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复日南郡的诏令中,刘备特别提到日南郡南部疆域有当年伏波将军马援留下的铜柱。
刘备建议将该铜柱往南迁移,铜柱在何处,汉之极境就在何处,汉疆无极境,不应该局限于某处,应该灵活一些。
如此,想来伏波将军在天有灵,也会十分欣慰。
得到刘备的批复之后,法正很高兴的在象林县以南再设一县,尊奉刘备的建议,取县名为无极县,意为【汉疆无极境】。
随后,法正便再次上表雒阳,希望将日南郡郡治所迁移到象林县,进一步往南,以示朝廷对开拓进取的支持。
十一月上旬,刘备批复法正的奏表。
准。
谁也没想到,刘备登基以来,大汉第一次开疆拓土的行动居然不是军队以军事手段发起的,竟然是一群郡国兵和民间武装的集合体以抓捕战俘卖为奴的缘由而发起的行动。
大家更没有想到,原先那些让人烦得要死又感到十分担忧的野人、土人,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之下,居然成为了香饽饽。
那些不断侵蚀汉境、威胁汉帝国南部疆域的忧患,居然成为了那些南迁到交州的拥有数万亩土地的大户们所迫切渴望的重要资源。
多少人因为贩卖这些资源而发了大财。
在如此刺激之下,越来越多眼红的人组织起了专业而犀利的猎奴队前往官府报备,而官府对这样的猎奴队的存在也比较支持,允许他们建立,允许他们持证上岗,在郡国兵组织的监督下执行猎奴行动。
他们获得的收益官府统一收三成,其他的则按照人头分润,在官府的监督下公正清楚,谁也不拖欠谁。
如此一来,官府能搞到钱,在朝廷的要求下大搞集体农庄的建设来刷政绩,而猎奴队也能搞到钱,也能增加自己的资产和储蓄,也能发展各自的地产。
一个奇怪的良性循环开始逐渐成形。
而在这个循环里唯一受伤的就是那些凶悍的土人、野人。
从贞观二年九月开始,南海郡、合浦郡、郁林郡、交趾郡、苍梧郡等多地的汉民纷纷组织起了各自的猎奴队,除了必要的农业劳动力之外,但凡能出动的人都去官府报备,然后出动猎奴去了。
各郡的土人、野人开始面临极其严峻的生存考验,他们原有的生存逻辑在全新的生存状况之下,已经不适用了。
汉帝国全新的规则产生了全新的生存逻辑,而在这个逻辑环境下,土人和野人们的生存定位就非常尴尬。
他们不再是没有价值只有损失的麻烦存在,而是生产资料。
掌握的土人越多,则生产资料就越多,生产资料越多,生产出来的财富就越多,这个简单的单向逻辑问题很快就被人们弄明白了,于是交州人对待土人的态度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剧变。
而对于这些土人的实际治理,则是他们的主人所需要面对的一个全新的难题,因为朝廷虽然不管这些土人的生死,却不能允许这些土人造反、危害到大家的安全。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倒也不能说真的就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因为有利可图,所以人的创造性是无限的,很短的时间内,交州各地区的人们就对如何管理作为奴隶的土人群体产生了很多的想法,并且展开了激烈的交流。
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各村都有各村的高招。
什么绳索,什么铁索,什么饥饿,什么三年保质期,什么四年保质期,什么男女分治,甚至于内部分化、代理人管理等等各式各样的高招都在这一时期的交州诞生了。
头脑风暴之下针对土人管理的灵感甚至不能算是碰撞出了火花,那叫火山喷发,哪怕是没有官身的人,在此时此刻,也自发地站在了一个统治者的角度上,展现出了自己无穷无尽的创造性。
法正亲自参加了一次关于土人管理的内部意见会,休会之后,法正不由得感叹,他觉得自己的治理法则已经算是比较严苛的了,对官员,对平民,他都是严格遵守《汉律》的,一丝不苟。
但是和这群家伙比起来,他发现无论是自己,还是《汉律》,都有点太理想了。
所以,此一时期的交州,真可谓类人群星闪耀之时。
而相对于各大家族、有活力的社会团体以及广大小家庭对于土人奴隶的需求,朝廷其实也是挺需要大量劳动力的。
在刘备于度田法令中允许边远州郡使用土人奴隶加快开发进度的同时,相对发达地区的人们也有很多想法。
司隶州刺史曹操领衔十余名官员上表给刘备,认为这件事情大有搞头。
和刘备当年在第二帝国时期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样,既然现阶段使用汉人奴隶做苦力是政治不正确的事情,而征召民夫服役又不能白嫖、需要给钱,还要准备食粮和限制工作时间之类的东西,消耗很大,那么为了减轻朝廷支出,朝廷也应该进行有规模有组织的猎奴行动。
虽然说开发交州是国策但是也不能说所有的好处都让交州给占据了,咱们中原之地虽然是膏腴之地,但也不能说就要无限度的给交州让利,让交州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吧?
