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辉闻言深有感触,说二弟,你说得对,你先缓一缓,暂时不要去找佳良,我让晋儿去找他,做错了事情,终归需要自己承担责任……
这一夜,曲晋放下了身段,来到了曲秀的院子,为前期对林佳良的怠慢向林佳良致歉,为本次的事情而认错……
他离去之后,林佳良很为难,站在窗前久久地望着远方。
更深夜静,一件衣服轻轻披在他的身上,林佳良侧身,就看到了他的妻子曲秀。
“娘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三弟离开曲家,是带着气离开的,自己如果向他求情,三弟买账也不是,不买账也不是,不是让他为难吗?
曲秀轻轻一笑:“夫君,你还是不太了解叔叔,叔叔每一步行事,都是有目的的,也许他原本就在等着你开口!”
林佳良微微一惊……
曲秀道:“曲家面临困局,需要上下同心,而以前的曲家,分成两个派系,危险未至,自己就先乱了起来,这样的曲家,可没办法应对外来危机。叔叔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拿曲晋开刀,用这件事情,促成曲家上下同心!”
林佳良心头一跳,真的吗?
“你没看到,这两天,大伯跟爹爹可有多亲热?曲晋、曲武对咱们可有多尊重?”曲秀道:“叔叔是自己做个恶人,让咱们做个好人,最终促成曲家的融合。”
“那……那我就跟他联系下?”
“过几天吧,让他们的记忆更深刻些,同时,也免得打乱叔叔的部署安排……”
……
清明节,西山下,虽然烟雨迷蒙,但依然挡不住各路才子佳人的踏青。
必须得说,这个世界里的人,骨子里还是充满文艺气息的,但凡有点文艺范的事儿,做起来真的不分男女老少。
西北那条路,通向绿柳山庄,章浩然和霍启、李阳新并肩而来,他们可不是刚好碰上,霍启和李阳新原来就跟章浩然相识,摘星楼因为站在同一阵营,加深了双方的交情。两天前,霍启和李阳新相约去了绿柳山庄,跟章浩然在山庄里聚了两天,也亲眼见到了林苏留在绿柳山庄的那首《九宫山》,“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百朵万重衣”,这两句千古绝句,还被霍启小心地刻在他的箫上,时刻把玩,那是爱到了极致。
“章兄,你觉得他今天真的会来?”霍启的箫在手心轻轻地拍一拍,问了多数人都会问的一个问题。
是啊,李阳新同问。
三日前他们与林苏相约,清明上西山,当时可没预料到后面的风波如此之大,五大天才学子殿试之路被斩,急得上房,不管是求情也好,谈判也罢,反正那五个家族都在找林苏,据说林苏在曲家都呆不下去了,离家隐居,根本不跟人见面,在这种情况下,他会赴约吗?
需要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纯粹只是游玩,并无实质意义。
章浩然轻轻一笑:“如果他不打算过来,早就鸿雁传书告知于我,既然没有告知,自然会赴约。”
李阳新打量四周:“如果他赴约,那今天的西山恐怕会很热闹,瞧瞧,陆府的管家!那边,是左府的管家吧?”
