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任非凡和湿婆的计划,是两人飞升星空彼岸后,留一条后路,万一叶辰死在归墟大劫之中,那也有一点轮回火种留存,任非凡可以传承轮回的意志,继续走下去。
但是,现在叶辰面临焚天大劫焚身的危险,一旦被焚天大劫湮灭了,他也不会再有什么火种留存,届时万道成空,所有过往,所有对未来的希望,都会成为泡影。
“好,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给任非凡。”
“不过轮回火种,我感觉不会那么容易熄灭。”
“没有你,或许再经历漫长岁月,也会有人站出来的。”
“但肯定不是任非凡了。”
“永别了,轮回之主。”
“未来这个世界没有你,我很遗憾。”
“但我会以光的记忆,让你永远存在我的意识之中。”
凌霜仙子又在叶辰脸上亲了一下,叶辰毕竟是她唯一的男人,看到叶辰将要烬灭成灰,她也是十分伤感,流下两行清泪。
泪水之中,她身躯不断绽放出白光,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变成光,飘飞上天,融入虚空。
叶辰怔怔看着,能感觉到,凌霜仙子已经融入千万缕光辉之中,随着天光一起升上星空彼岸了。
身为天光神水精灵的她,本身就是一颗光粒,要飞升太简单了,她困扰的,是飞升后无法保持自身意识,但叶辰帮她寻了一截创世之树树枝,以此为基石,她法则能稳固下来,飞升后也能保持自我意识,不会泯灭入无尽天光之中。
在凌霜仙子飞升后,叶辰默然良久,而后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到一个明艳丰腴的女子,带着泪水,奔跑而来,正是美神。
“美神姐姐……”
叶辰看到美神到来,心头一暖,招呼一声。
美神冲了过来,一下将叶辰抱住,流着泪道:“对不起,对不起,叶辰,真的……对不起。”
叶辰感觉美神的泪水,滑入自己嘴唇里,带着点苦涩,他说道:
“美神姐姐,不用说对不起。”
美神捧着他脸,在他嘴唇上亲了好一阵子,道:
“你深受大劫之苦,我应该救你的,但我不能,我不能……”
叶辰道:“怎么了?”
他其实也疑惑,自己承受焚天大劫苦楚的时候,美神为何不救。
美神所掌握的纯美权柄,汇聚世间一切美好,对种种大劫灾害,有非常强大的化解效果。
如果美神出手的话,比凌霜仙子出手效果要更好。
叶辰隐约窥见到,美神应该是有什么苦衷,被人压制住了,无法出手救她。
美神只是流着泪抱着叶辰,并不说话。
踏,踏,踏。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源天帝到了。
源天帝看着美神流泪与叶辰相拥的模样,表情颇为复杂。
叶辰心里隐约有点不妙的感觉,叫道:“源天帝前辈。”
源天帝叹道:“叶辰,对不起。”
叶辰神色古怪,道:“怎么?”
源天帝道:“以美神的纯美权柄,其实她舍身的话,可以化解你的焚天大劫,就算无法化解,也可以压制,纯美是深渊的大敌,纯美是最神圣的光。”
“我最初创造美神,只是汇聚世间人心的美好愿望,以求与丑神对抗,但时至今日,美神走出了自己的路,她的道,是神圣光明的坦途,她令虚无缥缈的光,有了真实的图腾,便是纯美的图腾。”
“甚至连太初,都认可了她,她会是天光的圣女,不,应该说是圣母,她可以化解深渊。”
闻言,叶辰一怔,凝望着美神,也感觉美神浑身在发光,那是无比神圣无比纯净的光华。
如果说世间存在光之子的话,那美神就是光的圣女,不,位格甚至要更进一步,是光的圣母。
太初是圣父,美神就是圣母。
在美神身上,已经有了太初的祝福。
“那为什么,为什么不让美神来救赎我?”
叶辰问道,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焚天大劫,并非绝症,并非没有救赎的可能,如果美神肯出手,他可以得到救赎。
源天帝道:“因为,美神将来要当天光的圣母,你还不懂吗?轮回之主!”
“太初是天光的圣父,他有敕封美神为圣母的想法!懂了吗?太初受深渊毒瘤寄生,本无可救治,但美神的存在,却可能破灭毒瘤。”
“她要去救赎太初,就救不了你了!”
叶辰内心大震,一下子全部明白了。
美神要当圣母,就是要成为太初的女人,如此高贵神圣的存在,又怎么轮到他来染指?
甚至,他是光之子,面对美神这个圣母,可能还要叫一声“母后”!
这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彻底疯狂!
但武道世界,又是如此的残酷!
