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燕君莱就醒,比打鸣的公鸡还准时。野地里就这个条件,石头硌背疼,她起身活动活动酸疼的身子,然后掏出黑皮书,细细看着圈圈套套之中纵横交错的黑线。
没受过苦,齐子里不愿躺地上,扯了一把草垫屁股底下,背靠石壁,这会儿还在睡。红娘子吃货本性,正埋头吃路边野草。
天色还早不急赶路,燕君莱没吵齐子里,收了黑皮书,放轻脚步走到路边。正准备找吃的,不经意间就瞥见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红果子,带着露水,娇艳欲滴。
昨夜齐子里给她抹在额头的药丸还有颜色,只是没了药效,这红果子,比她额间颜色还艳。
也不知能不能吃,燕君莱伸手就准备摘,想闻一闻味道对不对。
“别动,吃了这果子我等会儿真得埋了你。”是齐子里。燕君莱回头,他仍闭着眼,想来是醒了好一会儿。
她讪讪收回手:“毒性那么大,摸一下都不行?”
“骗你的,只是吃了会拉肚子。”
闻言,燕君莱果断伸手一把抓下一簇红果。果子皮薄,因她粗鲁有一些烂了,染手心淡红。
乌兰郡没这玩意儿,她着实好奇,打量手掌中稀烂果子,忽地凑鼻子去闻。味道闻着,就跟普通果子没什么区别……
她还是信齐子里,由于他说不能吃,便将果子扔掉,转而去找其它能吃的东西……
最后,燕君莱真找来一些果子,用梧桐叶包着放在地上。
齐子里什么也没说,随意捡了两个吃。燕君莱捡起一个果子,蹲在齐子里身侧,一边盯着他的脸瞧,一边麻木啃着果子。
有一问题好奇,她没想问,他却问她。“看啥?”
“你的脸,能维持多久?”
“半月,不沾水一个月没问题。”
“你从来没有过以真面目示人?”
齐子里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从我娘肚子里出来的时候,那会儿我还没戴面皮。”
岂止没戴面皮,连面皮是什么东西都不晓得。
燕君莱不冷不淡瞥了他一眼,不再搭话。
……
吃了几颗果子,燕君莱领着红娘子,和齐子里继续赶路。白日里视野比夜里好,走出一片密林就能看见一片遥芩绵延不断,对面山脚下大路宽阔,与这里相距甚远。
晨露不时滴到身上,凉凉的。燕君莱抹去额头上的露水,顺便将额间红色药点也抹去。眼前这些山脉、老路在她脑中简化成一条一条线……
“你还要走吗?”齐子里不信燕君莱认路的本事,一直都想着往原路走算了,偏,燕君莱不信邪……也可以说是倔。
“要走。”说着,燕君莱牵着红娘子就沿着路继续往前走。
齐子里快崩溃,他不清楚这丫头脚板是否包了铁皮,还是天生脚力惊人,但他是真的不想走了。
追上去就劝她:“我们来的时候半天时间都没有,回路同样走了半天,你怎地还要走。”
燕君莱反应很淡:“你话真多。”
就这一句,齐子里被噎住,说不成话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追上燕君莱,“你牵着马不骑?”
“不骑。”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有马不骑,还真想靠着一双脚走遍万重大山。”齐子里很困惑燕君莱对这老马的态度完全就是当祖宗供着。
无视他对红娘子的轻视,燕君莱耐心回答他:“这是我老伙计,乌兰郡到遂城,我牵着它一路走来的。”
重点:她的老伙计。从乌兰郡千里迢迢来到遂城一路艰辛,她都没舍得骑。
“老伙计?”闻言,齐子里围着红娘子转了一圈。估摸着红娘子年轻时也是匹风云马,身上有些疤痕,能看出当初伤势惨重。
这时,他盯着红娘子脖子上那块若有若无的疤痕愣神,这块皮,因为受过伤,有些地方没长毛。
“我师傅不让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要求,但我也不想骑。说来,它算是看着我长大,我师傅死后,我只剩它了。”
“你师傅说得对,不能骑。”
见他如此笃定,好像知道一些内幕似的,她略惊奇:“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老马无力,你骑它还不如自己走得快。”
“……废话。”随后,燕君莱就不说话了,埋头走路。
她死鬼师傅说过,红娘子年轻的时候确实俊得很,就是和她一样有些欠,仗着脾气不好爱惹事,最后受了不少伤,才退隐山林……
老死鬼说话天花乱坠,她不清楚哪句真那句假,只晓得红娘子那些伤是人为。
二人一声不吭赶路,脚程要快些。不多时,山路逐渐向下,远远能看见山涧从万丈落下。
沿着路走到山脚,转过山路隘口,眼前豁然开朗是平地,齐子里呆住……这死丫头,神了。
领着他和红娘子看似在山中瞎窜,最后却来到大道上……
“巧合而已。”似乎晓得齐子里在想什么,燕君莱不爱得瑟,不冷不淡一句话后,沿着路往西走。
“错了错了,往东!”
“喔……”无法保持高冷,燕君莱赶紧牵着红娘子调头……能绕回大道上确实是巧合。
一盏茶后,他俩终于回到了乡路边的旧院子。
几乎一天一夜的跋涉,齐子里回到院子直接瘫在屋檐下,然后就睡着了。
粗人一个,燕君莱并未觉得不适,只是伤口有些痒,齐子里说天气热了难免这样。将红娘子拴在树荫下,她转身就进屋去弄吃食。
昨个炖的鸡汤和饭没膄。她将半盆子汤和肉倒锅里热,汤沸后把鸡肉和汤舀起来,剩一些汤在锅底……然后将一盆饭倒了下去。
灶膛内火烧得旺,饭多汤少,锅底很快就糊了。挠了挠脖子,燕君莱灵机一动,又倒了些汤在锅里,最后做出来标准的鸡汤闷饭。
不用火了,燕君莱将明火退到灶膛下方的柴灰洞里。饭菜端上桌,她走到屋外轻轻踹了齐子里一下。
“嘿!老兄!”
齐子里猛然惊醒:“怎么了?”
“吃饭了。”
“……你做的?”
“呐。”
待坐到桌前,齐子里才晓得她做的饭菜是什么样子,就着他的成果换汤不换药,不过幸好……这丫头还晓得热一下,而不是冷汤冷饭端上桌。
吃了一口稀烂滴汤的饭,齐子里点头,味道还可以……完全就是鸡汤和米饭的功劳,和燕君莱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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