章浩然淡淡一笑:“何止陆府和左府?赵家和张家同样有人过来,只不过,他们隐藏于暗处,不便于公开露面而已。”
林苏一网撒下去,网中五条大鱼,这五条鱼情况也是各不相同。
曲家是最有希望脱身的,毕竟是亲戚。
陆家和左家次之,因为明面上,陆家和左家跟林家、曲家可没什么大矛盾。
赵家跟林苏基本上已经撕破脸,他们的嫡系子弟赵吉,可是跟林苏连赌三场的人物。但也还算不上生死大仇。
而张家,才是真正的生死仇敌。
所以,章浩然三人分析了两三天,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五个人,会有不同的结果,曲晋、陆玉京、左春郎或许会脱身,赵元雄、张宏脱身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这个结果让他们颇为兴奋。
为什么?因为赵元雄和张宏,全是本次殿试非常热门的“圣进士人选”。
赵元雄,京府会试会元,京府会试,含金量远在其他州会试之上,它的会元跟光芒万丈的“圣进士”一步之遥。
而张宏,上届京府会试的次元,因为跟圣家有联姻,隐忍整整三年,沉淀整整三年,对于本次圣进士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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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两个超级热门人选,被林苏以这种方式狙击于殿试之外,对于本次殿试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普大喜奔”的事情。
但也正因为这两人是殿试的热门人选,赵、张两家也绝不会就此认命,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与林苏博弈,迫使林苏将这二人从“黑名单”中放出来。
官道之上,马车众多,往来人众,络绎不绝,大约一刻钟,一条蓝衣人影从路边漫步而过,细雨迷蒙之中,他的身影飘逸出尘。
“来了!”霍启轻轻一笑:“他居然没有坐马车,看来躲的地方也并不远。”
他话音一落,林苏出现在他的面前:“霍兄这话说的,什么叫躲?我用得着躲么?”
章浩然打圆场:“霍兄的中心意思不在躲不躲上,而是没看到你的马车,他有点怀疑……你的酒和香水,又藏在哪呢?”
哈哈……
林苏哈哈大笑:“你倒真是不知道客气……来!三位,一人一份!”
手一起,三只袋子递到了三人面前,三人一打开,全都大喜过望,这是妖族储物袋,里面装着十瓶春泪,十坛白云边,而且还都是甲级,且不说里面的东西,市价至少两千两,单说这只袋子,价值都是百两以上。
“我正准备明日去贡院拜访恩师,正愁着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礼物,现在好了,一坛甲级白云边,保管恩师胡子翘得老高。”霍启开心地笑。
章浩然笑了:“最开心的还得是李兄,李兄杏花楼新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这春泪香水,估计今晚就会成为他的入幕之礼……”
林苏笑道:“他们一个尊师,一个重情,你呢?你打算玩点什么花样?”
章浩然道:“我殿试之后,要出走南阳古国,这点礼物恐怕还不够,到时候,你再支援些?”
南阳古国?干嘛去?
霍启给他介绍情况,章兄说了一门亲事,乃是南阳古国一代大儒的嫡女,殿试之后,他需要去上门了……
那恭喜恭喜!林苏直接表态:“百坛白云边,百瓶春泪,我让他们下次进货时带过来,货到了,我让曲家的人给你送过去。”
章浩然好吃惊,百坛?百瓶?你说真的?
林苏道:“霍兄,李兄,你们二位也一样,只要是娶正妻的,都告诉我一声,但丑话说在前面哈,你们可别为了点酒和香水,娶上一堆的正妻……”
哈哈哈哈,几人同时大笑。
一番关于香水与酒的话题,四人交情直线上升,初见面之时,尚是初交,但到得山脚,宛若旧友。
林苏向来不喜欢呼朋唤友,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擅长结交朋友。
他是从现代社会过来的,情商还是有的。
他知道哪些人适合结交,以何种方式结交。
面前的三人,跟他意趣相投,又都是青年俊杰,自然是适合结交的,而且他们身后的势力也非同小可。
他原本可以直接将礼物带到绿柳山庄,但他偏偏就让曲家的人送过去,其目的就更明显了。
曲家或许即将面临困局,他创造条件,让曲家跟这三家建立联系,也是为曲家铺路。
曲家跟林家目前是利益共同体,甚至可以算是林家设在京城的一道防线。
这些布局,面前的三个子弟级人物是不明白的,他们只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位新交的朋友豪爽大气得无与伦比。
他们在人流中上了西山,一架素雅的马车里,三双妙目交织,正是谢小嫣、毕玄机和陆幼薇。
谢小嫣道:“玄机,那袋子里有多少白云边和春泪?”
“十坛,十瓶!说一不二!”毕玄机道。虽然她也坐在马车里,但似乎也拥有如同暗夜那种能力,隔着马车,隔着妖族藏物袋,能够准确洞察里面的东西。
“下如此重注,是真心拉拢么?”