咱们也总要有点好处的吧?
当初刘备抓来使用的那来自草原的一百余万的战俘们,三分之一左右的适龄女子被编入了边远地区户籍,成为汉人,还有一部分掌握特殊技能的男子被编入了户籍,也脱离了奴籍。
等于只有五十多万不到六十万的草原战俘成为了汉帝国的官奴,为汉帝国所使用。
这些年来建设凉州,建设并州,建设幽州,用掉了百分之九十的奴隶额度,留给中原之地的只有百分之十左右,那么点人,根本承担不起中原地区修缮基础设施、建设水利工程的要求。
所以中原地区使用民夫、支出后勤的费用远远高过边远地区所需要支出的费用,这就导致中原地区地方官府的财政压力很大。
尤其当前中原地区需要大规模重组集体农庄,规范税收,需要花的钱喝需要用的人更是一个天文数字,很多地方甚至都开始向朝廷请求转移支付了。
在如此背景之下,中原地区开放土人奴隶的使用,哪怕只是给官府开放官奴的使用权,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样也能减轻朝廷的财政压力啊。
“现在朝廷可以大量抓捕土人奴隶训练起来,然后投入到中原地区,配合集体农庄的大规模建设和水利工程的大规模需要,应该可以起到一个很好的效果,更重要的是,能够节省国帑。
您也说过,现在全国各地都在用钱,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不光是国库,少府也在大量支出银钱,虽然朝廷财政宽裕,但也不是无限的,能省一点是一点,您以为呢?”
曹操的奏表递上来之后,刘备召见了曹操,私下里和他商量了这个事情,针对此事,曹操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觉得省钱是最重要的。
但还不止如此。
“交州的事情让其他地方官员知道了,地方官员也有自己的想法,也会觉得交州能做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不能做呢?土地政策没有福利也就算了,土人也不给抓吗?
天下各州,不是只有交州才有土人,其他很多地方也有不服管制的土人,这些土人不抓起来,留在地方干什么?有意义吗?如果朝廷一直压制的话,地方州郡会产生很大意见的。”
曹操这话说的就很有水平,得到了刘备的重视,于是刘备召集官员们商讨了一下这个事情,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的看法。
曹操这话说的就很有水平,得到了刘备的重视,于是刘备召集官员们商讨了一下这个事情,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的看法。
可以。
交州可以享受很多的优惠政策,但是中原各州也不应该纯粹的变成大怨种,也应该得到一些政策优待。
所以刘备开放中原各州地官奴使用权,规定官府可以组织人手前往江南之地抓捕土人作为奴隶带回中原使用。
但是出发的人数和带回的人数需要上报朝廷批准,如果有过大的数量差距,还要接受朝廷的调配,不得私自分配使用,且官奴不得交易,自抓自用。
于是从贞观二年的十一月开始,中原各大州郡开始遵照朝廷的需求,开始以郡国兵为主,组建各自的猎奴队,乘船南下交州,在交州各地进行猎奴行动,试图抓住更多的奴隶带回去使用。
对于这个事情,交州各地官府都不太高兴,觉得中原人是来和他们争抢奴隶的。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上表给朝廷,请朝廷体谅他们的难处,地方苦寒、荒芜,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能拿的出手的唯有奴隶,现在这些中原老爷们还要来抢,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刘备得知交州各郡地想法之后,哭笑不得,一个接一个的给交州各郡回复消息,斥责他们。
你们占了朝廷那么大的便宜,占了那么多的好处,各种政策不要钱一样的往你们身上倾斜,你们难道还不知足吗?
