳红翎稍微把时无定拖一阵子,自己很快就能把这个血泡戳成尿泡。
所以在外对灵族人夸口,解决这里的问题只要一炷香。
然而当刚刚凑近这血泡,龙雀都没抬起来呢,忽地感觉身躯瘫软,差点一个踉跄栽在尿泡上啃一嘴。
瞎子一言不发,冷眼旁观,就差没往他屁股再踹一脚让他吃吃了。
“草。”瞎子靠不住了。
赵长河收住颓势,无暇去管瞎子为什么不出手,反正自己穿越以来就没依赖过瞎子出手。他飞速从戒指里摸出了一个东西。
崔家的清河镜。
因为赵长河第一时间就感觉这“死亡凋零”的感觉和诅咒很像。诅咒这种东西非常奇特,不知道是一种什么作用,按常规的内视感知就是啥都察觉不出——这时候还有位老王被咒得五内俱焚在逃命呢,堂堂地榜高手啥原因都没找出来。
而赵长河扮老王在湖畔应对雷傲刺杀时就证实过,自己内视察觉不出的诅咒效果,清河镜能照见出来。
果然,镜子一照,就看见了一种特殊的异力纠缠身躯,在不断吸收蚕食自己的生命力,
什么鬼的死亡凋零,这是在吸收自己与红翎的生命力,去给养这个血泡!
只这么一小会儿,血泡肉眼可见地长出了双手双脚,又成了一个小人般的模样,只是无头。之前附着神念在使者身上的时候,它就能玩这招,现在在天书之畔,更是把这发挥到了极致,简直是有一滴血即可重生。
而这次用的血,是……时无定的?
这种合作果然没有那么精诚与好心,多罗还是在坑时无定……他的不灭体,还是需要借用别人的生命力,这一刻的时无定是不完整的。
这无所谓,时无定被坑与我们没关系。但你想吸我和红翎的生命力,还是醒醒吧。
回春诀悄悄运转堪堪抵御了体内异力的生命虹吸,还同时隔断了血泡对岳红翎的吸取。
不管是什么异力,在应对身躯的侵害上,回春诀是法则级的……管它是什么,都一样。
生命虹吸直接破除。
血泡里发出一声惊异的“咦”,旋即转为怨毒的魂音:“赵长河……你昨天破我天灵,坏我大事,今日还能破我不灭神通?你们此世猪狗永远不会知道天书蕴含了什么!”
血泡疯狂滋生,眨眼之间就从小短手变成了数尺高的血人,还在疯涨,手中似有漩涡凝聚聚合着让此地所有生灵寂灭的力量。
“缺了自然之页,单这页生命天书根本不是疗伤或者什么不灭用的,最多让伱完成了生命转移、气血掠夺……也就是说,你的魂力根本没恢复,极为虚弱,眼下的一切异象完全是依托天书而成,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赵长河理都没理它,只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随意伸手把天书给抓走了。
血泡里的多罗尊者目瞪口呆:“?”
所谓抵触他们的天书,让他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对赵长河一点效果都没有,简直是欢欣雀跃般在赵长河的手心绽放出了万道霞光。
多罗尊者手里凝聚的力量,忽然跟个屁一样,“噗”地消散。
果然,那根本不属于它。
…………
说来洋洋洒洒,实则赵长河扑到血泡那边隔断生命虹吸之时只过了刹那,岳红翎压力一轻,“唰!”地一声,龙皇呼啸,直奔时无定眉心。
显然赵长河那边才是关键,她必须把时无定牵扯住,不能让他干扰赵长河!
时无定正并掌往旁边掠过的赵长河身上戳,忽地遍体生寒,剑气飞速向后绕了个圈,堪堪抵住了岳红翎这一剑,心下震动:“二重秘藏?不,尚差一线……你这才多久……”
岳红翎并不搭腔,龙皇如狂风暴雨般绕着时无定狂轰滥炸。
别人觉得她这差一线很了不起,她自己心下却一直不爽,总觉得这一战从头到尾自己发挥的作用都不够大。
而且这个地方很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那页金色书帛的问题……好像在这里,总能感受到剑法将破未破,就差一点点融会贯通的样子。
自己的二重秘藏之门,当在这里。
不该是只差一线!
而是破茧之时,就在这里!
“哪怕你二重秘藏,今日也要死在这里。”时无定冷冷说着,浑身上下剑气狂涌,四面八方全是剑芒:“因为你们来迟了,本座将破三重于此!”
岳红翎一剑化万千,在漫天剑影之中紧紧盯着时无定,依稀可以看见,他的身后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把血色的剑影。
那是法相?
不……不灭剑体,那是什么?
以身为剑,以魂为剑?一缕剑意在身,便永恒不灭?或许剑皇如此……
但时无定的剑,为什么这么飘摇的感觉,总觉得像是镜花水月?