叶辰心头无比震悚,这是什么道理,他和美神明明彼此有些莫名情愫,现在莫名其妙竟成了这种关系!
简直是荒唐!
源天帝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叶辰,松开对光之意志的封锁,让天光夺舍你的躯体,你会死去,但你的牺牲,不会白费,你的道统,光之子会继承。”
“也只有让天光完全融入你的身体,你才有足够的能力,去对抗焚天大劫。”
“届时你虽死去,但光之子新生,永恒的光明就可能建立,深渊也必将覆灭,你的死,会是世间最大的光荣。”
叶辰咧了咧嘴,死死的盯着源天帝,道:“源天帝前辈,我没那么伟大。”
“还有,天光又关我什么事!”
“这个世界有人称我为光之子,但我只是叶辰,谁都没有资格给我定义!”
即便是受大劫折磨昏迷,叶辰对光之意志的封锁,也没有松动。
他大脑里,还有一条条铁链,锁住天光。
他体表的铁链,已经在焚天大劫的劫火中烬灭,但大脑的封印却不曾有丝毫松动。
这已经成了叶辰的本能,他就算死,也不可能任由光的意志,夺舍自己。
现在清醒了,他还要加强封印,锁之碎片的封锁法则,不要本钱的往大脑缠绕而去,叶辰体表很快又冒出一条条禁锢铁链。
源天帝看到这一幕,脸皮抽动,长叹了一声。
“前辈,你现在想杀掉我,让光之子取代我吗?”
叶辰看着源天帝,道。
源天帝沉默一下,最终叹息道:“我打不过你。”
叶辰的实力已经很强大了,即便是源天帝,在无无时空的法则下,也不一定打的过叶辰。
何况,还有美神在旁守护着。
在叶辰昏迷的时候,源天帝的确有杀掉叶辰,让光之子取而代之的想法,这是利益权衡得出来的策略。
虽然他也很喜欢叶辰,但为了更长远的未来,为了对抗深渊,为了建立永恒的光明世界,从他的角度来说,显然是杀掉叶辰,让光之子取而代之更好。
叶辰也明白,他并不怪责源天帝。
“不能伤害叶辰!”
美神紧紧的抱着叶辰,她明白一切,但她却不想让叶辰受到任何伤害,宁愿自己死去也好。
叶辰心头一暖,这世间,还是有值得绝对信任的人,他很感激美神的守护。
他也知道,如果不是美神守护,在他昏迷的时候,源天帝可能就要动手了。
而从叶辰自己的角度来说,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伟大辉煌的理由,他都不能任由他人的意志,夺取自己的身体。
他很清楚,如果继续封锁光的意志,光靠他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对抗焚天大劫,他身体会被劫火烧成灰。
到时候,他大脑之中,光的意志,也会彻底湮灭。
这是双输的下场。
但双输好过只有自己输,叶辰无法接受别人取代自己的身体。
源天帝叹息一声,此刻美神拥抱着叶辰,这一幕画面,便如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他见了,也觉十分不忍,但为了更光明的未来,有些东西,有些私人感情,必须要斩断!
“轮回之主,三天之后,会有星空彼岸的使者降临,秉承太初使命,带美神去彼岸世界,加冕为天光圣母。”
“这三天,你们可以做最后的团聚,这也是你们最后的时间了。”
“你要记住,轮回之主,美神是未来的天光圣母,你不可亵渎她,你要是亵渎了她,便是亵渎太初,会有惊天的神罚降临灭杀你。”
“任非凡仅仅是受到了一些神罚,都险些陨落!”
“他的境界都如此,更不用说你了!”
“你只会神魂俱灭!”
源天帝郑重的说道。
叶辰听到任非凡三个字,神色严肃,连忙问道:“源天帝,任前辈怎么样了?”
源头帝冷冷道:“他为了给你护道,为了重创魂天帝,你应该也看到了,但他所承受的代价,便是那星空彼岸的神罚!”
“若不是湿婆,他必死无疑!”