刘备严肃的批评了这些交州各地的官员,严厉呵斥了他们,要求他们不能限制中原各官府的猎奴队伍,随后也要求他们如果将本地的土人抓捕殆尽了,就应该向更南边的地方寻求更多的土人,应该勇于出海抓捕所需要的土人。
总而言之,交州各地的土人不是本地州郡的财富,而是整个大汉的财富,任何视图搞地方保护主义的行为,都将在雒阳朝廷这里遭到严厉的惩治,如果还不悔改,惩治只会更加严重。
交州各郡官府和交州州府被刘备呵斥之后,类似的抗议就销声匿迹了。
在中央得不到支持,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不能限制对手,就只能增强自己的捕猎能力,各种发动郡中能人组织更强更加专业的猎奴队伍,全力展开猎奴行动。
于是交州各郡的“豪杰”们纷纷闪亮登场,登上了属于自己的历史舞台。
要说生活在交州之地的土人们也是倒霉。
好几百年的好日子都过过来了,忽然间风云突变,那些本来对他们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汉人突然间变的对他们热烈“追求”了起来。
那是正儿八经的“追求”,真正意义上的追求,各种意义上都是相当的热情,只不过这种热情有些时候也显得过于狂热了,所以就会对他们造成一些物理上的伤害。
一开始,土人聚落还不以为然,觉得那不过是汉人的一些阶段性的小范围的行动,但是很快,一些原本和汉人有所来往的土人聚落得知了真实的情况,得知汉人这一波行动似乎并不是阶段性的小范围的行动,而是……
大规模持续性的行动。
汉人这边的政策发生了改变,他们这些人将会被抓起来驯服,然后卖钱,卖给需要的人投入到土地上展开开荒行动,一直工作到死,没有任何翻身的希望。
这不单单是雒阳朝廷那边的意思,也同样是汉人民间的意思。
汉人前所未有的从朝廷到民间达成了统一认知,认可了他们这些土人作为财产而不是负资产的意义,并且由此,整个交州、乃至于中原地区的汉人都躁动起来了。
于是一些比较有先见之明的较为开化的土人领袖慌了,思来想去,觉得只有润才是唯一的办法,于是就带着族人们向更偏远、更原始的地方润。
而有些土人领袖则不以为然,觉得汉人和他们斗了几百年都不是对手,现在自然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如果汉人大规模来攻打,他们就联合起来反击汉人,和汉人决一死战。
但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年轻,太不了解这一次雒阳朝廷和汉帝国民间的行动和过去有什么不同了,他们错误的把过去的经验应用到了现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的行动和市场行为有一点类似的地方。
这可是市场行为哦!
于是,就在土人们达成联合意愿的同时,贞观二年年末到贞观三年年初,两三个月的时间,交州略微有些凉爽的时候,来自中原各郡的联合猎奴队伍与交州各郡本地的猎奴队伍纷纷展开行动。
双方就和搞军备竞赛一样的,带着极高的热情和极强的战斗意志,以及绝不愿落后的争先意识,争先恐后的向本地土人发起了毁灭性的作战。
环境不能阻挡他们,疫病也无法消磨他们的欲望。
他们带着相当精良的武器装备,以及得到了官府允许使用的盔甲、弓弩,在专业郡国兵的组织和带领下,以强烈的欲望作为前进的动力,向土人发动了强势进攻,大量猎奴队伍侵入了传统意义上的土人聚居地,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而土人们作为回应,也组织了非常大量的联合抵抗团队,对汉人猎奴队进行了强烈的抵抗和还击,与他们在密林中展开一轮又一轮的作战,坚决捍卫自己的生存权利和生存空间。
他们没有很好的冶炼能力和装备能力,只能穿着简单的护具,拿着五花八门的打磨起来的兵器,与猎奴队展开激烈战斗,勇气是他们最厉害的兵器。
但是事实证明,勇气在某些时候也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各郡的猎奴队伍最开始多少有点不习惯当地的作战环境和作战方式,但是在一个月左右的适应期之后,他们纷纷习惯了当地的作战环境和作战方式,对于装备低劣、只有嗓门比较大的土人也差不多看清了、摸透了。
这就是一群外强中干的野人罢了,只要用武器征服他们,用鲜血让他们感到害怕,他们就会变得懦弱不已,连最基础的抵抗都不敢进行。
最开始土人联合军还敢和猎奴队伍展开坚强的战斗,就算战死很多人也敢于继续战斗,给猎奴队伍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和杀伤,不过就算是最开始,就算土人联合军能取得一定的胜利,也是伴随着超高的伤亡比。
他们需要付出五个人以上的伤亡才能换来猎奴队伍的一个人的伤亡,这个对比相当明显。
随着时间的进行,随着汉人猎奴队伍的逐渐习惯和专业化,土人联合军的反抗越来越不具备强度,越来越乏力,越来越无法和猎奴队伍继续抗衡。
面对猎奴队伍的强势进击,从贞观三年正月开始,土人联合军就开始步步后退,无力正面对抗了。
他们最后一次大规模联合的反抗发生在贞观三年的正月初一,就是刘备在雒阳召开新年例会、与官员们共同庆贺新年的时候。
那一日,合浦郡、南海郡、郁林郡三个郡的土人组织了两万多人的队伍和汉人猎奴队展开殊死搏斗。
合浦郡的土人最多,超过一万人,南海郡和郁林郡的土人也各自组织了五千多人,和进入各郡的猎奴队伍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主动向猎奴队伍的营寨发起进攻。
结果是合浦郡的土人被猛火油罐烧死了一千多人,剩下的人全被打散,一战之后被抓住了超过八千人,基本被歼灭。
而在郁林郡和南海郡的情况也差不多,各自主力被猎奴队伍反杀,全军覆没。
土人的反抗结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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