“轰!”血色的剑影贯于苍穹。
外面的灵族人都骇然抬首。
三重秘藏?天榜之能?
“踏。”一道瘦屑的人影带着苍白的脸色,一步一步缓缓上山。
他连普通人的力量都不够,登上高耸的圣山极为吃力,没走到山腰就已经气喘吁吁,满头都是汗水。
灵族守卫飞快拦住:“哪来的?此乃灵族圣山,你们夏人的营寨在山下!”
韩无病微微喘息了几口,抬头看着直贯苍穹的血剑,平静地道:“他突破不了,永远也突破不了。”
守卫:“?”
时无定身在血月之内,竟然好像是听见了韩无病远在山腰这么轻声的言语。
继而犹如一把重锤在心间敲响,心烦意乱。
韩无病盘膝坐在山腰岩石上,闭上了眼睛:“你此战必败……我等你。”
“轰隆隆!”千万剑气合为一道,直贯岳红翎面门。
岳红翎没受住这强烈的剑气威压,向后飞撤一步,一手撑地,抬首而望。
那边赵长河夺取了天书。
万道霞光绽开,漫过了空中的血剑,好像照见了其中所有细微,展现在岳红翎面前。
这剑……看似凶猛,为何感觉隐隐有很严重的破绽?
那书……隐隐在告诉我,此人的生命,极为残缺?
呃……那书怎么越来越亮了,为什么我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剑意,与我极为契合……那一道飞鸿掠影,直冲烈日的意……赵长河做了什么?
时无定却在怒吼:“韩无病,你做了什么!”
就是现在!
岳红翎人剑合一,向着时无定电射而去,眼里的决绝,一往无前!
那明明恐怖至极的剑影,比当初赵长河在剑皇之陵所见还要夸张的力量,看着飞蛾扑火,自寻死路的一击,结果恰恰相反,剑影竟然被她这一剑击得粉碎。
没有什么只隔一线。
之前刺杀蓝天阔之时,乱世书的判词其实就已经揭示了自己的路径,所谓“落日”,可以是形容时间和意像,同样它可以是动词。
长虹贯日落九天!
羁縻于天涯孤旅的意像里,偏了,也小了。生命之道,是生机,又如何不是破灭?
夕阳血月,何拘于我!
岳红翎踏破二重秘藏之门。
神剑去势不改,冲破所有剑气阻碍,重重穿进了时无定眉心。
“吼!”时无定一声怒吼,竟莫名其妙冒出了远超他此时状态的力量,“砰”地震开岳红翎,化作遁光直冲血月之外,奔赴韩无病而去。
岳红翎收剑回眸,她没有追。
“我什么都没做。”面对狂冲而来的时无定,韩无病明明没有任何力量,依然神色不改:“只不过我这两天想明白了很多……”
时无定冲到了面前,举掌欲拍。
韩无病慢慢道:“那天雪枭出现,去追盗圣前辈,你竟如没有感觉一样……我就觉得奇怪。明明巴山剑庐就该是听雪楼,你既不是雪枭,那你就该是听雪枭之命行事才对……但你做的一切,根本感觉不到你奉了谁的指令,怎么看都像只是为了自己寻求剑道,奇怪不奇怪。”
时无定的手顿在虚空。
“这两天我想明白了……因为你不完整啊……”韩无病笑了一下:“你借剑奴感悟别人的万千剑意,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可能也是?”
时无定的手忽地捂住了脑袋,痛苦地呻吟。
“我不知道自己是你的剑奴,你也不知道自己是别人的剑奴。”韩无病的声音有些怜悯:“但现在我已经有了自我,你还没有……”
“剑是自我的。感悟别人的意到底有什么用呢?”韩无病继续说着:“看岳女侠,她由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东西,哪怕那很偏颇,但终于会有更广的意。”
他轻轻伸手,点在时无定的眉心:“你的身躯残破不堪,生命还被别人掠走一半……剑气会寻求更适配的对象,当我到了附近,它心目中的理想载体就是我了,毕竟在它心里,你我是一样的东西。所以你的剑气散乱,那真不是我做了什么……”
随着话音,一缕剑气没入韩无病体内。
时无定的呻吟消失了,眼里的光芒越发黯淡。
“没有这剑气的支撑,其实你的身躯已经死了,师父……不灭的是剑气,不是你。”韩无病忽地挥手,刚刚引入身躯的剑气被他弃如敝履地甩进了山中,发出轰然炸响。
爆炸声中,时无定仰天栽倒,再也没有声息。
韩无病仰头看着天书的霞光,身上渐渐滋长出全新的剑气,虽然很弱,但坚韧无比。
自己的剑意,才是不灭的根基。
韩无病悟不灭剑体,在天书的光环普照之下,全面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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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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