叶辰和美神只是默然。
源天帝也沉默看着两人,最后转身离开了,口中喃喃念叨着:“冤孽,冤孽。”
等到源天帝走了,美神和叶辰依然是沉默着,互相凝望着对方。
美神只是流泪,捧着叶辰的脸不断亲吻着。
叶辰突然如发狂的野兽,嗤的一声,撕掉她的衣服,大片雪白粉润的肌肤露出来,他咬着牙将美神压在身下,紧抓着她皓白的手腕,目光也如野兽般的盯着她。
美神依然是流着泪,道:“对不起,叶辰,我想,但我不能……”
叶辰看着美神凄绝的脸庞,如触电般颤了颤,看向美神皓白的手腕,却看到了一颗守宫砂,但那守宫砂不是红色的,而是神圣的白色,如一点沉淀的光。
叶辰想要做些什么,但那颗守宫砂,释放出轻柔的光,罩住美神全身,美神浑身都在发光,如裹着一层膜,看似轻轻一戳就可以破掉,但叶辰就是破不掉。
这层柔光汇聚而成的膜,却如一层厚障壁。
他和美神之间,就隔着这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我已是身不由己,叶辰,太初赐给祝福,也赐我禁锢。”
“我想救你,但我做不到。”
“我手腕上的这颗天光守宫砂,便如一个禁忌的烙印,我有任何亵渎的念头,便有尖锐的刺痛加身。”
“我跟你说话,呼吸之间,便如吞下一千根一万根针,这是太初的惩罚,他不想我与你亲近。”
美神不断流着泪,声音哀婉凄然。
叶辰身躯发抖,能感受到美神的痛苦,一半是对身不由己,不自由的痛苦,另一半是肉身刺痛带来的真实痛苦,是太初的降罚。
“对不起……”
叶辰松开了美神,默默静坐着。
有那颗天光守宫砂的存在,美神身上如罩着一层光膜,两人就算想要深入交流,想要做出什么亵渎的事情,也是万万做不到。
正因为如此,源天帝才放心让两人独处。
叶辰陷入迷茫之中,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
以前就算对抗柱神,他也有反杀的勇气与本钱,但现在,他要面临的对手,是最本源,最神圣,最伟大的存在,是太初之光,是终天之道两大至高神中的阳神。
在太初面前,他连蝼蚁都不如。
美神从后面抱住了叶辰,轻轻轻吻他。
叶辰能感受到她的体温与柔软,也转身抱着她亲吻起来,命运如渊,枷锁重重,叶辰还整理不出反抗的头绪,但至少,此刻的温存是真实的。
在拥吻良久之后,叶辰头绪有点清晰起来,轻轻抚摸着美神的脸颊,道:“我会救赎你,美神。”
至高无上的太初,并非不可对抗。
太初和深渊的争斗,深渊有一颗毒瘤,寄生在太初身上,太初如今也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甚至他的痛苦,可能比叶辰要猛烈万倍。
两大至高的争斗,叶辰或许能从中周旋获利,虽然很艰难,但至少不是毫无希望。
他还有救赎美神的机会!
“你先救赎你自己。”
美神痴痴的望着叶辰,也抚摸着他的脸。
叶辰的焚天大劫,随时都要再爆炸,到时候,别说对抗太初了,叶辰自身都性命难保。
叶辰摸了摸自己的丹田,的确能感受到,焚天大劫蠢蠢欲动了。
“你身体现在怎么样?”美神问道。
叶辰沉默一下,说道:“暂时还没事。”
焚天大劫是最恶毒、最恐怖、最深沉的深渊聚化,这种黑暗深沉恶毒如毒瘤的存在,无法用圣光去化解。
就连太初自己,都不能化解寄生在其身上的毒瘤,更别说叶辰了。
叶辰能做到的,最多是在焚天大劫爆发的时候,施展互字诀,依靠种种天材地宝,去献祭,去抵消大劫爆发带来的伤害。
但他的天材地宝,数量是有限的,而焚天大劫深渊无限,他迟早会有被湮灭的一天。
要化解的话,目前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美神出手。
只要美神献身,和叶辰融合,依靠她的纯美权柄,还有太初的祝福,足够完全根治叶辰的焚天大劫。
毕竟,叶辰目前积累的焚天大劫,远远还没到太初那颗毒瘤那么严重,还有化解的可能。
只是,美神已经是身不由己,手腕上的一颗天光守宫砂,大大禁锢限制她的行动,她就算想救叶辰,也无法做到。
当她有想救赎的念头,便有无穷刺痛,从那颗守宫砂里传出,恣肆蔓延全身,让她使不出丝毫力气。
她现在也承受着尖锐的疼痛,只能软绵绵的抱着叶辰,挨在叶辰身上,她已经使不出什么力量了。
而如果没有美神化解,叶辰想靠自己的力量,化解焚天大劫,基本没什么可能,非常难做到。
叶辰在内心沟通天祖,天祖只传来了一声叹息。
显然,天祖也无法破解叶辰的困局。
天祖应该是有手段的,但叶辰已经遭到太初的敌视,天祖在太初的威严压制下,也无法做到什么。
“暂时还没事,那以后呢?”