毕玄机眼中微微露出思索之意。
陆幼薇轻轻一笑:“是否重注,因人而异,于他而言,或许并非重注。”
谢小嫣点头:“这倒也是!听说当初他将白云边酒卖给海宁楼的时候,每斤不过一两银子,而且显然还是利润丰厚的,而春泪,成本也不会太高,真正价值连城的,并非他的酒他的香水,而是他天人一般的才学……玄机,你盯着他点,四大才子春游,今日该当又有新诗新词问世,可别漏了。”
马车开动,随着人流上山……
西山之美,真是无可言说,真正一步一景啊,亭台楼阁到处都是,桃花肆意开放,开在悬崖,开在山谷,开在山坡,也开在亭台之侧,甚至在一座古老的阁台墙壁上,也长出了一株桃树,照样开花。
林苏感叹:“这西山实在有些奇怪,满山都是桃花,品种单一,而且还没有其他的花朵,是何道理?”
章浩然说:“众人传言,那是因为此山有一株桃母,这满山的桃花,其实都是那桃母的子子孙孙。”
他的手指抬起,指向上方的一片嫣红。
林苏大吃一惊,章浩然指的方向,一片嫣红,宛若一片茂密的桃林,这桃林会是一株?
细细一看,还真是!
这株桃树大得离奇,占了一整座山坡,但下方分明只有一个主干,主干十个人都抱不了,上面的树冠将后面的那座灵隐寺都遮了半边。
“独木成林啊,天下奇观!”林苏道:“过去看看!”
很快,他们到了树下,仰面而视,上面的树冠更是大得离奇,最高的桃枝,离下方至少百丈开外,柔媚的桃花,在这里开出了霸绝天下的气势。
“这桃树有多少年了?三千年?两千年?肯定不止一千年!”
章浩然笑了:“说起这株桃树,还有一个传说,但我怎么听,都不象是真的……”
“传说?那得听听!”霍启道:“九宫山仙女下凡的传说,成就了林兄‘帝子乘风下翠薇’的千古名篇,咱们也来听听传说,兴许也可以成就一篇彩诗……”
从这话来看,霍启对写出彩诗,那是相当的执着。
章浩然说了……
传说千年之前,西山可不是眼前这幅美丽的模样,就是一座普通的荒山,一支极为凶残的山贼在这里落草为寇,抢劫过往行人,杀戮过往客商,山上白骨盈野,那条河里,长年流的都是血水,那个时候,大苍尚未立国,那边也不是都城,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方圆千里之内,视此山为禁区。
就在一个风雨交加之夜,突然有一座佛寺从天而降,砸在山贼的大本营,数以千计的山贼被砸死。
数月之后,有一支行路客商从这里路过,才惊讶地发现,才几个月没过的西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有了一座古老的佛寺,也有了寺前这株巨大的桃花。
从此,西山再无盗贼,桃花一天比一天多,铺满了整座山……
灵隐寺宣称,是佛的力量守护着这片天地。
林苏、霍启、李阳新哑然失笑。
这个传说,不分明是佛家用来招揽信徒的那一套吗?编造一个故事,吸引世人礼佛,是佛门的老把戏了,这故事编得还一点都不好,干巴巴的没点转折没点韵味……
章浩然自己也笑了:“千年之前,这里只是荒凉之地,少有人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能说清,最适合随意乱编了。佛道二门,多年来争夺信徒,无所不用其极,编个故事招揽信徒倒也极有可能……这桃树的另一侧,是一处风雅之地,咱们不可不去。”
另一侧是什么?
是“花落流文”之妙境。
什么叫花落流文?类似于中国晋唐时期的“曲水流觞”,文人之间玩的一种游戏,在坐的四周挖出一条小沟,上游放着酒杯之类的东西,让这酒杯顺着水流走,到了谁的手边,谁就可以拿起来喝,后来慢慢演化成另一种文人较技的方式,比如说让酒杯自然漂流,旁边的人击鼓,鼓声停时,酒杯最接近谁,谁吟诗一首——这就是击鼓传花与曲水流觞的结合了。
古代的文人很会玩啊。
而这个世界的人更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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