美神凄凉的看着叶辰,之前叶辰昏迷的时候,她就想救治,但在太初和源天帝的禁锢下,她身不由己,无法做到。
现在她和叶辰亲近,都已经遭到太初惩罚,说话呼吸之间,喉咙如吞下一千根针,浑身经脉更是阵阵尖锐的刺痛。
“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至少,这一刻,我可以和你在一起,美神。”
叶辰将美神拥入怀中,梦幻术法施展,构筑出一片瑰丽的梦境,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空气里漂浮着一个个泡泡,两人拥着睡在草地上,一片片白羽鹅绒织造出很舒服的床。
这是叶辰构建的梦,在这片梦中,美神的痛苦终于散去了,她感觉到一阵温暖的幸福,连守宫砂也散去,她身上再也没有什么光膜壁障的阻隔,她可以和叶辰紧紧的靠近。
只是,两人潜意识深处,都很清楚,这一切都只是梦。
梦,终究是要醒的。
……
星空彼岸。
任非凡在圆盘上缓缓睁开眼。
他能感觉到伤势恢复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全部恢复。
但破坏星空彼岸而降临的神罚,让他的根基破绽越来越大。
甚至有些承载不了他如今强大的境界力量了。
丹田宛如无边海浪吞噬巨城一般,摧枯拉朽。
湿婆开口道:“现在感觉如何?”
任非凡苦笑:“前辈的帮助让我已经恢复,但根基依旧是最大问题。”
湿婆面无表情:“你后悔吗?”
任非凡摇摇头:“从未后悔。”
湿婆双眸如清泉,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才道:“对抗规则的感觉怎么样?”
任非凡苦笑,但眼神却依旧坚定:“还不错。”
湿婆饶有兴趣的看着任非凡,又道:“如果叶辰得罪了我,你会怎么做?”
任非凡一怔,他的境界都的湿婆强行提升的,湿婆的强大如世界最毁灭的力量,他能怎么做?
蝼蚁敢挑战神?
柱神的强大,绝对不是现在的他能对抗的。
除非,他根基修复,又手握柱神权柄,那才有机会。
湿婆见任非凡久久不答,道:“害怕了?”
任非凡摇摇头,一字一句道:“如果叶辰得罪了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叶辰对付你。”
“我可能杀不了你,但我会用我的方式,甚至是性命,保护叶辰。”
湿婆似乎猜到会是这个答案,继续道:“那如果站在叶辰对面的是太初呢?”
“太初要覆灭叶辰,你会怎么做?”
任非凡笑了笑:“叶辰现在可是光之子,他是太初对抗深渊的关键,两人只会站在同一阵线。”
然而,很快,任非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湿婆的眼中有着许久不见的凝重。
他认真道:“难道出现变故了?”
湿婆转过身,双眸看向一片虚空:“太初是天光的圣父,他有敕封美神为圣母的想法,美神是唯一能对抗毒瘤的机会。”
“你觉得这盘棋,会怎么走下去?”
任非凡脑海如惊雷闪过,他自然知道叶辰和美神的关系。
若真是如此,太初真在站在叶辰的对面了!
这绝对是叶辰此生遇见的最大阻碍!
叶辰会放弃吗?
他太了解叶辰了,就算是至高,他也不惧!
湿婆饶有趣味道:“现在,可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吗?”
湿婆本以为任非凡会思考很久,但却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任非凡便道:
“若太初是叶辰的敌人,终有一天,我和叶辰会如那焚天之火般烧到太初身上!”
……
三天后。
无无时空。
星空彼岸的使者到了。
使者有三人,一个自称“天青子”的道士,带着两个童子降临,一曰清风,一曰明月。
叶辰和美神被请了出来,源天帝已经摆好仪仗,盛情接引星空彼岸降临下来的使者。
“天青子”带着两个道童,从天而降,只见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霞光喷薄万丈,场面蔚为壮观。
无无时空和星空彼岸的世界壁障,相较以往,已经减弱了许多,穿越世界降临,所承受的代价,也比以往轻了许多。
天青子手托着一颗血珠,从天而降后,那血珠破裂,有无数冤魂飞出,发出哀嚎尖锐的惨叫声,而后万魂湮灭,化作虚无。
这似乎就是破界降临的代价!
天青子皱了皱眉,捏了个诀,那血珠和冤魂都消散了,他降落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神色有些傲气,毕竟他如今代表着太初!
源天帝赶忙上前迎接,道:
“恭迎彼岸天使降临,招呼不周,还望恕罪。”
然而天青子并未理会,双眸紧紧的盯着一道身影!
那是震动无无时空的轮回之主、光之子——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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